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庄,麦田、炊烟、低矮的房子, 扛着锄头的农民, 构成了一副悠闲自在的场景。
    黎南觉发现他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惊慌不已。以前的黎南觉给人的印象是运筹帷幄的从容镇定。但这几个月来, 发生的一系列不在掌控之中的挫折,或多或少磨掉了他身上那股锐气的自信。
    如今又遭遇到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心态不免有些崩溃。他只能猜测,自己会变成这样和那雾气有关。晓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更让他不安的是, 他发现自己仿佛提线木偶一样, 身体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操控。
    他张着嘴, 和旁边路过的老人打招呼。
    “德叔, 你家孙子满月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吧。”
    “对啊, 到时候来我家喝满月酒啊。”
    在一路上打招呼过去,黎南觉忽的有种明悟:他现在扮演的是这村庄里一个普通的农民, 在进行着所谓的剧情。
    无法改变现状的他只能按耐住焦躁的心情, 继续看着后续发展。
    原本平静安宁的时光结束于深夜。刚睡下的他, 忽的听到了惨叫声和求救声。他随便抓起一件外套, 披在身上,一抬头就透过玻璃窗看到自己邻居的屋子燃起了大火。尖叫声是从着火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在火光下, 他看到了一个男子。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曾律年。曾律年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看着燃烧的屋子,眼中却是令人心惊的狂热。他身边飘着好几个脸色青白的人,不, 那是鬼,他们的脚不粘地,身子是透明的,能透过身子看到身后的砖头。
    他跑到厕所,打开水龙头,往水桶接满水后就要冲出屋子。只是无论他怎么推,都无法推开门,不仅是门,就连窗子也同样如此。他翻桌倒柜,找出铁锤,拼了命地砸玻璃窗,玻璃却依旧完好无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环绕着这屋子,让他无法离开。
    他看到曾律年转过头,看到了他,冲着他露出笑容,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意味,带着戏弄猎物般的残酷和高高在上。
    是他做的!火也是他放的!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点,更加用力地用锤子砸窗户,砸门。只是任凭他砸得自己双手无力,却依旧没法逃出这个地方。
    黎南觉绝望了。
    就在这时,他所呆的屋子猛地燃烧了起来,那火势气势汹汹,他拼了老命地泼水,也只是杯水车薪。火焰烧得他周遭的空气越来越烫,他拼命躲闪,不让火花溅到身上,却只是做无用功。忽的房梁砸了下来,砸在背上,让他痛的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他的头发、衣服烧了起来,那钻心的痛楚让他恨不能立刻死去。
    黑色的浓烟呛得他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逐渐模糊,只余下强烈的怨恨。
    为什么要烧死他?他做错了什么?
    他在强烈的痛苦中,被迫结束了生命。
    *****
    黎南觉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到周围一片白雾时,仿佛松了口气。
    太好了,他终于不用一直承受一次次的死亡了。
    就在刚才,他仿佛扮演了许多人,亲身体验了他们临死之前的经历。
    或是被火烧死、或是被恶鬼操控身体,被迫上吊、或是坠井而亡。
    他无法反抗,无法改变命运,只能看着曾律年用各种手段杀死他,用他临死前的痛苦和绝望来炼制邪物,看着一个村庄的人活生生被曾律年弄成一个无人村。
    虽然黎晓曾经说过曾律年杀了几百口人的事情,但黎南觉当时只觉得她肯定夸大了。直到自己体会了,才更深层地认识到曾律年穷凶极恶的一面。
    接连不断的死亡,让他整个人的心态有些崩溃,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展嘉荫评价曾律年的片段记忆。
    “律年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性格有点别扭护短。你看他对我和菲儿那么好,就知道他人很好。”
    “他小时候因为爷爷早逝,在村里吃了不少苦头。他很可怜的,你别总是用有色眼睛看他。”
    “只要你好好对他,他也会好好对你的。他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他。”
    展嘉荫那张温柔的脸逐渐变得扭曲,被害死的场景是那么刻骨铭心,让他无法正视一脸正直为曾律年辩解的妻子。
    好人?如果曾律年是好人,这世界上就没有恶人了。
    曾律年,根本没有半点的人性。除了展嘉荫以外的人,在他眼中只怕只是蝼蚁。人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愧疚吗?不会的。而曾律年在杀人时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
    黎南觉闭上眼,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展嘉荫以前没救曾律年,那些人就不会死了,依旧会在那小山村里过他们平淡安逸的生活。
    因为体验过他们的经历,感受过他们死前的绝望,代入其中的黎南觉,心中不自觉涌现出对展嘉荫的怨恨和不解。
    他站起身,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努力寻找离开这里的出口。
    他多少猜测,自己会被困在这里,是黎晓弄的鬼。但在有了刚刚那些经历后,他却没法理直气壮地指责黎晓。他后悔了。
    和他一样遭遇的,不仅有黎千菲、曲莲、司机,还有被刑讯的展嘉荫。
    ****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放火的!你们不要找我!”
    “你们找曾律年!是他做的!”
    “不是我推你们的!”
    展嘉荫陷入了噩梦之中。她被许多鬼包围着,他们撕咬着她,掐她,各种折磨她。他们看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针,逼她看他们惨死的画面,甚至还让她亲自体验被曾律年杀死的感觉。
    展嘉荫快疯了,为什么这些人都把账算她身上?她明明是无辜的。
    她后悔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救曾律年。这些年来,她虽然隐隐察觉到曾律年的不妥之处,但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沉默又可靠,他对她那么好,她又怎么忍心去举报他?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感化他。她最多只是帮曾律年做了假的证件,当时曾律年同她说被人追杀,不能用真正的身份。她一心软,就用自己的人脉帮他弄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身份证。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以为他最多就是坏了别人家风水。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偏偏没法清醒过来,只能在梦里徒劳挣扎着。
    在她陷入梦魇的同时,警察们也从监控看着展嘉荫的情况。
    展嘉荫被他们带回来刑讯后,始终咬定自己不知道曾律年做的那些事,言之凿凿自己是无辜的。只是她说到一半,忽然就睡了过去,还做起了噩梦。
    身材高大的警察林园记录下展嘉荫说的梦话,眉头微微拧起。
    按照他知道的内情,曾律年还真曾经放火烧死不少人,也曾将人推下井里,这就和展嘉荫说的梦话对上了。
    他哼了一声,亏得展嘉荫言之凿凿说自己不知道。这女人不愧是影后,演技杠杠的。
    他的同事推了推他手臂,一脸震惊,“你看,她的脖子,是不是掐痕?”
    展嘉荫在被关进屋子时,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但现在的她,白皙的肌肤上却出现了一道道显眼的淤青,尤其是脖子,手指印更是清晰可见,仿佛刚刚被人掐过一样。不仅是脖子,包括她的手臂、露出的皮肤,皆出现了伤口。
    林园神色一敛,他对于鬼神一道并非一无所知,因为有亲戚是道士的缘故,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展嘉荫现在这情况,很像是被鬼报复啊。
    只是这些终究没法当做证据来定她的罪。
    忽的林园手机响起,他打开一看,却是一条短信,未知号码。
    短信里只有一句话:曾律年九月曾回来坐飞机同展嘉荫会面。
    林园眼睛忽的亮了起来,曾律年在去年就已经被暗中通缉了,所以根本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证乘坐交通工具。然而上个月他却能够坐飞机回来,可见是有人帮他。展嘉荫的嫌疑很大,若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下去,应该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
    发短信提醒林园的自然是黎晓。只是黎晓当然不会傻到自己拿手机去发短信,她让章颜去买个二手手机和电话卡来操办这事。
    对于官方的能力,她是信服的。在她提示了以后,对方应该很快能查出更多的东西。说不定展嘉荫以后也会一起进去陪伴她的宝贝儿子黎千行呢。
    那场景应该会相当美妙。
    麻雀精还打电话给她,兴致勃勃地说黎南觉他们几个人被困在幻阵一个晚上,天亮后才顺利离开的事情。按照麻雀精的说法,这几人这回受到了大大惊吓,只怕一段时间以内,都会对黎晓这别墅退避三舍。尤其是曲莲和黎千菲,更是吓得尿裤子,心灵上是双重的受创。麻雀精这促狭的鸟,还拍下了他们涕泪横流的照片。
    对于他们,黎晓当然不会有半点的愧疚。他们活该!一个玄学大师的家,那是能随便闯的吗?
    有了这次的教训,黎家那边的人应该也会消停一些。她不发威,这些人还真当她好脾气,随时都能蹭鼻子上脸。
    【晓晓,那司机好可恶啊,居然刷门卡让黎南觉他们进来!】
    电话那头的麻雀精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黎晓倒早有心理准备,她发短信给司机,让他以后不用来了。她现在不缺钱,还是自己请个司机好了。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想做。
    她想再试一试,能不能找到原主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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