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迎春当然知道, 上一世两府缠绕到死也没分开, 想要轻易达成肯定不简单。
    迎春一叹:“老祖宗不忍心,可是不忍心丢掉一个,就忍心丢到所有么?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母亲固然难, 也要努力看看,总好过白白受过, 什么不也不做。老祖宗纵然固执, 没有亲疏部分道理。葳儿莛儿巧儿,一排排粉嫩圆润,多可爱呀。还有珏儿......”
    张氏忽然一握迎春手:“还有我儿聪明知心, 母亲知道了, 会勉力一试!”
    迎春把下巴搁在张氏膝盖上:“母亲一路包容女儿,女儿让您为难了!”
    张氏捏捏迎春胭脂色粉腮, 盈盈浅笑:“不是, 母亲很喜欢你跟在身边锣拢上А!
    迎春皱鼻子俏笑:“母亲永远是迎丫头最最亲近之人......”
    言罢忽然觉得这话不多,忙着一俯身,撒丫子跑了。
    当晚。
    贾琏受命出去来那个时辰,夤夜而归, 张氏尚在等候。但见贾琏满脸背晦,顿时心沉谷底:“他果然做了那些事情!”
    贾琏点头:“他与薛蟠金荣合伙子做庄,骗了人来赌, 获利均分。”
    张氏恨道:“不上道东西,好歹也是世家公子,眼皮子忒浅!”
    贾琏又道难堪更甚:“还有,珍大哥养了一般清俊孩子,使人□□了,充当招待.....”
    张氏愕然:“什么?”
    贾琏难堪更甚:“金荣老娘死了,尤老娘跟了金荣,每每金荣夜堵,珍大哥插空子就去了金荣家里......”
    张氏啐道:“□□起杀机,这真是作死呢?卖官鬻爵呢?违制买卖皇家饰物呢,有没有?”
    贾琏摇头:“这个在暂没发觉,慢慢访察!”
    忽然张氏想起迎春所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话意思不是暗示自己不懈努力么?那又何必一次发作?忙对贾琏一笑:”你去寻老祖宗,把这些话说给他,就说我还不知道,您就请老太太规劝规劝那边。你私下注意那边动静,再有新的发现,再去告诉老祖宗。毕竟这个家里也只有老祖宗能够全服珍儿了。“
    贾琏也没多想,他对贾珍还是有感情,毕竟贾珍也没害过他,大家一起长大。
    结果一说,把贾母气得脖子桶粗,立时派人把贾政贾赦张氏叫了来,问他们知道不知道贾珍的事情。
    贾政哈里哈气:“儿子知道一些,珍儿丢了文,如今捡起武来,倒也相宜,毕竟贾府袭的武爵。儿子已经吩咐宝玉贾环贾兰三个有时间多去跟他珍大哥学习......”
    话没说完,贾母一个靠枕砸过去:“打你娘的皮,学习,一个个学到监牢去......”
    贾赦眼见贾政受宠一辈子,老了挨了这样打骂,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贾母正光火,鸳鸯替她捶着美人捶,贾母闻听这话,夺了美人捶就砸贾赦。贾赦吓得花白胡子翘起老高。鸳鸯可是贾赦心仪美人,顿时难堪要死。
    张氏忙着一拉他,夫妻们跪下领罪:“老太太息怒!”
    贾母气哼哼的:“琏儿,把你母亲搀起,她一天忙得的陀螺似的,可怜见而,哪有时间去管外头?我有你母亲这个媳妇,可比那些白吃干饭的东西强多了,别跪出病来了,我老婆子指靠谁去?”
    贾母这个人好恶到地之人。当初喜欢贾政不喜欢贾赦,看张氏,哪儿哪儿不顺眼,如今厌恶贾政贾赦不能干,再看媳妇就是一枝花,看看胡子拉喳不成器两儿子,狗屎不如了。
    贾赦不做声了,他老婆给他露了信儿。他虽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却也知道逼着贾母锋芒。贾政不知道就离,追问道:“老太太这是受了什么气了?那哪有什么事情告诉儿子,儿子一准替您出气。”
    说起这章贾母又恼了:“你一天到晚除了读书作画,喝酒,你有没有关心过子孙后代,祖宗家业根基呢?”
    贾政低头:“儿子惭愧!”
    贾母啐道:“知道惭愧倒好。琏儿,说个你老子叔叔听听。”
    贾赦援救晓得些风声,贾政这个道学家吓得不轻:“这个珍儿,真是岂有此理,老太太定要好生教训!”
    贾母闻言又恼了:“我呸,有子不要父上前,你们一个个长着好看呢?到要我老天拔地去管家务事?,你们两个速速去把珍儿这个不争气东西骂一顿,镇住了,否则不要回来见我。”
    贾赦贾政两个狗血淋头走了。黛玉湘云迎春探春三个躲在内间忍笑认得浑身发抖,谁也不敢笑出来,黛玉眼泪也出来,迎春自己忍得幸苦还要替他拭泪。
    却说贾政贾赦奉命过府去,两个人倒也没干开骂,只是说道他干得狗屁烂事儿老太太知道了,气得不轻,要跟他断绝关系,要他知情识趣儿呢,就把家里赌博窝子扯了,把那些个烂事儿戒了,再去老太太磕头认错,大家还是一家人,否则,哼哼!
    这是贾政说得,贾赦没做声,贾赦以为老太太夫人媳妇儿子都是杞人忧天。如今贾府就是搞女人赌博也犯不了事儿。不过是老太太差遣,他不得不得来。
    贾珍倒也挺劝,果然收了剑道,驱散了人群。带着尤氏头上带着竹帽子,额头缠着草绳子,o贾母额头认错,哀哀恸哭,直说自己亲娘死得早,没受教,往老太太怜惜多教导。
    贾母见他替死去母亲,心里又软了,吧贾珍骂了几句,祖孙倒抱头哭了一场。
    迎春至此知道了,贾母轻易不会舍弃贾珍。但愿贾珍不要重蹈覆辙。跟着搅和立储之事。迎春虽然愚钝,却也知道,贾府是因为阴谋颠覆眼前的太子而受了太子忌讳,暗示党羽将贾府铲除了。
    如今珏儿是□□,水衍也是。迎春只希望宫里姐姐不要瞎掺合,也希望东府不要瞎掺合,就则样平衡过渡却是最好了。只是迎春不是儿子,不e去做主张,只能在母亲祖母跟前敲木鱼了。
    正月十五荣府侄儿侄女替贾敬的服孝也满了。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二月十二,荣府接着黛玉十三岁生日为由,光撒请柬邀请所有宝亲贵眷入府赏花。
    这次来了水太太,迎春未来婆婆,她是来相看迎春跟张氏探口风,商议择婚之事。保驾护航的已然是张舅母,张舅母如今不是侍郎夫人呢,已经是尚书夫人了。
    张舅母既是迎春舅母又是尚书夫人,这个闻讯级别不低了。贾母心里十分很满意。极为张舅舅升迁,也为迎春高兴,有个尚书府舅舅,迎春女婿在升迁上多了一份助力。
    贾母看眼娴静迎春,那笑从心底发出来。再看张氏格外顺眼。眼睛一滑看见黛玉湘云探春一拉雀儿,最后眼睛落在探春身上,心里只恨王氏不尊重,探春也如迎春一般成长岂不十全十美?
    贾母眼睛就在湘云黛玉身上逡巡,来那孙女一样优秀,一样喜欢,舍弃哪一个也不忍心。眼睛又把张氏一睃,脑海里反复出现十全十美四个字儿。眼睛笑眯眯的瞅着张氏,似乎张氏身上什么宝贝如了意。
    张氏正跟嫂嫂说得投机,忽觉脑后凉悠悠的似乎不对头,忙着回首,却是贾母端着酒杯看着自己笑眯眯的就是细眯眼睛老狐狸。张氏心里突突一跳,实在猜不透贾母打的什么鬼主意。
    那边张舅母一拉张氏:“姑奶奶,我说你在听么?是不是让水家去请阴阳师择日子呢?”
    张氏回头:“哦哦,这事儿,等我少时秉过我们莱太太再给你准信儿。”
    张舅母听这话是准了,笑道:“合该如此!”眼睛却对着堂姐把手里酒盏一举。水衍母亲随谈几上吃食点心瓜果并无分别,论资排辈,座位排在末尾去了,见了堂妹打手势,心里满满欢喜。眼睛再看贾母跟前的迎春,活似在春天看见隔壁人家菜园子里的金花未谢嫩黄瓜。管你培育多少年,自己一伸手,这嫩黄瓜就是自家得了。
    水母笑得志得意满,也举举手里女儿红!
    水家很快请了婚期,拢共三个,一个是九月初九,十月初十,还有一个是腊月初八。
    张氏择中九月初九下大定,腊月初八大婚。
    水家母亲又不满意了,招了张舅母过来讨价还价,把婚期钉在十月初十,水母说了,今年就要享受媳妇操持年节。养女儿人家应该矜持,张氏再三不肯:“迎丫头二兄弟宝玉三兄弟珏儿今年都要下场,十月婚期,我怕他们赶不及回家来送亲!”
    水母再三恳求:“中间有一个月呢,我们哥儿说了,届时会让朋友前去接应两位舅兄,一路驿站提供良驹,包管赶得及。”
    张氏知道这个朋友应该是太子水骏吧。既然话都说成这样,太子也出来担保,不能再矫情。这才松口,对传话人张舅母一笑:“我这是看在嫂嫂,我们好了几十年,也不能不将情面,只是我们迎丫头一点不好,这话可不好说了。”
    张氏笑微微半真半假,张舅母一哼:“你纵不说,难道我这个大媒还能消停了。我堂姐刀子嘴豆腐心,别人花不听,我的话是言听计从!”
    张氏这才一笑:“瞧嫂嫂,人家说句顽话,当真什么呢,来来来,我敬嫂子一个酒。”
    姑嫂笑盈盈推杯换盏,纵然春华不再,那笑容并不逊色,恰如这杯中女儿红,温润甘醇,越久越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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