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细思极恐,倘若陛下真就有心对付尹家,咱们恐怕难以插手。”
    同宁飞一般,靳灏也十分好奇这“圣手”身份。
    同时亦惊讶于北济人的肆虐!
    虽然交通不便,靳灏动身时北济人尚未如此大胆,屠戮一整个镇子,正武帝那边只有北济作乱消息。
    但到泽州之时,靳灏曾同知州戴阳知会过一番,他为何不将此事如实告知自己?
    如职责不明的地方官员一般,大乾地域规划也相当阴间。
    比如大名府、陇西郡加上现在的泽州,其实都是同一级,一般为行省下级机构,但正武帝故意让名字有所不同,且品级、职权也有极大差别。
    比如泽州知州,就是同布政使一般的从二品官,类似当今直辖市。
    只是类似,因为名义上泽州依旧是河东行省所辖,受布政使节制,微妙冲突由此诞生。
    泽州知州只受布政使节制,布政使又受巡抚节制,巡抚又无权管辖泽州,其可肆意妄为,中间不知多少明争暗斗。
    但同时,也算给了泽州知州些许特权,毕竟布政使不是巡抚,就是个虚名而已,他一般不必害怕,我行我素亦可。
    正武帝自然不会做慈善,如此做其实是为制衡泽州折冲府!
    不出意外,泽州折冲府折冲都尉陶守国为五皇子亲信,且和关陇关系不大,关陇又臣服于太子,一旦两地闹掰,陶守国极有可能作壁上观!
    当然也可换人,但不论怎么换,就算这折冲都尉并不出自五皇子门下,无条件忠于正武帝,到底折冲都尉不能擅自出手,万一让路可就完了。
    而且制衡之人还不能是御史老爷们,皇甫文俊这等人可不多见,多数言官皆迂腐至极,背《论语》讲律法可以,随机应变却万万不能。
    因此必须得由太子门下的关陇之人前来镇住泽州折冲府,戴忠的堂弟戴阳便成了不二人选。
    只要戴阳不傻,必然知晓北济肆虐于关陇而言有何坏处,就算不知乃是北济所为,也定能猜到燕赵在后使坏,早早上报对于关陇而言才最有利!
    “殿下,我留五百人给您,慑服戴阳,同时尽可能彻底消灭北济人。”
    这与宁飞想法不谋而合,他便欣然点头,道:“路上一定小心,务必注意形势变化,千万别让自己身陷囹圄。”
    “下官遵命!”
    待靳灏走后,宁飞起身道:“咱们也别闲着,去见戴阳!”
    山匪忙道:“殿下,您已一夜未睡,休憩片刻再动身也不迟啊!”
    宁飞冷笑道:“时间紧迫,万一让对方溜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你们几个跟我走,另外通知靳灏所留那五百人,悉数进寨,一定守好,没我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山匪蹙眉道:“殿下,不是要杀北济人么,为何不动?”
    宁飞冷笑道:“没我坐镇,谁能知晓北济人行踪是真是假,倘若中计,岂不得不偿失?”
    山匪恍然大悟。
    倒也是,这帮北济人既能溜到这等地方,便足以证明他们有些手段,万万不能被他们包了饺子!
    傍晚,宁飞带人走进城中,毕竟是河东屏翰,中原咽喉,又有茶马古道联通三省,虽不比都城,泽州却也相当繁华。
    不过无论宁飞还是山匪们,皆对此并不惊讶。
    前者曾经沧海,后者因离的近,时常乔装打扮混进来玩,这才不足为奇。
    行不多时,几人驻足知州府前,山匪上前对小厮道:“进去告诉你们老爷一声,大乾五珠亲王到访,让他出门迎接王驾!”
    小厮闻言,登时笑的合不拢嘴。
    “别逗了成么,五珠亲王的随从岂能如你们一般寒酸?”
    “听我一句劝,冒充亲王不是小事,我若进去通禀,你们必死无疑,还是快些走吧。”
    这小厮并不狗仗人势,反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力劝众人离开。
    宁飞笑道:“你们知州老爷还挺会调教手下!”
    “不必担心我们安危,你进去如实禀报便是。”
    小厮见说话之人气宇轩昂,衣着更是不凡,便就否定了先前想法,赶紧进去。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胖子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颤巍巍走了出来,看都不看宁飞一眼,纳头就拜。
    “下官戴阳参见殿下,未能远迎,望您恕罪!”
    “本宫微服前来,并未惊动沿途地方官员,你何罪之有?还不快些迎本宫进去!”
    “殿下请!”
    戴阳在前带路,将宁飞迎到大堂,刚上完茶,宁飞还没来得及品鉴,忽的一彪美女、乐师进来,一点铺垫没有,直接开始载歌载舞!
    宁飞看向戴阳,戴阳做了个请的手势,言下之意是说,让宁飞不管看上何人,皆可带走。
    宁飞冷笑连连,老戴家这是基因有问题么,戴忠如此,戴阳亦是如此,这辈子就和女人过不去了是吧?
    “公事要紧,还是戴大人让他们撤了吧。”
    “别呀殿下,何等要事比得上纸醉金迷?素闻您平日常以折磨人为乐,下官这里有条马鞭,上等牛皮制成......”
    “你聋了?”
    戴阳咽了口唾沫,忙摆手让人下去。
    “戴大人,潞城镇被屠一事你为何不上报?”
    “被屠?殿下此话乃是何意,还请明示!”
    见戴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宁飞寒声道:“死胖子,你若再敢跟我扯皮,小心脑袋搬家!”
    戴阳的眼泪不要钱般淌了下来,哽咽道:“下官不过一好色之徒,上负皇恩,下愧黎民,要杀要剐,殿下随意。”
    “只是还请殿下莫要冤枉了下官,潞城镇一事下官委实不知!”
    “不过一好色之徒?只怕是在藏锋,故意扮作一副人畜无害模样吧?”
    前有戴忠纸醉金迷,今有戴阳如法炮制,宁飞岂能不怀疑戴阳城府?
    而且戴家可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在这等偏远之地更是地位崇高,还是知州,当地文官之首,手底下小厮竟然不看人下菜碟,如此御下有方,宁飞怎么可能会将他当做泛泛之辈?
    “殿下此言差矣,此处离都城何止千里,下官就算有心藏锋,又藏给谁看?”
    戴阳依旧泪流不止,看的宁飞直在心中夸他。
    这泪腺控制能力当真是天下独一份,今年奥斯卡你不得奖天理难容!
    “你们关陇是不是集体犯迷糊了?想让此事发酵,进而利用大乾打击燕赵豪强,看似于你们而言极为有利,实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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