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西南感觉剧情有脱线之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几人都是修行者,耳聪目明是肯定的,再加上对于元气的变化比较敏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外面是有修行者在动作。
    门口处的葛生反应最快,身形一闪就到了楼下。不知为什么,本来与葛生约斗的木芍,看到葛生的背影之后,眼底浮现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既然葛生出去了,罗西南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一边的于蔓也是抱着有热闹不看是傻蛋的心思,从木芍的身边蹿了出去。
    三人翻到了二楼的栏杆旁,发现芸娘的身边跟着三个壮汉,从身上的气势来看,都是住境中阶的修行者。而芸娘的对面,则是一个样貌方正,身材高大,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罗西南眯了眯眼睛,这个人的修为,连他都有些看不透。
    当然,更让人疑惑的是,区区一个莳花馆,芸娘怎么有本事搞到三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住境中阶修行者为她做保镖?要知道,三十岁的住境中阶,即使在联军中都算是一把好手了。
    放眼看过去,似乎是知道有人打斗,莳花馆后院的客人和姑娘们早都跑到了后院边上的楼子里观望着。就连前面正堂里,都有一堆客人挤到了后院这边看热闹。
    “芸娘,你不要阻拦我。”中年男子说话很简短。
    而芸娘则是苦笑着说道:“乔大人,不是芸娘有意阻拦,而是木芍她现在在接待客人,实在是不方便见您。这样吧,等到木芍接待完这次的客人,我便将卖身契还给她,到时候您可以带她走,我绝不阻拦,请您不要让芸娘为难。”
    听到芸娘这么说,客人们哄闹了一阵。木芍多少年前就是莳花馆的花魁,这么多年容颜未老,琴技反而进步的有大家之风。很多年来,无数人花重金想要见一面木芍不得见,如今为了这个面向普通的中年男子,芸娘居然甘愿拿出来木芍的卖身契?
    那个姓乔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有我在,芸娘不能接待别人。”
    芸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咬了咬牙还是说道:“乔大人,这次来的贵客,我惹不起,莳花馆也惹不起,莳花馆上面的人也惹不起……您,更惹不起……”
    听到芸娘这么说,楼上甚至起了一声声的口哨。这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芸娘要是这么说了,这个中年男子都不急眼。但是他不急眼,客人们就看不见热闹了,自然要煽风点火一把,看了好戏,才不枉了今晚上的花销。
    乔姓男子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这里是唐国,唐国我惹不起的人很多的,但是我不认为小小的云方城里有这种人物。当然,特殊的时期,真出现了我惹不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芸娘,你经营了青楼这么多年,纨绔子弟,风流骚客也见了不少,应该知道这些人争风吃醋的时候,只有一条原则吧。”
    芸娘的头缓缓的低下,身后的三个修行者往前迈了一步,开始蠢蠢欲动。
    楼上,于蔓好奇的问道葛生:“葛生,青楼你比较熟悉,这个人说的原则是什么啊。”
    葛生耸了耸肩:“我哪里熟悉青楼啊,这是我第一次来,我觉得西南可能比较了解吧。”
    罗西南尴尬一笑,他来的次数确实不算少:“这个原则很简单,没有惹不起的人,只有不敢惹的人。”
    葛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于蔓则是脑袋难得的转了一次,说道:“这么说,虽然我们没和这个人相见,但是这家伙实在挑衅我们咯?哎呦,不过我之前看那些画本和戏文,好像那些在酒楼里打架闹事的事情,基本都是这种小事引起的呢。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触霉头了,反正他也不知道咱们听到他的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于蔓还是打心眼儿里认为这里是酒楼,而且刚才吃的那些点心确实很好吃。
    不过罗西南却饶有趣味的说道:“我们为啥不下去啊,下去大家闹一闹,说不定还不打不相识呢。”
    葛生好奇道:“西南,我记得你不是这种性格啊?”
    罗西南摇摇头道:“我确实不是这种性格,只是从一开始就觉得这里很奇怪。首先进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安排,虽然占便宜是很爽的事情,但是不明不白的占便宜,就让我有种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天知道我们背后是不是有个一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对着墙壁说话,不洗头不洗脚不刷牙的,具有十足恶趣味的死猥琐老头子在盯着?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个机会,说不定我们上去挑衅一番的时候,就能把给咱们提供便宜那个人给揪出来了呢。”
    听到罗西南说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对着墙壁说话,不洗头不洗脚不刷牙的,具有十足恶趣味的死猥琐老头子”,素来淡定的葛生,表情此时变得十分精彩。
    罗西南和于蔓倒是没注意到葛生的表情变化,可是天性里不安分的于蔓听到罗西南这么说,又一次保持淑女形象的机会无情破灭,也开始眼巴巴的盯着下面的动静,期待着出手机会。
    令三人惊讶的是,那个中年男子和芸娘的对话终止之后,中年男子身上的气势突然消失。罗西南一愣,之前他能够察觉到,中年男子表现出来的气息在住境的高阶。但是虽然没动用真实之眼,直觉告诉罗西南,中年男子的修为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中年男子的气势居然完全消失了!
    隐藏气势这种能力,很多修行者都可以做到,像是罗西南修行的魔族功法《神经》,在隐匿气息方面绝对是集大成者。就连一开始显赫之剑没有帮罗西南掩盖气息的时候,学院里那么多天才和巨擘,都没能察觉罗西南修行了魔族功法。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将气息完全收敛的功法?甚至让人仅凭借意念去察觉的话,会感觉那里是个透明的人!
    尤其是罗西南先是修行了《情缘》刀法的纸条一式,最擅长堪破虚实,现在又有了真实之眼……于蔓突然指着楼下说道:“不对!你们看!”
    罗西南和葛生顺着于蔓的指尖看去,却发现那三个住境中阶的修行者,居然开始双腿颤抖,额头冷汗如雨。罗西南三人一惊,原来这个男子不是彻底将气势隐藏,而是将气息压缩成一条线,开始针对个体!
    三个人中突然有一个像是无法忍受一样,拔出了腰间的短棒,冲着那个中年男子跑去。这莳花馆是青楼,客人来是享乐的,自然不能拿刀剑之类的东西吓唬人。
    不过短棒虽然无锋,但是这个修行者一看就是惯用长刀的那种类型,一根短棒挥舞起来都虎虎生风。棒影交织,好像化成了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中年男子包围起来。
    气氛之前就已经剑拔弩张,第一个人冲上去之后,后面两个修行者似乎也有些无法忍受的冲了上去。
    有些姑娘本来是无意观看的,只是被客人强行拉着一起围观。此时看到那三个修行者要动手,几个胆子小些的姑娘,都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
    这里有些姑娘从小是孤儿,长大在莳花馆的。她们也曾见过有的客人仗着自己是修行者,就在莳花馆里闹事生非。一般情况下,这种修行者都会被定义为“外道”,会由衙门或者玄女教分会的修行者统一抓捕定罪。
    但是莳花馆,却从未因为这些事情报过一次案。
    因为,他们养的这三个修行者,本身就是军队出身。别看三人都是住境中阶,他们并不是普通的住境中阶。从他们修行伊始,每个人的路线都是既定的。修炼何样的功法武技,进度如何,都是有算师提前计算过的。
    这种人成长,是为了完美的配合。一旦结成某些成熟的阵法,越阶挑战,甚至越两阶都不是问题。如果罗西南三人的观察能力更进一步,甚至会发现这三人的魂力波动都极其相似,简直像是亲兄弟。当然,培养这样的三个住境中阶,甚至要比培养一个住境巅峰还难。但是这样分散的三个修行者,在商业运营或者安保业务中,往往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益。就好比一颗三十万吨当量的核弹,肯定不如三颗十万吨当量的核弹对敌国更有威胁。
    足以越阶挑战住境巅峰的三人冲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男子却还没有一点动作。
    就在莳花馆的姑娘和一些老客人以为,这个中年男子下一秒就会像以前那些闹事者头破血流一样,令在场绝大部分人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三个训练有素的修行者,居然就这么摔倒在地,然后直勾勾的趴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
    罗西南和于蔓都瞪大了眼睛,这就好像哪天陀思妥耶夫斯基复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写了本书名叫《小时代》。又或者柴可夫斯基复活的第一天就宣布,自己要完成生前未完成的《降e大调第七交响乐》,然后三个月之后写了一首《学猫叫》出来。
    三个配合密切,能够挑战住境巅峰的修行者,结阵之后,就这么被绊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这是在开玩笑么!?
    罗西南对于眼前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因为就在刚才三个修行者发起冲锋的时候,他甚至动用了一瞬间的真实之眼。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男子那一瞬间绝对没有动用魂力,三个修行者,就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这个确实是在开玩笑吧喂!
    不对,难道说……
    中年男子对于眼前的意外似乎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继续平静的对芸娘说道:“木芍在哪儿,我要见她。”
    芸娘银牙紧咬,一方面不敢得罪那个大人物,另一方面打死她都想不到,莳花馆的这三个护卫居然这么不顶用。
    就在芸娘浑身颤抖,就要被压力给弄晕厥的时候,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姿。
    “木芍在我房间呢,怎么,有事儿?”
    芸娘抬头,一个腰间佩刀的青年男子,笑呵呵的站在她的身边,对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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