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这登徒子!说什么呢!”
    清朗之声在水面上波荡开来,掀起涟漪阵阵,顿时就是令得那画舫上薄纱蒙面的白衣少女有着刹那间的愕然。而其旁那青色衣裙的丫鬟在听得蓝衣少年的如此轻薄言语后,在微微一愣后,即是先行反应过来,登时就是杏目圆瞪,秀眉一簇,就是颇为厌恶的望向那长身而起的蓝衣少年,面色不善的呵斥道。
    很显然,这面目清秀、娇小可人的小丫鬟因为这蓝衣少年忽然间的轻薄言语,是直接将之归属到那些垂涎小姐天资容貌、总是喜欢舔着脸来搭讪小姐的不羁公子哥之类了。
    “嘿,我说,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儿啊,我们家公子啊,就是看你们小姐戴个面纱觉得眼熟,什么登不登徒子的,我呸呸呸,你家小姐还没吱声呢,你个小丫鬟瞎叫唤着急个什么劲儿!”
    见到那青裙小丫鬟毫不留情的指着蓝衣少年呵斥出声,还不待那蓝衣少年在微愣间反应过来,那一直是百无聊赖坐在船上叽叽喳喳的黑衫少年却是在瞬时眉头紧拧了起来,旋即腾地站起身,在小心翼翼的观察公子那平静如常的脸色后,就立马是走到这木船的头边,双手叉腰,眼神斜瞥着那青衫小姑娘,就是老气横秋的回应教训道,那副模样,就活如长辈训诫自己闺女一般。
    公子搭讪一下那白衣姑娘又怎么了?主母不是说过嘛,这天底下的灵秀女儿家不都是生养来让心生慕艾的男子汉看的嘛,不喜欢还不乐意看呢。哼,这何况不是还戴着个面纱嘛,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小丫头片子瞎嚷嚷个什么啊。呃,不过公子当下的行为的确是有些反常啊……
    一刹那,心头翻腾而起许多的念头疑惑,这唇红齿白的俊秀黑衫少年立于船头,叉腰挺身,反唇相讥,与那青衫小丫鬟怒目相对,颇有些千军万马吾往矣的惊人气势。这小丫鬟闻言后杏眸也是愤怒得愈加睁大,而这黑衫少年亦是大眼瞪小眼,毫不示弱!
    ——
    “哈哈哈,这位公子与我家小姐难不成还是旧识?不过——我家小姐是青州人士,此番还是初次来这王朝南部游历呢,与应是公子不相识吧?”
    忽然间,浑厚苍老的笑声响起,打破了少年男女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那缓步走到画舫阁台旁侧的布袍老者,目光先是望向那白衫少女,确定了后者是目中有些茫然的摇头之后,便是将目光遥遥的投向了那蓝衣少年,苍声的笑道。
    以他这浮沉数十载的阅历自然是已看出,这两名神秘的少年似乎是主仆二人出门游历,隐约间以这蓝衣少年为主,但是小姐明明就不认识这二人,这修为不弱的少年又为何是忽然开口?
    那青裙小丫鬟刚欲对着黑衫少年云榭出声驳骂,却被布衣老者摇头制止下来,这才颇显不甘的将已到嘴边的话语吞咽了回去,旋即用狠狠的眼神暗自剐了那黑衣少年云榭几眼,就是拉着白衣少女的手低声委屈的说些什么起来。而这凌厉几眼,却直让这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公子和老爷发话、自诩江湖冉冉升起新星的黑衣少年云榭后脑勺都是隐约有些发凉起来的感觉……
    “哼,瞪什么瞪,瞪瞎了我也不怕你,黄毛小丫头——”
    低声嘀咕了几句,面色略有些不自然,待到蓝衣少年目光斜瞥了一眼,这黑衣少年才是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回瞪了那青衫小丫鬟一眼后,旋即就是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刚刚一见,觉得十分眼熟,方才是冒昧一问,如有不妥之处还请老丈见谅——”
    听得这布衫老者的雄浑大笑声,体内灵力轻微有些震荡,这蓝衣少年的目光微微一凝,便是遥遥冲着那已然是停泊下来的画舫拱了拱手,如出锋利剑般的站直了身躯,沉声开口道。但那目中余光,却依旧是不住的打量着那戴着薄薄素白面纱的少女,眉头愈加的紧皱。
    “方伯,你看看那登徒子,漂亮话那说得是顶尖儿的,却还是偷偷摸摸的窥视着小姐,您得给他个教训才是——”
    不知是因为在黑衫少年嘴里吃瘪而刻意报复,还是真的感受到了这蓝衣少年有意无意的窥视目光,那青衫小丫鬟忽然间就是拉起了老者的袖袍,低声的窃窃开口道。而这一幕,让得那灵觉过人与六识敏锐的两名少年嘴角都是有些抽搐的迹象……
    苦笑了一声,这灰袍老者向着这摸约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是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两名少年,身形便是纵身一跃,轻点江波,在几个掠动之间,就是在年迈船夫惶恐的目光中,站立在了那小小的木蓬船上。
    “那还请这位公子赐下名讳”
    身形站定,颇为善意的对着两名少年笑了笑,也不顾那黑衫少年突然间紧绷而起的身体与如临大敌般的肃然面容,这灰衣老者面容和蔼,便是温声的向着这蓝衣少年开口道。
    “——云寒”
    感受着那唯有踏足修行之人才能感应到的不弱灵压,这蓝衣少年眸中精芒微闪,体内灵力泛起丝丝波澜,在犹豫了一二后,轻声的回应道。
    “哈哈,公子,老朽跟随在小姐身旁不下十数载,却是从未听得过公子的名讳,这次想必是公子认错人了——”
    听得少年的开口,这灰衣老者眉头微微皱起,犹如思虑一般,在半晌后,却是忽的轻笑一声,苍老面庞含笑,摇头自语道。
    “——是我认错了么?”
    听得老者的言语,蓝衣少年微微的一愣,旋即是将目光再度投向那一直是静默而立的白衫少女,目中有着深深的困惑之色涌动,终是一闪而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是缓缓的退后,歉意的躬身一礼。
    “是云寒冒犯了”
    “哈哈哈,小兔崽子你冒犯个什么啊,没错,你没有认错!哈哈,你与这小女娃娃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老夫来助你渡劫来了哈哈哈——”
    水波激荡,无数道白色水柱猛然间升空炸起,一道如同惊雷般震彻人心的声音滚滚而至,惊得这自称云寒的蓝衣少年与灰衣老者都是目光惊骇的转头、齐齐望向天端,在那里,一名醉躺在青牛背上的矮小身影正是哈哈的大笑,一只黑色犄角悬银芒酒壶的青牛哞哞哼叫的踏空而来——
    ——
    “哐当”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高悬于大殿中央的光镜哐当一声脆响,就是毫无来由的炸碎开去,化作漫天灵光、溅射四方,发出清越之声,令得围坐在这金边光镜之前的数道身影在霎时间都是将眼帘微眯而去。
    “聚!”
    蓦地站起身来,一声清喝。那头戴刻镌莫名图案帝冠、身裹着金色长袍,面庞上威严弥漫的青年微眯着双眼站起身来,大手一挥,那碎裂而去的灵光碎片就是离地而起,再度汇聚而来,糅杂恢复。但如此拼接许久,其上却有着乌光涌荡流连而开,闪闪烁烁,似是阻碍着那金光伟力将这灵光碎片聚合!
    “当真是好手段呐,族上,本尊来助你!”
    说话有些不清楚、带着些许漏风之声,那身裹黑袍的消瘦老叟也是眸光一闪,站起身来,双手霎时是对着这光镜逐渐凝现而出的轮廓虚按而下,一时间,就犹如有着一股沛然莫御的伟力出现,那光弧上的金光倏尔大闪,就是将那流转的乌光给生生震爆而去!
    “映天镜,聚!”
    指掌微曲,猛然间向下一拍,那破碎灵光急剧糅杂,终于是有着清晰画面再度浮现而出。只见在这金光镶边儿的光镜内,正是有着一名灰衣老者与蓝衣少年正轻声交谈。旋即,一道骑着悬壶青牛的矮小身影就是出现,似是淡笑着瞥了这光镜所在一眼,那张被清晰映照而出的老脸,顿时间就是笑得犹如盛开菊花一般的灿烂,继而竟然是一口唾沫吐出,这光镜轰然一震,居然是瞬间崩灭为漫天齑粉!
    “是他!”
    光镜化作漫天齑粉,这大殿内却是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那原本一直是老神在在、笑容不断的缺牙老叟此刻亦是变得一脸肃容,脸色极为罕见的凝重起来,显然是认出了这光镜中笑得无比灿烂的老头,并且是对其极为忌惮一般。
    “千秋子,这老家伙怎么会出现在云天的一个低级王朝——”
    此刻,就是那一直面色宁静盘坐、无语无言的白眉白袍老者,也是目光略带惊愕之意的望向这殿中光镜破碎之处,缓缓地站起身来,如婴儿般白皙的面庞上有着难以言明的波澜泛起。
    凝望着破碎光镜之处,那一袭金色长袍的帝冠青年负手而立,沉默了少顷后,低头看了一眼金袍衣角处,眸光微微的波动,那脚旁衣袂处,却是诡异的燃烧起来,熊熊火光参杂着刺目的金光,在烧腾半晌后,竟是有着一缕微不可见的乌光溢出,光华一闪,便是消隐不见。
    “千秋子啊——”
    ——
    “莫急莫震惊,莫愣莫痴呆。老夫千秋子,成业千秋败也千秋,所望寿元不过千秋,今日前来是为救人一命,亦为成就一桩极好的姻缘啊哈哈……”
    哈哈笑声响动不绝,那没有正形儿斜躺在青牛背上的老头猛然间吐出一口浓痰,身裹颇显滑稽的五彩缤纷的花色衣衫,身形矮小,此刻正是眯着眼睛,笑呵呵的开口,将场中那尽皆是眼神呆滞了下来的众人一一打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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