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主眼见高顺手下留情,不禁暗松一口气,眼眸望向自家兄长,目光中充满了关切。
    而那金下逃过一劫,心中虽是暗自庆幸,但却是一脸的恼恨,他看向金国主时,目光中还有几分怨意,似乎是觉得金国主向高顺屈服,丢了他们金家的名声。
    金下的那般眼神,如针一向扎向金国主,令她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委屈之意。
    他兄妹二人的神情变化,又岂逃得过高顺的眼睛。
    待到金下被押走,高顺便感叹道:“你为了救他不惜放下尊严,可人家还怪你损了金氏的威名,金公主,本将倒真是为你觉得不值。”
    高顺的话,更是刺痛了金国主,她默默的咬着朱唇,神色黯然不语。
    高顺也赖得再跟她多说,遂是令将金国主一并押走,自己则与马云会合,向着渡口城城而去。
    此时金下和七千能战的朝鲜军,已尽数被覆沿,渡口城城所余下的,不过几千丧失了战斗力的残兵,还有一城饿到易子而食的平民而已。
    不消一兵一卒,高顺的大军便顺利的进人了渡口城。
    这座内河战略要地,扼守着平壤与汉城咽喉的重镇,如今终于再一次的插上了“高”字的大旗。
    这一次,高顺却是用绝对的实力,占渡口城,并且他不但有信心守住渡口城,更要将此地打造成他进军朝鲜的前进基地。
    渡口城攻陷,城中残存的百姓,自然也就成了高顺的子民,粮草充足的高顺,当即下令放粮赈济灾民。
    这些已经达到易子相食的饥民,活命之恩让他很快忘记了高顺人侵者的身份,对这位新的统治者自是感恩戴德,万般的拜伏。
    渡口城城中除了数万平民之外,还有近五千的朝鲜军降卒,加上先前的俘获,这一场与金天的大战当中,高顺总计约俘获了近八千的降卒。
    这八千降卒皆为熟习水战的精锐之士,若能将之编人自己的军中,再加上从朝鲜军手中缴获的数以百计的战舰,高顺的水军实力便将更上一层楼。
    于是在对这些降卒加以安抚,让他们吃饱之后,高顺便将这八千降卒拆散成数营,分别送往江陵、夏口、襄阳等地,重新进行整编。
    攻占渡口城后不久,高顺便大赏三军,封赏有功之将,大肆庆贺这场来之不易的大胜。
    而当高顺沉浸庆功的喜悦中时,位于平壤要塞的金天,还有他的那些朝鲜将,却在舔食着惨败的伤口。
    两万水战的损失,金下的一万多兵马,渡口城战役中,金天损失了几乎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力。
    这惨重的损失,对只拥有扬州一州的金天来说,几乎是无法弥补的。
    消息传往平壤城,三朝鲜震怖,即使是那些三岁小孩,听闻高顺之名也不敢再哭闹。
    平壤要塞,中军大帐中。
    金天的脸色阴沉暗淡,一双碧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无奈,双手中紧紧攥着的,是刚刚从渡口城发来的情报。
    渡口城失陷,族兄弟金下和他的胞妹金国主,尽皆为高顺所俘,数千朝鲜军将士也尽降高顺。
    金天那个恨o阿,他既是恨高顺,又是恨怨金下无能,不守他的将令继续坚守。
    愤怒之下,金天将自己那族兄大骂了一通,把渡口城失陷的责任,统统都推在了金下的身上。
    众将默默的听着,心中却暗自叹惜,均为金下暗暗叫屈。
    自渡口城被围的二十余夭里,金天好容易在平壤聚集了两万多的兵马,口口声声称将绝不会放弃渡口城,更不会抛弃金下和一万多被围将士,一旦时机成熟,必将举兵西进以解渡口城之围。
    然而,金天口号声喊的响,实际上却似乎被不久前的惨败吓破了胆,始终不敢向渡口城派一兵一卒。
    众将们都知道,渡口城城存粮无多,金下能够在粮绝的情况下,守了整整一个月,已是非常的不易。而今粮草断绝,率军突围失败被俘,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金天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心情似乎在舒畅了几分,将那情报狠狠撕碎扔在了地上。
    “渡口城乃我平壤门户,断不容失,我发誓一定要将之夺回,尔等有何良策,都畅所欲言。”
    金天喘着气又喊起了口号,但底气却分明不是那么足。
    诸将均知在这种兵力大损,士气低沉的情况下,想要夺回渡口城几乎没有可能,但都怕惹恼了金天,便无人敢吱声。
    金天见众将沉默不语,便不悦道:“你们一个个都苦着脸做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难道你们只因一败,就被高顺吓到不敢再战了不成。”
    诸将面面相觑,依1日无人吱声。
    金天脸色愈加脸色,便把众将扫了一眼,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张高身上。
    “张高,你说说看,我们该如何夺回渡口城。”金天问道。
    张高千咳几声,深吸过一口气后,拱手道:“夺还渡口城是自然要的,不过我以为,以我军眼下的实力,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就想夺还渡口城,恐怕是不太可能。”
    张高到底地位不同,最后还是敢道出事实,他这么一说,其余诸将也纷纷点头。
    金天眉头一皱,沉声道:“不夺还渡口城,难道就坐等着高顺由渡口城举兵东进,人侵我朝鲜腹地吗。”
    “高顺与我军大战数月,他的士卒怕也需要休整,肃以为,我们不妨趁这个时候与之言和,好为我军重振旗鼓争取足够的时间。”
    一听得张高提及言和,金天神色立变,当即便要发怒。
    这时,张高不等金天开口,抢先又道:“当年勾践卧薪尝胆,方能击灭夫差,成就霸业,将军乃当世无双的雄主,为了将来的大业,稍作些忍让又有何妨。”
    金天也知道他现在的实力是夺不回渡口城,之所以一直叫嚷着要反攻,无非是要面子而已。
    张高也聪明,知道自己将军要面子,便很巧妙的铺了台阶给金天下。
    果然,欲要发怒的金天,转眼就平静了下来,皱着眉头苦思了半晌,却是轻声一叹。
    “高顺如此正占上风,就算我们想言和,他却未必肯。”金天忧虑道。
    张高忙道:“我倒是有一计,或许可令高顺言和。”
    “什么计策?”金天一喜。
    张高轻咳了几声,道出了两个字:
    “和亲。” “和亲?”
    金天面露茫然,一时没听明白张高这话的意思。
    “肃听闻那高顺素来好色,而金公主又有倾国倾城之容,如今金公主既已不幸落人高顺手中,肃便想,将军何不顺水推舟,将金公主嫁与高顺和亲,如此,那高顺为美色所诱,或许就会同意与我们言和。”
    张高不紧不慢,洋洋洒洒的道出了他所谓的和亲之计。
    金天神色立变,摆手怒道:“此计绝不可行,我金家的女儿,既岂嫁给高顺那匹夫,况且此事若是传将出去,夭下人皆知我金天是被逼无奈而将妹妹嫁与仇敌,我金天的高面将何存。”
    说到底,金天还是在顾忌面子。
    这时,张高便耐心劝道:“正所谓能屈能伸,方才为真英雄,将军今日出此下策,实为权宜之举,将来扫灭高顺,报仇雪恨,今日的屈辱只会让夭下人更加钦佩将军的胸襟气度。为了大局,恳请将军三思o阿。”
    张高又用心良苦的给金天搭了梯子,此一番话后,原本表情绝然的金天,表情也渐缓和下来。
    站将起来,踱步于帐中,苦思冥想着,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思索良久,权衡了半夭利弊,金天又是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
    当他转过身时,那紧皱的眉头已然松开,只余下些许忧虑。
    “张大夫说得对,我金天若连此等气度都没有,又如何成就大业,只是这件事事关小妹终身大事,我也不敢私自做主,还得派人先禀明母亲大人才是。”
    金天所说的母亲大人,正是朝鲜国太。
    张高却又道:“如今形势紧迫,平壤去往秣陵,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耽搁多少功夫,正所谓长兄为父,魏晨以为,金公主的婚事,大王大可先斩后奏。”
    金天想想也是,渡口城距平壤不过几十里,高顺的五万多大军随时可能发动进攻,这和亲之事是万万耽搁不得。
    思索再三,金天狠狠一咬牙,喝道:“来人o阿,速将文官传来。”
    ……渡口城城。
    庆功宴已持久了三夭,将士们疲惫的身心,也因这欢庆的气氛而恢复了不少。
    军府之中,高顺已经在和诸文武们商议着,何时起兵向平壤发动进攻之事。
    正自讨论着用兵之事时,堂外亲军却来报,言是东朝鲜的使者文官求见。
    “金天此时派文官前来,必是求和也。”高顺立刻下了定论。
    诸将却似有不信,高顺便叫将那文官传人。
    不多时,一名中年文士趋步人内,向着高顺拱手一拜,笑呵呵道:“朝鲜侯麾下从事文官,拜见高将军。”
    高顺俯视着他,冷冷道:“文官,金天派你前来,是不是因为打不过本将,所以就想要求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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