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岭见儿子闹,老婆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便主动把儿子抱过来,然后拿了自己的钥匙逗他玩。
    他钥匙上缀着一颗黄铜子弹壳,是他以前打靶时捡的,当成点缀品,穿了洞,用绳子系在钥匙串上。
    果然,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哪怕身体不舒服,但是看到子弹壳还是很喜欢,爱不释手,把玩不已,一会就忘了哭。
    崔岭见状,得意地冲妻子挤了挤眼,意思是说:你看看,还是我行吧?
    荷花见丈夫把孩子哄住,心气也顺了不少,见他还得瑟,懒得和他说话,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昨晚上真是兵荒马乱,又要收拾行李,又要哄三个孩子睡觉,加上紧张和焦虑,她根本就没怎么合眼。
    等她刚闭上眼睛睡着,却被崔岭叫醒了,说什么天亮了,赶紧出发,要来赶班车。
    从基地到县城的长途汽运站还得有半小时的车程,还好基地派了小车送他们过来。
    紧赶慢赶,终于乘上了往上海的长途班车。
    从这里到上海,还要八个多小时,荷花没了儿子吵闹,在车身晃动下,一闭眼就睡着了。
    她睡醒时,是班车停在路边饭店吃午饭的时候。
    车子刹车时,车身一阵抖动,她顺势就醒了。
    眼睛睁开,便看到老崔在边上没有睡着,抱着儿子,儿子在他怀里睡着了。
    “下车了,吃饭了!身上的财物大家自己带好。”
    司机和售票员喊道。
    车上的乘客陆陆续续下了车,司机看下车里,没人了,就把车门关上,然后和售票员熟络地走到了饭店给他们专设的小包间里,享受美味的免费午餐。
    像他们这样停在路边饭店吃饭,饭店除了管他们吃饭,还要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
    去上海要八小时,路上要停下来吃两顿饭,一天就可以多收两个红包,来回都不落空,是他们除了正常的工资收入以外的灰色收入,长年累积,数目也不小。
    再加上,如果他们和办公室管维修的负责人关系搞好一些,汽车修车、油费等都可以做些手脚,到手的收入就更多了。
    这种收入,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汽车零配件价格飘忽不定,二手的一手的难以统一定价,要查也不容易。
    因此,司机当久了,都懂个中的猫腻,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当司机现在是个油水很足的活,在社会上颇受尊敬。
    “要吃饭吗?要吃的都过来,拼位子,这桌快满了!”
    一个店里的伙计冲出来拉人。
    满车的乘客,四、五十人,不是每个人都舍得花钱在店里吃的,怎么也要花掉两元多,很多人都是自带干粮。
    崔岭没有犹豫,对荷花道:“在店里吃吧,孩子也要营养。”
    荷花是临时出门,也没带吃的,见丈夫安排,便跟着丈夫,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来。
    饭店是拼桌的,菜有七个,拼满十人就开桌。
    崔岭他们三人坐下,这一桌就满了,于是,菜也立马端了上来。
    红烧肉、炒空心菜、爆炒腰花、瘦肉笋片汤、清蒸鱼、炒牛肚、白灼虾,一人一碗米饭。
    菜式挺多的,可是十个人,一人一筷子,很快一盘菜就没了。
    像这样出门拼桌吃饭,比拼的是吃饭的速度,如果平时在家吃饭慢的,可能一盘菜就挟到两次,再抬头就没有了。
    崔岭和荷花吃饭速度中等,倒也没吃亏,就是孩子跟不上,于是,崔岭便起身给孩子挟了几次菜。
    他站起来时,胳膊伸长了,结果,有些地方鼓鼓的,就落在了小偷眼里。
    长途客车上肯定有小偷,至于是一个还是一伙,司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乘客,最多是发声提醒。
    因为如果告诉乘客,肯定会遭到小偷的报复,他们是长期要在车上工作的,当然不可能坏了小偷的生意,乘客出门只能自己提高警惕,自求多福。
    他们长年在汽运路线上当扒手,已经有丰富的经验了,一看到旅客,就基本能判断出来对方有没有钱,钱藏在哪里。
    有个扒手正好和崔岭他们一桌,见他起身,身前鼓鼓的,顿时就知道这人身上有“货”,还不少,不然不至于这么鼓。
    对于崔岭把钱藏在这个部位,他们也不觉得奇怪,这年头,出门没有银行转账,更别说手机支付了,都是带着现金,还只能带在身上,因此,大家藏钱都是各出奇招。
    什么藏在鞋底,直接踩在脚下的;什么缝在内衣里的;塞进皮带中的;放进手上拎的活鱼桶里的。
    所以缝到内裤上的,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招数。
    扒手冲着同伙一使眼色,两个人离开餐桌,又凑到边上的桌子,几个人嘀嘀咕咕。
    “这次肯定是条大鱼,发妹,你这样做!”
    于是,一条计策很快就商量定了。
    崔岭吃完饭,等荷花上完厕所,便把孩子和行李交给荷花看,自己也去上厕所。
    等他从厕所出来,在前面水槽等洗手时,几个男人在他背后挤了上来,一脸焦急,嘴里嘟哝着:
    “快点,怎么磨磨蹭蹭的,车快开了。”
    崔岭不由被他们挤到了水槽边,他没注意到,在他前面洗手的是一个颇有丰韵的女人。
    一群人起哄似地把他往前挤,他来不及收脚,一下就撞到了前面的女人身上。
    “臭流氓!不要脸,拿什么来顶老娘?”
    这时,那个女人猛地回头,对着崔岭就挥手要打一巴掌过来。
    崔岭长年特训的,反应很快,头一歪,脸一侧,让过了对方挥来的巴掌。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一想到自己确实撞了人家,对方生气也不奇怪,于是道:
    “对不住,是后面太挤了,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为什么要顶人家?不要脸!”
    女人本来就长得丰满,一看前后有料的样子,出门在外,大家少了在老家要当老实人的束缚,都跟着起哄了起来。
    “我亲眼看到他顶人家了,肯定是看这个女的身材好!不要脸!”
    有人发声道。
    “没错,大白天的,能做这样的事,流氓,抓到派出所去!”
    有人喊。
    流氓罪可是大罪,不管是谁,如果被戴上这顶帽子,那就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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