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安慌了心神。
    这个时候哪里还想得起来周氏。
    他踉踉跄跄的推开众人,惊慌失措的就往御史台衙门跑去。
    周氏沉了下眼神,冷冽的丢下一个字:“我们也去。”
    说着,就跟在沈国安身后一齐往御史台衙门而去。
    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御史台衙门,闲杂人等,不得乱闯!”衙役架起水火棍,冷面道。
    沈国安仓惶的呵斥:“我乃兵部侍郎沈国安,我来找王大人,还不退下!”
    放在以前,一个不入流的衙役,哪里敢拦他!
    沈国安铁青着脸色,十分愤怒。
    衙役动都没动,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公事公办道:“沈给事中勿怪,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王大人吩咐了,若是有人要找他,就按规矩递状纸,王大人公务繁忙,若是谁来都要见王大人,王大人一天就什么都别做了。”
    沈国安双眼阴翳。
    王钊!
    见风使舵的小人!
    以前见了他,他还尊称他一声‘沈大人’。
    这才出事,他的架子就摆出来了!
    给他等着!
    等他过了这关,他定不会让他好过!
    可现在。
    王钊不见他,他要去哪里打听消息?
    这种事,多拖一刻就多一刻的风险。
    必须尽管解决。
    否则。
    等十天半个月,就算是事情顺利解决了。
    他的乌纱帽也黄了!
    皇上总不能出尔反尔,前脚扯了他的官职,后脚再恢复。
    皇上金口玉言,就真能将错就错了!
    沈国安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
    周氏带着人也浩浩荡荡的赶来了。
    沈国安眼前一亮,如看见了救世主,希冀的抓住周氏,“夫人,你快去找大舅哥来救救为夫啊!”
    周氏不发一语,抽回手。
    淡淡的扫了沈国安一眼,没接他的话,绕过他,走到那两个衙役面前。
    “劳烦两位通报一声,沈周氏求见王大人。”周氏道。
    俩衙役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满脸恭敬的道:“沈夫人客气了,小的这就去通禀王大人。”
    前后两幅面孔,赤裸裸的把沈国安的脸皮扔在脚下踩。
    沈国安眼里压抑着深深的怨毒。
    这一刻。
    他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就敢高高在上的为难他。
    他匍匐在地上,那个人高高在上的揣着手,看他犹如看一只逗趣的猫狗。
    那个眼神,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他的自尊,他的脊梁,都被踩在脚下。
    那时,他就发誓,他一定爬上去,爬到最高!
    将所有欺辱过他,瞧不起他的人,都狠狠的踩在脚底。
    所以,他不择手段的追求的周氏。
    他做到了。
    花了二十年,爬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而那个人,也被他挖了眼珠子。
    再也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过他。
    可今天。
    他又看到了这个眼神。
    这一刻,沈国安的恨意充斥胸间。
    不一会儿,王大人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沈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快请。”王大人笑呵呵的请周氏进去。
    周氏福了一礼,道:“王大人客气了,我就不进去了,今日贸然来此,是想向王大人求证一件事。”
    她遥遥指了指沈国安,“皇上下旨申斥了我夫君,蔡公公说,让我们来问您,不知王大人可否解惑?”
    王大人皱眉看了眼沈国安,不屑的冷嗤一声。
    “就算沈夫人您不来,我今日也要为此事去一趟周府拜见周老太傅。”王大人从袖中拿出一叠证据,给周氏道,“有人状告沈大人侵吞周家陪嫁,以外室之女换走您的亲生女儿,罔顾人伦,毫无礼仪孝悌,行为之离谱,令人发指,经查证,证据属实。”
    周氏接过证据,面无表情的一页页翻看。
    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可她太平静了。
    平静的不正常,平静的让人心惊肉跳。
    沈国安大脑空白一片,惊恐的扑上去就去抢周氏手里的证据。
    “不!不!都是假的!是污蔑!我没有做过!”他尖锐的怒喊,把东西抢过来,状若叠框的撕成一片片废纸。
    他希冀的去拉周氏的手,“夫人,我是被冤枉的,你相信我!”
    周氏毫不留情的抽回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用帕子一根根的擦拭被他碰过的地方,然后把脏掉的帕子扔掉。
    她厌恶的看向沈国安:“冤枉?老爷是说,御史台冤枉你,还是皇上冤枉你?”
    沈国安骤然失声,张口结舌。
    借他一百个狗胆,他也不敢说皇上冤枉他!
    眼看他的脸色仓惶灰败,周氏的看他的眼神比冬日里寒风还要凛冽刺骨。
    “我的女儿根本不是被人抱错,是你为了把你那外室生的孽种塞给我,故意扔给农妇,让我的女儿受尽苦楚十六年!”周氏逼视着沈国安。
    “你还要让我拿我的陪嫁,去给你的孽种抬轿子!沈国安,你真是好啊!”周氏伸手,狠狠的一个巴掌抽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沈国安被打懵了。
    他愕然的看着周氏。
    啪——
    又是一个耳光!
    “这巴掌是替我这么多年的情谊喂了狗打的!”
    啪——
    “这巴掌是为易安打的!”
    啪——
    “这巴掌是为我瞎了眼打的!”
    啪——
    啪——
    啪——
    一个巴掌连着一个巴掌。
    周氏打的手都疼。
    可她不觉得疼。
    她只觉得悲痛,痛的难以抑制。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滚滚而落。
    沈国安被打的犹如猪头。
    刚开始是被打懵了。
    可后来他反应过来,却不敢还手。
    只敢连连求饶,“夫人,我错了我错了,你手下留情啊!”
    “晚娘,别打了,小心你的身体。”周君言急匆匆赶来就看见周氏追着沈国安打,他赶紧抱住周氏,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生了易安之后,妹妹的身体一直很虚弱。
    就打了这一会儿,她的脸色都开始发青。
    虽然觉得就该打死沈国安都不为过。
    可,为了这种人渣,赔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周氏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她眼眶红肿,可眼神却亮的吓人。
    她充满恨意的看着沈国安:“沈国安,我要与你义绝!”
    一般夫妻再过不下去,可为了顾忌两家人的颜面,闹的再凶也只会休妻,或者和离。
    义绝。
    从本朝立国三百年,也只出了一例。
    那还是女婿通敌卖国,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娘家为了撇清关系,才不得已而为之。
    可现在。
    周氏要和沈国安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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