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洞。
    虽然李邵给出的方案看着很详尽,但殷恒自认为不是一个脑子灵活之人,如果方案当中藏了什么暗手,估计也是看不出来的。
    若为根本不熟的陌生人融合还好,殷恒虽然还会小心谨慎,但也不至做的太过,可这次是为其父殷斐融合,途中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会后悔一生的。
    因此,为了安全起见,他便决定在出发之前,再次唤醒殷斐一次。
    “以爹的经验见识来看,如果拿到的方案中,的确藏有后手,也一定看得出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恒很快重新制出一包苏醒药粉,喂了殷斐服下。
    片刻后,骨铠老人的眼睛缓缓睁开。
    “恒儿,这次唤醒为父又是何事?”
    “爹,是这样的……”
    殷恒连忙将李邵给的方案,捡了重要的,简略讲述了一下。
    “原来如此。”
    殷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爹,你有从方案中看出什么不妥么?”
    殷恒直言探寻道。
    “有……”
    “什么?”
    殷恒顿时大惊失色。
    “……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殷斐慢吞吞地说完下一句。
    “爹,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快速说完。”
    殷恒有些无语。
    “恒儿,你的耐性还得多加练练。”
    殷斐笑着道。
    “好了,不说笑了,爹,你实话告诉我,唐瑾给我的方案里边,究竟有没有藏着什么陷阱?”
    殷恒直截了当地说。
    “没有。”
    殷斐眸中似有一道异色闪过,但最后还出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那就好。”
    殷恒长舒一口气。
    “恒儿,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唐瑾真的挖了个坑,你打算怎么做?”
    殷斐笑呵呵道。
    “唉……”
    殷恒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说:“这次的目标是为你融合邪炁,如果唐瑾真地给我挖坑,我也不会客气。”
    “那就好。”
    殷斐满意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骗了殷恒。
    从表面来看,李邵给的方案的确没啥问题。
    但殷斐以前做了这么久的安穆县令,别的地方可能稍显不足,但唯有“嗅觉”这种东西,从来不缺。
    想来也是,如果没有从公文中嗅出更深“含义”的嗅觉,也不可能坐上县令这么多年,半途就被拉下马来也说不定。
    凭借自己的“嗅觉”,他的视线隐隐透过方案,看到了李邵隐藏极深的谋划的一角。
    “但那又如何?”
    殷斐心底不屑一笑。
    “这个世界,终究是靠力量说话,只要方案没错,等我成功融合邪炁归来,就是一个巅峰时期的脉轮境道士。”
    无论那个唐小子有何谋划,绝对的力量碾压过去,统统都是不堪一击。
    到那时,说不得还能重夺县令的位子。
    “殷明不是殷斐生的大儿子么?这县令之位,估计就是某个晚上随意传下去的吧……”这是外界大多数人对殷明成为县令的看法。
    但其实,情况远比外人想象的复杂得多。
    殷斐可不是自愿交出县令之位,而是被迫的。
    每每想到此处,殷斐心中就是骄傲与愤怒并存。
    骄傲于自己能生出殷明这么一个儿子。
    愤怒于殷明为了仕途,强迫自己退位。
    “爹,唐瑾给出的那个被邪炁侵染的草木,是长在一座密林当中,为了方便过去,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床位。”
    殷恒吞吞吐吐的话打断了思路。
    “什么床位?你看办就行……行……”
    殷斐下意识答道,可当看见所谓的“新床位”之时,最后的“行了”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棺材?你是想让我死么!难道不能背着我么?!”
    殷斐差点气炸心肺。
    “这个……”
    殷恒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是想背,但爹你脸上带着骨质面甲,下身穿着骨铠。
    这状态一看就知不对,所以,为了隐藏,我想出了一个妙计,那就是将你放于棺材当中,抬着过去。
    如果有人问起,就直说你是我爹,不幸沾染邪炁而死,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想回家乡五怀镇。
    这样一来,就能蒙混过关了!”
    殷斐深呼吸几口气,最后不高兴地嘟嘟囔囔着:“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这次就放过你了。”
    “还有,我记得苏醒药一个人只能用三次是吧?”
    “没错。”
    “我已经用了两次了,最后一次,你要在目的地喂我服下,途中出了事情,你一人挡得住么?”
    “没问题,老爹。”
    殷恒拍了拍胸脯。
    “我的修为虽说不咋样,但就凭炼出的双重道意,脉轮境以下的道士,都能对抗一二!”
    “那就好。”
    殷斐重新恢复冷静。
    “时间也快到了,我该重新入睡了。”
    “好。”
    殷恒从一旁取出药液,喂了服下,不一会,殷斐的双眼就又重新闭上,陷入沉睡当中。
    “待我整理一下东西,就该出发了。”
    殷恒自语了一句,随后旋开密室大门,重回须洞。
    不远处。
    高湛坐在椅子上,身姿奇特,双目紧闭,头靠椅背,嘴角有着不明液体流出,显然陷入瞌睡当中。
    殷恒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了一掌。
    高湛从睡梦中醒来,就见面前站着个人,用手背揉了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出眼前之人是殷恒。
    “你咋这么能睡?”
    殷恒问道。
    “不知道,我从小就是爱打瞌睡。”
    高湛耸了耸肩道。
    “我娘也带我看过大夫,都说没啥问题,只是能睡,好睡罢了。”
    “不说这个了,等下帮忙收拾一下,我要去个地方。”
    殷恒摇摇头道。
    “什么地方?”
    高湛明知故问道。
    事实上,他早就通过刘长仁那边知道了。
    “暂时不能告诉你,到地方就知道了。”
    殷恒含含糊糊地答道。
    “好吧。”
    高湛不再坚持。
    一刻钟后。
    殷恒取了一些器具,与高湛一同抬着一具红色棺材,出了须洞,随后搬上一辆新买的双轮马车。
    马车肯定是不能入林的,但能到达距离那株邪炁草木最近的位置,然后再走路过去,便能省上不少时间。
    而在双轮马车离开之后不久,两道人影缓缓从安穆城走来。
    须桃木上站着的几只黑色飞鸟刚要尖叫,见到来人的面容之后,却只晃了晃脑袋,便不再理会。
    李邵瞥了一眼那几只黑羽雀。
    “已经熟悉了么。”
    黑羽雀便是那几只黑色飞鸟的名字,原本是殷恒养在外边,用以示警的。
    只要有着陌生人靠近,黑羽雀就会发出尖利的鸣叫,声音穿刺性很高,即便站在地下的须洞之内,也能清晰听闻。
    不过,因为最近几日,李邵与刘长仁两人频繁出入此地,那几只黑羽雀早已由原来的警惕,略有警惕,无视。
    当然,如果没有殷恒出来的话,他们现在两人站在门口还没什么,如果想要进入须洞,也还是会引来黑羽雀的尖叫。
    李邵倒是不介意噪音什么的,但如果黑羽雀的凄厉尖叫,引来附近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可就不太好了。
    刘长仁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些谷穗之类的吃食,伸手递了过去。
    那几只黑羽雀顿时欢欣地跳了几下,高兴地吃起谷穗来。
    “小黑,你可要好好看家啊。”
    刘长仁轻轻摸了摸黑羽雀脑袋,它们也不见外,任由对方抚弄。
    谷穗吃完之后,黑羽雀顿时对两人亲近许多。
    刘长仁笑了笑,拿开手掌,从怀中掏出一柄新铸的钥匙,往须桃木上某处一捅,然后轻轻旋动。
    只听得轻轻一声咔。
    一扇木制的大门便缓缓旋了开来。
    刘长仁自觉地先行进去。
    里边没有什么陷阱。
    树上的黑羽雀只是骚动几下,似乎念在之前的谷穗上,便也没有做声。
    “先生,可以了。”
    里边传来刘长仁的声音。
    李邵点了点头,随后便也顺着木门踏入须洞。
    一声轻轻的咔后,木门便又重新旋上。
    钥匙是高湛贡献的,他原本就有一把由殷恒赐下的钥匙,然后上次去往安穆县城的时候,便趁机找了铁匠,仿制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出来。
    为的就是现在。
    走了片刻。
    熟悉的大铁门便出现在眼前。
    刘长仁握住门把手,一个推动,铁门便被推了开来。
    柔和的光亮从里面传出。
    两人走了进去。
    第一时间发现的,便是放在须洞右边,那原本躺着两百多的感染者,已经一个不剩了。
    “全部搬走了么。”
    李邵脸上倒是一片平静。
    这些事情他也早从高湛口中得知。
    一开始,殷恒的目的是搬走大部感染者,迫使李邵不要动用那些堆命的手段进行试验,但之后得到方案,就连试验都是不用了,于是便将全部感染者撤走。
    只余下一个空的须洞。
    不,不完全是空的。
    还有一些器械,因为体型过大,还有易碎的特性,被留在了原地。
    李邵来须洞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些器械。
    刘长仁走了过去。
    检查了一会之后,重新回到跟前。
    “先生,殷恒大人只拿走了一些,剩下的器械也足够我们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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