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白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宿舍。
    直到把门关上,剩下一个人时,夏颜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几天,张卫东给了她相对行动上的自由,让她一直提着的心有所平复。
    但丽玲的死,就是现实给她的狠狠一巴掌。
    张卫东还是那个张卫东。
    哪怕自称为她的“父亲”,他骨子里的冷血无情,从来没有改变。
    他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实验,可以做出世界上所有人神共愤之事的人。
    她大意了。
    以为张卫东会念及过去的情分。
    但其实,张卫东能对她“好”,是因为她有实验价值。
    那点“过去的情分”,不足于改变他凶残、凉薄的本性。
    如果她一旦忤逆他,或者触及他的利益,张卫东一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就像她母亲夏染一样,一个京城的千金小姐,放低身段嫁给张卫东,但他有珍惜她吗?
    没错,他是旧情难忘。
    当他身边没有实验条件时,仍然可以把夏染抛出去,当成自己的实验品。
    夏颜后背发凉。
    哭累了,就睡着了。
    反正她上不上班,就凭自己的心情。
    等一觉醒来,夏颜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过了午餐时间,是下午一点了。
    夏颜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眼睛发肿的自己,也是无语了。
    她还是没做好战斗的准备,太轻视对手,才被现实的残酷狠狠打脸了。
    夏颜这时突然想起她当时觉得哪里不对了。
    早上她去丽玲那时,护工说丽玲,说的是“走了”,而不是“回家”。
    那岂不是说,护工也知道丽玲死了?
    因此,这个医堡里,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全员恶人呐!
    大家都这么冷血。
    只有她傻呵呵地,还试图和大家建立一定联系,妄想那样有用。
    还好,她只是和同样天真的丽玲交了底,而不是身边任何一个看似“简单、善良”的工作人员。
    夏颜用小冷箱里的冰块敷眼睛,让它最大程度消肿。
    然后就麻溜地给自己洗漱。
    身体被清洁的感觉很治愈。
    换上新的衣服,把自己变得香喷喷的,夏颜心里舒服了一些。
    夏颜知道,从此之后,要在医堡生活,自己要披上一层盔甲,不能轻信任何人。
    平复好心情,夏颜出去找吃的。
    她平时没有把食物带回宿舍的习惯,因此肚子饿了,宿舍里也没有吃的。
    夏颜便到一楼的食堂去碰碰运气。
    夏颜鼓励自己,要成为打不死的小强。
    小强虽然长得不好看,但物竞天择,小强一直顽强地活了下来。
    因此,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保持好的体力和精力,是她目前最具价值的实力。
    如果她精神恍惚,茶不思饭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小可怜或者怨妇,不光于事无补,也会加速被环境抛弃的速度。
    想到身体状况不明的石磊,想到家里三个可爱的小爱伙,夏颜强迫自己满血复活。
    食堂还真是24小时供应,就算过了饭点,食堂里依然保持了丰盛的食物可供挑选。
    这个点钟来吃饭的,也不只有她。
    她看到赵锁钢也在吃饭。
    夏颜挺烦看到他的。
    自从赵锁钢意外对她宣示“主权”后,在她心里,赵锁钢已经越界了。
    如果是在以前的生活中遇到这样的男人,遇到这样的事,她肯定早就把赵锁钢划出朋友圈了。
    然而,在医堡,因为这里地理的封闭性,她时不时还得撞上他。
    夏颜硬着头皮,装着没看到赵锁钢,自己拿了米饭、炒牛肉、豆腐干炒包菜,一碗人参鸡汤,然后坐到边上,和赵锁钢隔了一个太平洋远,默默吃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以后我和威廉医生说一下,让他要照顾你,不要误了饭点。”
    一个男人走近夏颜。
    夏颜没抬头,以为是赵锁钢厚着脸皮来搭讪。
    没想到,声音传来,却是张卫东。
    张卫东一脸疲惫,应该刚从实验室出来。
    这个人果然是个事业狂。
    他能一头扎进实验室几天几夜,困了和衣在地上眯会,饿了就啃几口面包,喝几口温水。
    如果是在国内正儿八经的科研机构,张卫东一定会被树为工作典型,优秀、先进的奖状拿到手软。
    夏颜眼皮也不抬,爱理不理地道:
    “不关威廉医生的事,是我中午太困,睡过头了。”
    “哦,这样很好,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身体调理好。”
    没想到,张卫东转怒为喜。
    夏颜不由想到了“慈父多败儿”这句话。
    只可惜,张卫东并不是慈父。
    他现在这句话,结合以往种种,夏颜只能认定他的眼里,依旧是把她当成实验体。
    一个好的活体,当然要具备良好的身体条件为最佳。
    张卫东对夏颜回答欣喜的反应,也让夏颜明白,什么满足她当医生的“技痒”,让她自由行动,都是在为她打造一个良好的身体素质,创造条件。
    她就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不管是实验室提供了多大的场地、多好的食物、多么让小白鼠安心的一切,都是为了做实验做准备。
    想到这,夏颜心里一阵恶寒。
    张卫东,打算拿她做什么实验呢?
    “张博士,前几天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吧?情况如何呢?”
    夏颜索性直接问。
    “啊?这个嘛,嗯,那个嘛,有些详细的数据没那么快,还需要再比对。”
    张卫东显然根本不想让她知道体检情况,顿时顾左右而言他。
    夏颜不会在心里暗暗嘲笑他的局促,这么小家子气,显得口才很不好,很社恐,很无能。
    其实,人家只是口才不好,其它的,用“残忍”二字就足以涵盖。
    丽玲的尸体,还在二楼躺着呢!
    想到这个,夏颜就有些倒胃口。
    但她仍坚持吃着饭。
    “一个体检罢了,这么复杂?”
    夏颜故意刺他。
    “人体嘛,是精密的仪器,尤其是内分泌系统,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引发分泌激素的不同,造成身体不同的内环境,自然就显得复杂。”
    一谈到专业,张卫东就兴致勃勃,言语流畅。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数据呀?”
    夏颜吃了一口米饭,淡定地问。
    和疯子说话,最好不要绕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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