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增文家的小院中,待确认了其他算术能手的信息后,陈古延一行人便告辞离开。
    他们还要再去考察一番。
    小院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徐老太抱着孙子担忧的看着丈夫,“老头子,老祖那边……”
    虽然她话还没说完,但夫妻两人相处了大半辈子,早已熟的不能再熟,陈增文自然知道自家妻子的意思,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不用担心!那点气血丹,对老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而且你没听老祖说嘛,算是支取老头子我未来的份额!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接下来咱家这边应该有大变化,而且还应该跟算术有关。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好吧!那你可别辜负老祖的一番心意!”
    “这是自然!”
    回应间,见远方的几人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陈增文这才长叹一声,“走吧!回家了!回去整理一下资料!然后静待天时!”
    “爷爷,爷爷!宝儿帮你!宝儿帮你!”
    “好好好!我们家宝儿真乖!有宝儿帮忙,爷爷一定能省很多事!”
    “嘻嘻嘻!宝儿最厉害了!”
    ……
    几人忙碌的同时,陈古延那边也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将景南城给逛了个遍,将几位算术能手的算术水平挨个儿考察了一番。
    而考察结果嘛,也让陈古延很是满意,这从他那喜笑颜开的神色便可以看得出来。
    而现在,他们一行人正站在一座小型私塾门前。
    这里,就是他们考察的最后一站,同时也是最后一位算术能手——许心明的工作地点。
    进到私塾,经过侍者禀告后,从教室内走出来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
    “几位是?”
    “许夫子您好,我们是镇守府的,来找先生有点事!”师爷陈向宇自觉搭话道。
    “镇守府?”
    听到这几个字,再看看一行人除了那位说话的,都气质超凡脱俗。特别是看到那位鹤发童颜老者的一瞬间,许心明一下便明了了,来的这几位都是族中的修仙者。
    见此,顾不得疑惑,他连忙拱手行礼,“见过几位仙长!”
    “不用多礼!我等此次前来叨扰,其实也是有事请教!”
    “请教?不敢当!不敢当!仙长但有所问,我,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用小人小人的,你按照平时的称呼就行!”
    陈古延摆了摆手。
    他可不在乎那些烦人的俗礼。
    再说了,毕竟是自家族人,而且他们还是前来请教问题的,如果真让别人小人小人的一直叫着,那多不好啊!
    寒暄间,几人来到了一处凉亭,等侍者送上热茶后,陈古延这才道明了缘由!
    “新式计数方法?晚生之前确实搞了些小玩意儿,只是不知能不能入长者的眼睛。”
    虽然许心明对自己的新发明相当自傲,但是对方毕竟是修仙者,他不得不谨言慎行。
    “什么如不入眼的!你们这些文人啊,真是一个比一个谦虚。”说着,陈古延还想起了之前的拜访过程,竟都是如此。
    对此,许心明讪讪一笑。
    和其他人相比,自己和对方的关系更为疏远,自然也更应该守礼才是。
    不过他也没有再过谦虚,而是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新式计数方法一一道来:
    “长者请看!
    我们常用的数字是这样书写的,比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一直到一百、一千、一万。
    这种方法在初期还行,但是一旦涉及到几万几十万多少多少,甚至更大的数字,就有一个很明显的弊端,那就是太繁琐了。”
    “太繁琐了?有吗?”
    陈长智小声朝妻子问道。
    谁知妻子李嘉文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叮嘱道:“注意听!”
    “哦哦哦!”
    而似乎听到了他的这声疑问,许心明的声音再次传来:“除此之外,还有小数的问题,我们还要记‘又’后面的‘分、厘、毫、丝、忽、微’甚至微数部分。
    所以晚生便想,有没有一种更加简答的方法,能表示这一切。
    此后,晚生经过了一番尝试后,创造出了许多特殊的符号。”
    “特殊的符号?”陈长智不由的接话到。
    “对!就是符号。比如我们常用的零,可以这样表示……”
    说着,许心明掏出炭笔,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小圈。
    “这是零?”陈长智左看右看,还是不明白这跟零有什么关系。
    谁知,许心明却点了点头,“我们可以用这个符号来表示零,它其实和之前的‘零’一样,都是一个意思。”
    “哦!懂了!”陈长智点了点头,“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
    “仙长别急,先听晚生慢慢道来。有了零之后,我们接下来再来表示一……”
    说着,许心明又在圆圈的边上画了一道竖杠,用它来表示一。
    ……
    ‘一’完了之后,就是‘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等许心明将他创造的十个符号都叙述了一遍后,他又拿起炭笔在另一块空地上画了一个竖杠,竖杠身后紧跟着一个圆圈。
    “十是这样表示的。
    接下来的十一呢,是这样……”
    两个竖杠。
    然后以此类推,接下来是十二,十三,一直到二十,三十,一百,一千,一万,甚至是一个亿。
    这些都可以用那十种符号来表示出来。
    演示完后,许心明又在演示几万和几亿的数字中间画上了一个逗号,“为了避免数字过长,难以读取,所以我有用分隔符对其标注。每四个数字标注一次。
    即一万的一字后面,跟一个分隔符,然后后面跟四个零。
    几亿几亿也是同理,在‘亿位’和‘万位’后面都跟上一个分隔符。”
    霎时间,桌上的数字又换了个新的模样。
    见此,陈长智点了点头。
    “这样确实清爽了许多!也很好辨认,不过有什么用呢?毕竟还要记这么多符号。”
    虽然十一个符号不多,而且其中的规则也很简单,但是原先的又不是不能用,其他人为什么非得用他这个?
    对于这个疑问,许心明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失望,而是继续耐心的解释道:
    “第一个好处就是晚生刚说的那些,容易辨认,也容易学习。
    其实,晚生最初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和我们平常的文字用来区分。”
    “用来区分?”陈长智不明所以。
    “对!就是用来区分。仙长应该也看过《九章算术》吧,不知道您怎么感觉,晚生再学习的时候,总感觉里面的数字不够醒目,很容易和其他文字混淆,看成一团。
    但是如果将里面的数字都换成特有的符号,那么我们就可以一眼就看出哪些是文字,哪些是数字。”
    “好像也是!”
    “此言有理!”
    陈长智和边上的师爷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他们两经常要批改公文,核对账目,结果就像这位许先生所说,确实会有混淆的时候。
    如果将里面的数字都换成符号,那么不仅可以一米了然的分辨出来,而且因为符号的天生构造,他们也很容易判断出哪里有问题。
    就比如之前,他们要将整个数字都读出来,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现在呢,只要大略一看,就知道它在哪个级别,每一位分别是多少……
    总之呢,就是方便了许多。
    一万六千八百一十二和1,6812的区别。(读法没变,写法变了)
    “那分数和小数你怎么表达?”
    陈长智问道。他可是知道,《九章算术》中的分数和小数也是很多的。
    “这个晚生又创造了两种符号。”
    “还有?”陈长智一惊。合着你每一种都创造一种符号,那得多少啊!
    许心明微微一笑,继续诉说道:“首先是小数,晚生完全抛弃了刘徽先生所创的‘分厘毫丝忽微’,而是直接连这写。
    就像这样,一,一个小点,表示之前的‘又’,之后直接跟上数字,三四五六七……
    写做1.34567,读作一点三四五六七。完全不用其他的分隔。”
    “这么简单?”
    看到此处,陈长智的眼睛骤然一亮。这明显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就算他对算术没什么研究,也知道这种计数方法对算术来说,非同一般。
    见此,他刚要朝五叔开口,却被对方挡了回来。
    “先看完再说!”
    叔侄两说话间,便见许心明继续道:“至于分数,晚生则用了另外一个符号。”
    说着,他在桌上画了一个横杠,然后下面和上面分别写了一个数字。
    写完,他才解释道:“上面这个数字代表我们常说的分子,下面这个则是分母。读法呢,也和之前一样,读作几分之几。”
    他才刚说完,便见陈长智又肯定道:“嗯,这个也简单!好辨认!还有没有?”
    “还有!”
    见他如此肯定,许心明心中一笑,接着道:“晚生还将加减乘除也用符号替代了。”
    说着,他在桌上画了四个相互迥异的符号,并指着其解释道:“这是加,这是减,这是乘和除。至于应用,我们可以这样来。就比如一加二等于三吧,我们可以这么写……”
    很快,桌上出现了一个陈长智等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等式:1+2=3。
    几人正满脸疑惑之际,就见许心明解释道:“中间这个符号我把它叫做等号,表示两边相等。”
    加法演示完了后,紧接着他又演示了:减法、乘法,还有除法。
    当然,还有等号两边的数字如果要进行变换,又该有哪些操作,以此来保证等式成立。
    等完成后,许心明又介绍了自己的新发现——竖式计算。
    “目前,晚上已经将加法、减法、乘法三项计算的规律总结了出来。计算过程中,需要将相同位数的数字对其之后,再进行进位、借位即可。
    但是关于除法,晚生还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才算完美。”
    “已经很好了!”
    陈古延笑呵呵的颔首赞叹道。
    此时,边上的陈长智,师爷陈向宇,都分别找了一块地演算了起来。
    须臾,两人看着地面上的计算式,感慨道:“居然真的可以!”
    这一次,他们可没有用算筹,而是凭借着刚刚学到的计算符号和计算规律就将结果算了出来。
    算出来后,他们还用算筹验算了一遍,发现结果果然是正确的。
    再三确认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对方这番改良目前确实没有错误。
    甚至不仅没有错误,计算效率还大大提升了。
    之前,他们计算一个四位数的加减乘法至少也需要十来息的时间,现在呢,区区两三息就可以搞定了,这下至少也将速度提升了五六倍。
    除此之外,这种方法也比算筹省事多了,至少他们只要想,那么就算拿着一根树枝,一块小石子,甚至没有任何工具,他们就能在地上将结果给快速算出来。
    这真的是凡人能想出来的?
    几人心中怀疑到。
    说实话,要不是对方从小就来了他们莲湖岛,他们还以为对方学了哪家算经秘传呢。
    不过既然不是,那他们陈家这次可真捡到宝了。
    而就在他们感慨间,许心明的声音再次传来,“仙长,其实除了这些以外,晚生以为,平方、立方、开方,这些都可以有独立的符号。一旦这些都完成后,那么算术就算是彻底独立开来了。到时候算术也可以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对了仙长,学生在创造出相应的计算符号之后,还将《九章算术》进行了重写,还请仙长点评一二。”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将其递给了陈古延。
    陈古延大致翻看了下,发现里面果然都是用符号表示的。
    甚至,除了题目以外,其他的计算过程都是各种符号。如此这般后,不仅简便了许多,而且就连书籍的厚度,也比之前少了一大半。
    对此,陈古延连连点头称赞,“我家心明确有大才!”
    在见到许心明之前,他心中虽然怀着几分好奇,怀着几分期待,但说实话,这份期待也没有多少。
    创造新的计数方法,这听上去很是新奇,但也就那样了。
    可是直到亲眼看到对方的计数方法,见到对方创造出来的符号,见到对方的新式数字表示法,见到等式,见到四则运算符号,还有竖式计算,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心中的震撼犹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更胜一波。
    恍忽间,他似乎从对方身上看到了那位侄孙的身影。
    一样的那么澹定、从容,一样的那么多才。
    尽管两人领域不同,一个修真,一个算术,但那份不甘寂寞的心却是一样的。
    想罢,陈古延从怀中掏出一枚气血丹,叮嘱一声后,再次打入了对方体内。
    片刻后,辅助炼化完成。
    这时,感受着体内那汹涌而出的力量,感受着那朝气蓬勃、焕然一新的身体,许心明立马拱手道谢:“多谢仙长!”
    “别叫仙长了,叫我老祖吧!老朽莲湖岛陈氏古字辈排行第五,名唤陈古廷。”说话的同时,陈古延脸上也尽显笑意。
    “见过老祖!”
    “嗯!心明,接下来,你就先将学堂的事放一放,先将你的这些理论整理出来,最好整理成一个小册子,等过几天,老祖给你一个惊喜!”
    “心明明白!老祖放心!”
    “嗯!”
    陈古延再次应了一声后,便和侄子侄媳等人告辞离开。
    回到镇守府后,他也不耽搁,直接便御剑离开。
    见此,陈长智忍不住都囔道:“五叔也真是的,还没说原因呢,就给走了!有这么急吗?真是的!”
    不过刚刚感慨完,他却看到边上的妻子脸上闪过一道恍然。
    见此,他连忙问道:“嘉文,你知道原因?”
    李嘉文闻言,沉吟了片刻后才道:“之前五叔不是说找不到同道吗,现在他应该找到了!”
    “同道?找到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算术能手?他们能行吗?”
    “能不能行你不都看到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五叔练习法术练的好好地,没必要找他们吧?就算那些人确实了不得,对家族的阵法师有用,五叔也没必要亲自参与进来吧,他吩咐一声就是。”
    “或许,五叔是想亲自给家族留一份底蕴吧!”
    李嘉文说完,便转过头去。
    毕竟她可是知道,五叔如果也想走新路的话,那么研究算术、研究算学也可以算是五叔的一条通天大道了。
    毕竟,五叔可是立志阵道啊!
    当然,这些都不能跟夫君陈长智说,所以她也只能含湖其辞说是为了留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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