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唱诺道:“算命不算人,堪劫不破劫,慧眼看人世,天机心中藏。八姑娘好自为知。”
    说着便要走,又被巴月叫做:“算命的,你怎么跑百陵州来了?”
    算命先生回转过身,笑咪咪道:“自是受邀来替人算命的。”
    “啐,你真当自己是半仙,百陵州就没有算命先生了吗,还大老远的来请你?”巴月翻起了白眼。
    算命先生将布幌子一摇,指着巴月的身后,道:“请老夫者,不是别家,正是姑娘刚刚走出之地。”
    巴月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李府门匾上几个大字在阳光的反射下刺得她眼花。
    “李府?”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你就吹吧,知道这是什么人家吗?百陵州一方父母,会大老远的把你从常安府请来?”
    巴月实在是被算命先生给逗笑了。
    算命先生捋捋胡子,突然挤眉弄眼道:“李府欲为长子纳妾,特请老夫一算生辰八字,八姑娘若有心,不妨拿上生辰八字来,老夫看在”
    “去去去”巴月挥手打断他的话“不跟你瞎白扯,我还有事,走了啊,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跟石匠说一声,隔几日我还要上他那儿去,让他不要乱跑。”
    “石匠不在家”算命先生说了一句,见巴月惊诧的看过来,又道“他是随老夫一起来的。”
    “难道李家也要请他做手艺?”巴月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似乎石匠就在附近似的。
    “佛曰:不可说。”
    算命先生卖起了关子,巴月哭笑不得:“你又不是和尚,信哪门子的佛?”
    “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夫告辞!”
    算命先生改口改得极快,跑得更快,没等巴月反应过来,就向李府跑过去。
    巴月愣了好一会儿,才纳闷道:“什么怪力乱神,石匠是妖怪不成?”
    算命先生神神叨叨,语蔫不详,话说一半还跑了,只给巴月留下一脑门子雾水,在大街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自己还要找邵十六谈正事,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清醒了一下,赶紧往天衣坊方向去了。
    到了邵记成衣铺的时候,邵十六在,邵九也在,三个人在后院的树荫下谈了半天,对于巴月的销售计划,邵十六只是用笔做了记录,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巴月看他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太赞同自己,反而是邵九称赞了她几句。
    这到底是自己的计划不现实呢,还是邵九跑的地方多见识也多,所以比较能接受她的方法?
    销售计划受阻,巴月也没有在意,毕竟她不管经营,只不过是提提建议罢了,用不用是邵十六的事,能得到邵九的认同,她已经很高兴了,毕竟,还是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的嘛。
    隔了两日,邵九来找她告辞,他又要带着商队跑商道了。
    “可有什么要我带给奶娘的?”
    临走前,邵九如此这般的问道。
    “不是不顺路吗?”巴月听得惊讶,之前她就已经听邵十六提过,邵九这次要跑西边的商道,不经过张家村,因此听邵九这么一问,她马上就反问了。
    邵九弯起眉眼微微一笑:“那不是要先去你那里,把这一批的花布给收了吗?”
    巴月点点头,表示理解,一抬眼却见邵九笑容里有些深意,她心头一转念,顿时若有所悟,脸色微微一红,转身将自己这几天买的一些生活用品交给邵九。
    直到送走邵九,巴月脸上的一抹红晕都没有完全退去,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邵九这次去找奶娘,不会顺便提亲吧?
    提亲当然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在什么时代,提亲都是一件很正式、很隆重的事,那得是媒人先上门,探明白男女两家的意思,再合八字,订吉日,正式纳吉下娉,就算他们两个一个是再娶,一个是二嫁,也不会随便浏览器上输入w-a-p.$16k.c-n看最新内容-”到由男方本人跑到女方家里去提亲。
    所以,事实上,邵九是探口风去的。
    前妻过世也快两年了,家族中的长辈们一直催着再娶一房,邵九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只不过在外面跑多了,他的眼界也高了,计较也多了,要娶妻子,除了长相要合眼缘,也得能带给他更大利益的才行。
    张家村内,这个时候正书声朗朗。
    自从村里有了教书先生之后,每日里便多了这听来分外悦耳的稚稚童音。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奶娘拎着食盒,站在窗下,听得眉开眼笑。大字不识几个的她未必听得懂这些孩子们摇头晃脑的在念些什么,但是瞅着一个大孩子带着几个小孩子,那摇头晃脑的模样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心里头便直乐。邹书呆不能说是孩子了,但是在奶娘眼里,这个读书人又听话又懂事,天天跑到她那里早晚问安,闲下来的时候,也帮她提个水什么的,真是比自己的儿子还贴心,她也真把邹书呆当亲儿子的一样的疼,自然就是孩子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到了放课的时候,邹书呆手中的书一放下,几个小孩子欢呼着奔了出来,一眨眼就没了影儿。
    “有劳王大娘了,多谢多谢。”
    邹书呆最后出来,看到奶娘提着食盒,连忙作揖道谢。
    奶娘笑得合不拢嘴,道:“谢什么,你这少年郎,说了几次都不听,如今我们都住一个村子里,不是远亲,也是近邻,谢来谢去,岂不见外。来,进屋去,看看今儿这红烧兔肉合不合你的胃口。”
    “王大娘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
    邹书呆一句话,让奶娘眉开眼笑。
    这兔肉原就是邹书呆的,准确的说,是那只狗叼回来的,也不知道这狗是不是跟随村里的猎人进山打猎打猎惯了,让它待在私塾里看门它看不住,一天到晚往外跑,隔个两三天,不是叼只野鸡是叼个肥肥胖胖的田鼠回来,昨儿更是叼了只足有四、五斤重的大野兔。
    邹书呆本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约束不了这狗,连狗叼回来的战利品,他也摆弄不了,干脆一股脑儿全部给了奶娘,至于田鼠之类的,再肥再胖,那也是老鼠,所以留给那狗自己耍着玩了,邹书呆只在心里犯了一阵嘀咕:这狗,也会拿耗子?新鲜!
    傍晚时分,奶娘又来送饭,正巧那狗在外面跑了一天,也回来了,嘴里照例叼着只猎物,不是野鸡,不是田鼠,也不是兔子,居然是只灰雁。
    邹书呆一看就呆了:“这、这狗能飞不成?”
    地上跑的就算了,天上飞的居然也能逮到,这狗忒神了。
    奶娘一下子就笑了,道:“少年郎没见识,看这灰雁翅膀受了伤,许是飞不得了,落到地上,才被这贼精灵的狗给逮住了,明儿把这灰雁烧了汤,味儿也是鲜美。”
    邹书呆看那灰雁翅膀还在扑腾,并未死去,心中略有不忍,道:“古有鸿雁传书之说,这雁也是灵物,我实不忍食之,王大娘,放了它罢。”
    奶娘诧异了一阵,才道:“怪道月儿要叫你书呆,果真是个活脱脱的呆子,算了算了,你也是一片善心,依你便是。这灰雁受伤不浅,我屋里有药,你搭把手,把它抱去我那里,给它上了药,养它几日再放了它。”
    邹书呆当即从狗嘴里把灰雁救下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跟在奶娘后面。
    恰在这时,邵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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