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仪心里大惊,却不敢流露出来,免得又刺激到面前这个越发喜怒无常的男人。
    “在我来的路上,得到了一些消息。”司明铮道。
    “什么消息?”
    司明铮贪恋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真是三千繁花之中,他唯一入得了眼的那一支。
    聪明,冷静,隐忍,美丽,窈窕——
    是的,即便是身材,雪仪也是司明铮最喜欢的类型。
    她长在了他的审美上,没有死角。
    只可惜,现在她不想做自己的女人了。
    那不行。
    司明铮不答应。
    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愤怒于雪仪的不告而别,但是也被激起了强烈的挑战欲。
    他要把她找回来,重新征服他。
    被一个女人发自内心地爱着,仰慕着,理解着,那是司明铮对于爱和婚姻最美好的想象。
    司明铮是一个特别清醒自己要什么的人。
    所以即便眼下他并不愿意说,他还是说了。
    他说:“倘若侯府出事,你无枝可依,我便可趁虚而入,把你带走,是不是?”
    雪仪不想争论,更担心侯府的未来,便顺着他的话点头:“是。”
    是是是,你说的什么都对。
    赶紧说正事。
    “但是你想问,我还是告诉你,然后让你去示警。”司明铮道,“所以,我不宠你吗?”
    这次,雪仪实在是很难违心点头。
    但是她还是点头了。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该多好。”司明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雪仪觉得自己在爆发的边缘了。
    然而司明铮也在拿捏她的情绪,适可而止,话锋一转道:“中原皇帝要大修工事,增加徭赋,已经有人酝酿揭竿而起了。”
    雪仪蓦然睁大眼睛,忍不住道:“可是,不还没有开始吗?”
    “你知道?没开始,你怎么会知道?”司明铮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像审视犯人一样。
    雪仪深吸一口气,知道他又是在试探自己和侯爷的关系。
    真的,很想再在他另一边脸上来一巴掌,这样就对称了,她也不必那么憋屈。
    “侯爷的事情,从来不瞒着夫人,不管什么事情。”雪仪一字一顿地道,“夫人隐忧,不忍给侯爷添乱,有时候便会跟我说。而且,现在京城,茶楼酒肆,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什么是恩爱夫妻,你根本不懂!
    说好的不嗔不怨,然而每每想起往事,终究意难平。
    雪仪想,她还要继续修炼。
    司明铮缓了口气,“既然是公开的秘密,那有人闹事,不是情理之中?”
    “我的意思是,寻常百姓,如果不是已经尘埃落定,刀架到脖子上,不会想到造反。怎么又会提前谋划呢?”
    这次,司明铮不吝夸奖:“还是我的雪仪聪明。”
    雪仪抿了抿唇。
    她可以平静的。
    “有人想浑水摸鱼。”
    “谁?”
    “自然是不满之人。”司明铮道,“你想想,最近谁对朝廷最不满?”
    雪仪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被分了兵权那些人!”
    “冰雪聪明。”司明铮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缎子般的长发。
    因为准备休息了,所以雪仪的发髻已经解开,这会儿柔顺地披在背后,更显娴静。
    “他们想要怂恿人闹事,然后他们如何从中牟利?”雪仪又问。
    既然便宜已经被占了,那就得多问点,否则白瞎了她强忍恶心,虚与委蛇这么久。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从一点点线索中推断出来这些的。但是我想,如果有人起事,那朝廷势必要派兵镇压。兵权现在乱糟糟的,底下的人也无所适从,更难提协同配合作战……”
    所以最后,如果造反的军队声势浩大,皇上慌了,势必还得放下身段,指望老将。
    可是那些人,也势必趁此机会提条件,要回兵权。
    到时候,出尔反尔,改革又走了回头路,皇上的脸往哪里搁?
    “你的意思是,皇上到时候会把侯爷推出来做替罪羊,然后假装是被侯爷诱导,自己其实不赞成什么改革?”雪仪咬牙问。
    她其实已经相信了司明铮的判断。
    司明铮是继承者。
    他看问题的视野,是雪仪达不到的。
    或者说,这些玩弄权术的人,他们是能够彼此了解的。
    一样的不择手段,心硬如铁。
    司明铮低头,在雪仪发顶落下轻吻,“我聪明的乖乖。”
    雪仪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过河拆桥?”司明铮笑了,“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雪仪屈膝行礼:“多谢。日后我会帮忙照顾明依,她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你。”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回报了。
    “小骗子,骗去了想要知道的事情,就开始撇清了。”司明铮道,“不过没关系,我自己的女人,乐意惯着。现在,能进去睡觉了吗?我很累。”
    “你去客栈。”雪仪坚持。
    “我睡榻上。放心,我不动你。”
    我就蹭蹭,我不进去……
    多么类似的口吻。
    呵呵。
    最后变成了她仰慕他,情难自控,主动求他。
    实际上是他假装难受,自己上当受骗,真的去疼惜他。
    可是,谁疼自己?
    “那好,你先进去睡吧。”
    “你呢?”
    “我既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自然不敢耽误,要去跟夫人说一声。”
    “我劝你别去。”司明铮道。
    雪仪脸色微红。
    他们两个人,功夫都很好,耳力远在平常人之上。
    所以隔壁院子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雪仪若是仔细听,甚至能听到陆辞放浪形骸的那些粗话。
    ——男人在床上的德性,也都大差不差。
    不过女人在乎的,是爱或者不爱。
    “那我等等。”雪仪在廊下栏杆上坐下,“你先睡吧。”
    “你是想今晚在这里坐一夜,避开我?”司明铮一针见血。
    雪仪沉默。
    她不擅长撒谎,唯有沉默相对。
    司明铮喟然长叹:“雪仪,我们如何就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明依任性,你也任性,我很累很累……”
    “累了就去休息吧。”
    曾经那个会心软会心疼的雪仪,已经被溺死在他的冷漠里了。
    最终,司明铮退让了。
    他定定地看了雪仪许久之后道:“我最近还在京城,我还会来找你。我想带你走,我不知道自己会用什么手段,雪仪,你有点准备。”
    他对她,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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