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染血, 黑发披散。
    需要谢无虞补拍的这一段刚好是一场战损戏,沈寒枫向来整洁的白衣上沾染了大片大片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对手的血迹,束发的玉冠掉落在一旁, 如墨的头发披散着, 配合着他眉间隐约淡下去的笑意和手上滴血的软剑, 给人一种奇异的凌厉的美感。
    兰鹤望远远地看着他, 只觉得全世界的灯光都聚集在了谢无虞的身上,将他俊美的面容勾勒得无比清晰。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凝望着谢无虞随着威亚腾空而起,一手软剑用得行云流水。
    那一瞬间,白与黑,血与剑,仿佛春风和着破晓的朝阳, 一同映入兰鹤望的心底。
    谢无虞先前拍这部戏的时候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剧本了, 刚开始之前都还又看了一遍,这会儿上了场,不管是走位还是戏感都出乎意料地深入。
    韩毅本来是想让他先上来试上一场重新熟悉熟悉感觉的, 结果这么一镜下来,谢无虞的表现可以说是张力十足, 反倒是那位新找来的演员慢了一拍, 在镜头里就被盖过去了。
    韩毅忍不住皱了下眉, 把这段戏反反复复看了两遍, 最终还是舍不得删, 就让谢无虞先下来,让那位新来的演员单独过一场。
    谢无虞第一次在兰朋友的面前演戏,心里其实也有点小紧张,从威亚上下来之后, 就忍不住抬头去找了遍小纸人的身影。
    他也很快就找到了。
    小小一片的纸人虚虚藏在桌上的果盘后面,想来是怕来往忙碌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他这一小片“纸屑”过来清理,所以只露了个小脑袋出来看他,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就去了不少,谢大师这会儿父爱都快爆棚了,都有点儿想提溜起这小乖崽捏捏了。
    ——不过也就想想,可不能捏啊,一捏这纸人做的身体就得烂了……
    谢无虞这样想着,唇角却忍不住勾起,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桌子上,指尖却偷偷地戳了一下小纸人。
    兰鹤望默默地往后躲了躲,冷静地喊道,“先生。”
    “嗯?”谢无虞看着他的动作,莞尔,故意问他,“怎么了?”
    剧组助理远远地走了过来,兰鹤望看了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等助理走过了,他才从果盘那边挪了出来,双手还带了颗樱桃,放到谢无虞摊开的手掌里。
    “就是想让先生多吃点水果。”兰鹤望道。
    谢无虞:“……”
    本来想逗一下兰朋友的,这会儿却好像被将了一军回来似的。心情有点儿复杂地接过樱桃,谢无虞低头咬了一口,平时不太喜欢吃的水果居然出乎意料的甜。
    兰鹤望现在是变小了,但纸人的身体意外好用,那双谢无虞亲自画出来的眼睛这时候一下子就看见了他耳尖上慢慢染上去的粉色。
    ……可惜不能亲一亲。
    兰鹤望有点遗憾地想到,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显露出来,见谢无虞低头吃起了水果,就走到一旁的果盘上,偷偷又给他推了个樱桃。
    吃过水果,中场休息完了之后谢无虞又上场拍了几段,中间也ng了几次,但最后差不多也和新找的那位演员磨合好了,等到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场戏还没补上。
    兰鹤望也是第一次从头到尾地陪着谢无虞拍完一天的戏。这样深秋的天气里,他看着谢无虞穿着层层叠叠的古装在闷热的摄影棚里工作,有时候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还要被导演要求重新再来一遍……
    但他先生在镜头下确实耀眼。兰鹤望扶着谢无虞放在桌上的剧本边页,目不转睛地看着。
    刚卸下威亚的谢无虞若有所感,也抬头看了回来。
    ……
    补完最后一场戏的时候,差不多都到凌晨两点多了,谢无虞卸了妆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一眼就看见乔远山坐在自己原来的那个位置上,拿着果盘里的苹果在那儿啃。
    谢无虞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先找起了兰鹤望的踪迹,果盘后面没有,桌子下面也没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谢无虞心里有点着急,心道小纸人不会是被乔远山丢到哪里去了吧,早知道上场前应该把他先放回自己衣服里的……
    远看找不到,谢无虞还是加快了脚步过去,目光在桌上巡视了一遍,就见乔远山手臂压着的剧本里,露出了小小的一片纸。
    谢无虞:“……”
    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乔远山见他跑那么快过来,啃着苹果还有点奇怪:“怎么了,谢老师?”
    然后他又好像想到了点儿什么似的,神经兮兮地往左右看了看,“难道是有什么情况?!”
    这会儿可是民间传说中阴气最盛百鬼夜行的深夜两点,影视城又是建在比较偏的开发区,虽然片场里人声鼎沸的,但难保有什么东西就是喜欢这种热闹,偷偷混进来了呢?
    乔远山这样一脑补整个人都不好了,攥着苹果靠着桌子怂得像只狗子,谢无虞看着他又用力把剧本压了一遍,脸上的微笑顿时带上了杀气。
    “没怎么,”谢无虞微笑着将剧本从他手臂下轻轻地抽了出来,“就是看见乔老师你今天总背着个小姑娘,忍不住过来看一眼。”
    背着个小姑娘?!他什么时候背着个姑娘了?
    乔远山瞪大了眼睛,脖子咔吧咔吧地扭过去看谢无虞。
    谢无虞仿佛没察觉到他眼底的惊慌之色一样,态度自然地往他背上看了一眼,像是他背上真背了个小姑娘似的,夸了句“可爱”。
    乔远山毛都要炸了,谢无虞却避开了他的视线,借着看剧本的动作,把小纸人从剧本里捏了出来,飞快地放回口袋里。
    总算是确认了兰鹤望的安危,谢无虞看了乔远山一眼,到底还是放过了他,“嗯,其实是骗你的。”
    你说现在的人,性格怎么能这么恶劣呢……乔远山被谢无虞吓得感觉手里的苹果都不香了,但还是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是骗我的?”
    谢无虞瞥他一眼,淡淡道:“当然,乔老师想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成真。”
    乔远山疯狂摇头。
    谢无虞收回了目光,感觉口袋里没什么动静的样子,虽然知道纸人身体的兰鹤望大概率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忍不住伸手去确定了一下。
    然后他的指尖就被两条小纸片轻轻抱了抱。
    兰鹤望刚被谢无虞从剧本里捏出来的时候其实还挺淡定的,纸人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呼吸,也感觉不到痛,兰鹤望被压在剧本里也只是有点担心乔远山一直在这的话,谢无虞会找不到自己,所以小心地挪着身子露了只手出去。
    然后他就被找到了,甚至在谢无虞把他从剧本里翻出来的时候,他还清楚地看见了谢无虞眼底来不及褪去的焦急之色。
    ……他对先生来说也是同样重要的存在。兰鹤望碰着谢无虞的指尖,纸片脑袋动了动。
    谢无虞感觉着指尖上传来的细微触感,最后一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乔远山看着他的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大着胆子往他身边挪了挪。
    手里还举着半个没吃完的苹果,乔远山看着谢无虞收工就想离开了,连忙叫他等一等。
    谢无虞:“?”
    乔远山刚被他吓过,这会儿也还挺害怕的,但他又很想八卦,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凑过去:“就今天早上我跟你说的徐舟那事……好像又有新消息了。”
    他道:“还是王姐跟我说的,说是徐舟最后进的那个剧组里也出事了。”
    乔远山说到这儿背后有点发凉,“同样是酒后驾驶……但那条路上没有一个人,那个演员撞上了护栏之后,就突然清醒了过来,看见车里全是啤酒罐。”
    那个出事的演员最后伤了腿,这会儿还在医院住着。王姐之前也是被谢无虞的信仰熏陶过的人,从小姐妹那里听来八卦之后,就忍不住跟乔远山也唠嗑了一遍。
    和只是半信半疑的王姐相比,经历了自家舅舅那事儿的乔远山总觉得这事透着诡异,加上现在正是夜半,四周灯光照着片场里散落的各种道具,总让人觉得鬼影重重的,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捏紧了藏在口袋里的符。
    谢无虞也没想到这剧情还带更新的,想了想,道:“他们剧组现在还流行开车喝啤酒吗?是不是导演给的压力太大了?”
    路过的韩毅闻言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什么导演给的压力太大了?
    乔远山也被谢无虞这话给问倒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可那个演员根本没买啤酒放车里啊!”
    那些啤酒罐完全就是凭空出现的,乔远山也是听到这个才觉得这事儿挺诡异。
    相比之下,真正的道教传人谢无虞的态度反而比他还科学,“说不定是他什么时候买了又忘了呢?”
    乔远山:“……”
    谢无虞又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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