此人正是久别多日的任漠羽,他还是那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穿着破旧的牛仔衣裤背上背着一个大包。
    见郭铭认出他,任漠羽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他的脚:“废话,当然是我。要不是老子还有点功夫,恐怕早被你送去见阎王了。”
    一把将他拉起,郭铭顺手开灯关门:“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任漠羽拍拍身上灰尘,将包放在客厅里的茶几上:“路过成都,自然要来看看你们了。”
    徐东卓这时也爬了起来,闻言不由失声道:“看看我们?大哥,有谁探望别人会在半夜两点去撬门的?难道我们组织的家伙都有闯空门怪僻不成?”
    任漠羽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哈哈,先别说这个,借地方让我躲一晚不是不是,让我住一晚,明天我还有事要办。”
    就在这时,似是为了配合他的话,远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
    面面相觑,郭铭和徐东卓同时用怀疑的眼神望定他。任漠羽倒是神色坦然,他一个后仰倒进沙发里,舒服的道:“哎哟,这两天累死我了。”
    “不对,我说,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徐东卓不放心的追问道。
    任漠羽惊讶的抬起头:“怎么这么问,我像是那种人吗?”
    然而又像是为了配合他,突然间,放在茶几上鼓鼓囊囊的大包蠕动了一下,跟着竟从中传出一阵低声嘶鸣,似是什么幼兽在叫。
    屋中瞬间一阵沉默,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均默不作声。突然任漠羽猛的爬起就向背包冲去,徐东卓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他,郭铭已将背包拉链打开。
    一见里面的东西,郭铭明显露出惊愕的表情,他摇摇头,又揉了揉眼,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徐东卓看得不耐烦,忍不住道:“喂,究竟是什么?原子弹还是海洛因?”
    郭铭苦笑一声:“你自己看。”说着小心翼翼的把它抱了出来。
    “!?”一见郭铭手上的玩意儿,徐东卓立刻露出和他同样的表情。
    只见此物体毛茸茸,黑白相间,在郭铭手中不住的笨拙扭动,并发出可爱的嘶叫。正是号称国宝,多次被当作和平友好的礼物赠送出国,并曾送给连战同志两只的中国特产——大熊猫,不过这是一只幼仔。
    “这、这是什么?”愕然好半晌,郭铭终于决定问个明白。
    在两人灼灼目光的逼视下,任漠羽从容自若的拿出一包香烟,取烟,点火,动作一气呵成。深吸一口后仰天喷出一股青烟,他用比平静的飘散半空的烟雾更平静的语气道:“玩具。”
    又一次配合他的话,郭铭手中的熊猫幼仔呀呀叫着扭动两下,笨拙的转过头试图添他的手腕,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哪儿来的?”
    “红星玩具厂。”
    “妈的,你当我们是瞎子啊?哪儿来的?”郭铭怒吼道。
    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任漠羽举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两个,成都动物园熊猫馆偷的。”
    “你、你没事去偷熊猫做什么?打国宝的主意,你知不知道最重可能枪毙啊!?”没好气的揉揉鼻梁,徐东卓猛的拽着任漠羽的衣领大声道。
    任漠羽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别说得这么严重嘛,虽然偷出来时被警卫发现,不过我哪会那么容易被抓住。最近手头实在太紧,老头子那边又一堆烂帐要还,好容易找到一个下家肯出两百万买,这生意我怎么可能不做?”
    想起此人为了钱敢在长白山活掰鹿茸,杀熊取胆,也的确没什么他不敢做的。不过这次玩的也太大了吧?竟然去偷活的熊猫幼仔。
    “这么说你是被警察追,才来我们这儿避难的?”郭铭突然醒悟过来。
    任漠羽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放心放心,等天一亮我就离开,不会连累你们的。我还赶着去把这东西脱手呢。”
    “闭嘴,这不是连累不连累的问题,还不快给我还回去!”没等他说完,郭铭和徐东卓已同声大叫道。
    根本不管两人,任漠羽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不可能,今年老子能否过年关就看这一票了,要让我罢手除非我死咦?”却是他腕上的手表突然闪起光来。
    示意两人安静一下,任漠羽按下表侧一个按钮。看看表盘显示出的信息,他随即不满的喃喃道:“怎么回事,这么大半夜了老头子还在找我?”
    说着他已掏出手机按动一组数字:“喂,老头子,我是任漠羽。传讯我看到了,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这么做可是压榨劳工啊什么!?”
    突然间他脸色一凛,表情由吊儿郎当变得无比严肃。以为任漠羽是乘机岔开话题,徐东卓暗道这可是老子的拿手本领,他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喂,别想蒙过去,赶快把熊猫给我送回动物园”
    “倪牧死了。”
    “咦?什么?”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徐东卓愕然一愣。
    “尹兰他们在广州出事了。倪牧被杀,那叫陆文的小子差点被毒死,尹兰也受了不轻的伤,她手上的东西也被抢走。两人被广州警方带走盘问,尹兰现在才找到机会通知老头子。”放下电话,任漠羽一脸凝重的道。
    看他不似说笑,郭铭赶紧道:“怎么回事?谁干的?”
    任漠羽一屁股坐回沙发:“是你们在香港遇到的那帮人,就是庞令明什么的。”
    “是他们?”郭徐两人大为吃惊,想不到好容易将球体抢到手,又被夺了去。
    同时骤闻倪牧的死讯,由于太过突然,郭铭和徐东卓甚至来不及生出一丝悲伤。自从加入组织后,两人没少见过死人,同时心里也隐隐预感到,总有一天组织的同伴会有同样下场,但这一天突然到来时,仍让两人不敢相信,而且为何偏偏是倪牧,他们熟悉的倪牧?
    “该死倪牧这小子,怎么、怎么就死了!”徐东卓猛的在墙上一捶,懊丧的道。毕竟加入组织时间尚晚,此刻两人心中懊丧与唏嘘的情绪远大于悲伤。
    对他们而言,倪牧可说是真正在组织内的引路人,两人加入组织就是他一手促成。虽然只比他们大几岁,但他经验老到,曾教了他们不少东西,双方虽谈不上什么至交好友,但组织中最熟悉的,恐怕就是他了。
    没想到,一天不到,他就死了!
    不同于郭徐两人,任漠羽和倪牧是真正的好友,听到他的死讯,他心中的悲伤何止是两人的千百倍?这个总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年轻人,眼眶当即就红了起来。
    “现在要做什么?立刻回总部吗?”郭铭问道。
    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任漠羽仰起头深吸口气,强行压下悲伤:“不,我们还有事要做。方老已派来成都的人转道广州去搭救尹兰和陆文,他要我和你们一起办点事,然后再回总部。”
    “什么事?”徐东卓看了郭铭一眼,低声问道。
    “明天去取一件东西。”任漠羽答道,不待两人追问,他又平静的补充道:“是另一个球体,组织在成都的眼线已经把它找到。”
    最后一个球体,终于出现了!
    这时郭徐两人还不知道自己已消耗了两个球体,这是最后一个。一听又一个球体有了消息,他们均大感兴奋,要知为了这小东西,已不知死了多少人。
    “那它你准备怎么办?”郭铭指指正四脚朝天,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的熊猫道。
    任漠羽走上一把将它抓起夹在腋下:“放心,我自有主张。”
    刚转过身,徐东卓突然指着他的手腕道:“咦,你怎么受伤了?”
    任漠羽的右腕处有一条长长的口子,伤口四周已结起血痂,刚才三人只顾说事,一时都没察觉。抬腕看看,任漠羽随手掏出根手巾包起来:“啊,可能是在动物园翻墙时挂伤的。”
    令人奇怪的是,这样的伤口肯定非常疼,但似乎直到徐东卓提醒,任漠羽才发觉似的。对受伤的任漠羽本人而言,便显得相当奇怪了。
    正待出门,郭铭又叫住他:“喂,我说,你不会连夜把它抱出去脱手吧?”
    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任漠羽哭笑不得的回头道:“我有那么不堪么?”
    “当然有!”哪知郭铭和徐东卓异口同声的断然道。
    扑通!任漠羽终一跤跌在地上。
    **
    当天晚上,在任漠羽的带领下,三人来到玉林路某间酒吧。受雇于南明集团的眼线就是酒吧主人,对方认得任漠羽,因此交割很快完成。
    第二天一早,在任漠羽安排下三人乘机前往上海总部。所幸的是机场安检对他们携带的球体并无反应,让几人松了口气。
    坐在飞机上,徐东卓突见郭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你不会担心郝学他们会追到飞机上来吧?”
    郭铭摇了摇头:“不,我一直在想,好像之前我曾见过这球体似的。”
    “见过?”徐东卓一愣,随即道:“是在北京么?”
    “不,还要早一点。”郭铭做个手势:“我总觉得它很眼熟。”
    徐东卓突然来了兴趣:“那是何时,我们最早也就是在北京见过它吧,在成都时也只连盒子一起偷,没有打开过。”
    郭铭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我就是想不起来了,所以才觉得奇怪。”
    徐东卓正待再问,坐在两人中间垂头养神的任漠羽不满道:“什么见过没见过,烦不烦啊,给我安静一点!”
    无奈的一摊手,两人唯有住口不言,学任漠羽般打起瞌睡来。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中午时分,郭铭和徐东卓终于在事隔数月之后,再次来到南明集团总部大楼外。
    仰望着这栋高大的建筑,想起初到贵境时的懵懂,两人都有点时过境迁的慨叹。上一次陪他们来的人,倪牧身死,方悦慈孤身去往北京,更加深了他们的感触。倒是大厦毫无改变,往来人群仍是那副匆忙有序的模样。
    由专用电梯直升54层,三人向方老的办公室走去,在拐角处突然和从另一条通道迎面而来的三人碰个对着。
    双方见面俱都一愣,郭铭随即惊喜道:“陆文!你没事吧?”
    走在最前的正是陆文,虽然在机场差点被林宜璇给毒死,但经过两天的恢复,他已一切如常。在他身边的则是尹兰,她右手掌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有些苍白,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显然伤势仍未复原。
    在他们身后则是个郭铭和徐东卓没见过的男子。他大概20出头,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毛料西装,挎着一台手提电脑。他个子不高,长得眉清目秀一副高中生的模样,戴着金边眼镜的双眼极为有神,给人一种智商极高的印象。
    正要主动打个招呼,徐东卓忽听身旁的任漠羽阴阳怪气的道:“啊呀啊呀,这不是苏逸凡么,什么风把你给招出来了?”语气竟相当不友好。
    话音刚落,那个清秀的年轻人已扶扶眼镜不屑道:“闭嘴,我不和笨蛋讲话!”
    额上青筋猛的暴起,任漠羽一脸不爽的凑过头:“你说谁是笨蛋?”
    叫苏逸凡的年轻人冷笑一声:“谁是自己心里最清楚。人笨就会挨穷,死穷鬼,又欠了组织不少烂帐吧?”
    “你”想不到对方一语揭破自己的伤疤,偏还不能反驳,任漠羽立时语塞。恼羞成怒下他一抹袖子直走过去,看模样竟似要动手。
    “暴力是无能者最后的凭借。笨蛋就是笨蛋,你也只能用这种法子解决问题了。”面对气势汹汹的任漠羽,苏逸凡扶扶眼镜,说着就要放下手提电脑。
    一旁徐东卓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这两人有什么过节,三句话不到居然就要在这里动手。
    郭铭也极为惊讶,他悄悄问尹兰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似已司空见惯,尹兰毫不在意的道:“别理他们,这两个家伙自从第一天见面就是这副模样,我看他们天生就命星相克。”
    这时苏逸凡又将注意力转向两人:“听说你们还是大学生?”
    “成都的一所理工大学。”郭铭友好的对他伸出手。
    哪知苏逸凡根本没和他握手的意思,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三流大学。”
    他的态度立让徐东卓心头无名火起,他已大致明白任漠羽为何对此人不爽了,相较起来,任漠羽的臭脾气都要可爱得多。他强忍怒气道:“哦?那不敢请问你在哪所名校高就?”
    苏逸凡又习惯性的扶扶眼镜,缓缓道:“我11岁从中科大少年班毕业,15岁获得剑桥大学地球物理与生物科学双博士学位,17岁获得麻省理工大学机械工程博士学位,同年取得斯坦福大学mba。目前集团所有海外投资均由我负责打理,每年能赚取10亿美元以上的利润,这么说两位还满意吗?”
    这么一长串惊人的简历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立让郭徐两人目瞪口呆,愕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徐东卓悄悄拉拉任漠羽衣袖,向他望过去。
    任漠羽无奈的一耸肩:“这就是可恶的地方,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糟、糟糕,咱们根本不是对手啊!”徐东卓吓得心惊胆战的拉着郭铭道。的确,比起苏逸凡而言,两人在学历上毫无任何可与之相较的地方。
    “不过算了,好歹也是组织的同伴,就认识一下吧。”苏逸凡说着伸出手。
    哪知郭徐两人还没有所反应,一只手突的从旁伸出,啪的一声将苏逸凡的手打开。微微一愣,苏逸凡愕然捂着手腕看过去,却是陆文。
    “妈的,一路早就看你不惯了,刁什么刁,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认识的。老子打小就没读过书,又怎么样?”陆文怒道,看来苏逸凡的傲慢态度已将他彻底惹恼。
    “哦,你有意见吗?”苏逸凡斜眼望向陆文,两人间的气氛立时变得不对。
    对苏逸凡的傲慢,郭徐两人虽然生气,但徐东卓天性乐观,郭铭对这种事看得也比较淡,因此都不会放在心上。然而陆文性子暴躁好强,将他激怒以后,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平复的了,两人说不定真能打起来。
    眼见情况不对,突听身后一人惊呼道:“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老头子都等了很久了。”
    回头看去,却是一脸惊讶的孙易,显然他很奇怪一堆人矗在这里做什么。同时哼了一声,陆苏两人才各自转开眼神分了开来。
    平心而论,如任漠羽的刻薄,尹兰的泼辣,陆文的桀骜不训,甚或高影的心狠手辣,曾遁的疯狂凶残大多数异能者的确都有一副异于常人的脾气,这么看来苏逸凡的傲慢倒也不那么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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