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打算?
    当然是, 自己过自己的。
    林云暖头还很晕, 她昏昏沉沉的,没力气。
    木奕珩捏住她的下巴,指尖覆上她唇上破损的伤处, 眼波晦暗不明,叫她看不真切。
    纵是两人彻夜纠缠, 亲密无间,她发觉自己再也读不懂他。
    此刻这般算什么?
    和好如初?
    将昨日翻篇,重头再来?
    不, 这不是她想要的。
    林云暖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 木奕珩突然倾身过来,覆住她的嘴唇。
    他怕。
    他如今无比恐惧, 怕她说出决绝的话来。
    昨晚和今晨, 她只不过是没办法。是他下作的戏弄和强迫,她不得已在他身下……
    他自己也没想清楚应该如何。
    把她掳回去?关在宅子里么一辈子?
    他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随时供他发泄的女人,那换做谁不行?
    他想要的, 一直是那个活生生的她。
    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木奕珩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冒失又多余。
    如果给她选, 她当然不会打算跟他在一起。两人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强取豪夺。
    木奕珩心中微酸,仰躺下去放开了手。
    外面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清晰,悦欢见孩子哭得厉害实在不忍心,抱在门前徘徊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林云暖挣扎起身, 随意披了件衣裳。
    她试图下地,腿一软跌了下去。
    木奕珩连忙伸手把她扶住,林云暖看也未看他,推开他的手臂,走到堂屋,朝外道:“悦欢,你把姐儿抱进来,给我准备两碗汤。”
    悦欢推门而入,不敢乱看,垂头把小姑娘递给林云暖,又垂头走了出去。
    木奕珩伏在炕上,身上胡乱披着毯子,托腮瞧林云暖喂那小人儿。
    婴孩哭声停了,一挨着娘亲就嗅到让她安心的气味,闭眼去寻她的口粮。只是……片刻又大哭起来。
    林云暖陡然涨红了脸,眼神如刀,剜向木奕珩。
    木奕珩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闷笑起来,肩膀都在抖。
    好在很快悦欢送了汤羹和饭菜过来。
    …………
    木奕珩从屋里出来时,下午已经过了一半。
    亲兵带了新衣给他送过来,身后还跟着面色五颜六色的阳城大小官吏。
    什么是胆大包天,什么是嚣张跋扈?
    眼前这位爷就是了。
    被发配南疆戍边的一介武夫,仗着寸功,就敢登堂入室,淫|辱高门贵眷!
    这是为了一时畅快不要脑袋了不成?
    木奕珩瞧瞧天色,难得的一个晴天,只是空气依旧是氤氲潮湿,好像永远也晒不干散不去那水汽。
    黄持上前与他见了礼,神色颇为尴尬地请他移步府衙。
    木奕珩摆了摆手,命人在阶上放把椅子,提起笔,在奏报的各路文书上签了大名和批示。
    由他的副将全权代理抚民事宜。
    木帅爷本人,自也有要安抚的人。
    他伸了个懒腰,当着众人面前,堂而皇之地推门走进屋去。
    没人敢说什么。连那个被“侮辱”的国公亲眷都不敢有怨言,又有谁多事做那刺头,替她伸冤分辩?
    木奕珩一进屋,就看见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在炕上玩。
    屋子已经收拾过,林云暖在净房里头沐浴。
    悦欢手里拿着拨浪鼓,颇尴尬紧张地站起身,跟他打招呼,“九、九爷……”
    木奕珩摆了摆手。他走过去抱起钰哥儿,然后将视线落在那小女娃儿身上。
    木奕珩抿了抿嘴唇,心里虽有一丝猜测,仍是出言问了。
    “多大了,什么时候的事?”
    悦欢瞧他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孩子,目光不善的样子,心里莫名紧张,道:“出……出了京城一个多月……”
    木奕珩腮边紧了紧,瞧似正在咬牙。
    悦欢忙道:“走的时候奶奶也不知道自己有了,到了南边,请大夫一查,才……才知道……”
    猜测被印证,疑虑被打消,木奕珩面容即刻松懈下来,前一秒还咬牙切齿地绷紧的脸,瞬间换上大大的笑。差点忘了钰哥儿就在自己怀里,伸手就要去抱那女娃娃。
    悦欢连忙把钰哥儿接着,眼睁睁瞧着木奕珩把那软软的小东西举过头顶。
    小姑娘没见过父亲,陡然被抱起来,睁开晶亮的眼睛瞧了瞧他。
    木奕珩将她抛了两抛,接住了凑过去狠狠亲了两下。
    他喜滋滋地问悦欢:“是个闺女?”
    悦欢点点头,就见那个被青胡茬扎疼了的小人一撇嘴,哇地哭了出来。
    林云暖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往外走,就听见小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木奕珩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把孩子塞给悦欢,“她……她怎么回事?”
    悦欢哭笑不得的把钰哥儿放下,抱着小闺女哄着,钰哥儿觉得自己受冷落了,跪坐在一边,嘴一张也开始抹起了眼泪。
    木奕珩黑了脸,目视两个哭得小脸皱成一团的小人儿。
    他挠挠头,还未及说什么,身后林云暖陡然推了他一把,把他拂开过来抱起了小的。
    钰哥儿见娘过来,也伸手要抱,林云暖倾身过来,坐在炕上,怀里挂着小的,又伸手把大的抱了起来。
    木奕珩见她忙成一团,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站在旁边着实有点多余。
    他挪步到一旁桌前,不好意思去看林云暖,朝悦欢令道:“给我备些吃的。”
    刚才他还没吃,饭菜就收下去了,虽说用那玩意填了填肚子,耐不住饿的快。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荡,眉眼温柔起来,朝林云暖某处看去。
    饱满圆润,比往昔更丰饶些,中有水滴……别有意趣……
    龌龊念头还未完,陡然撞上林云暖递来的眼刀。
    木奕珩摸了摸鼻子,调整坐姿掩饰了。
    悦欢起身就要去给他端吃食,林云暖道:“悦欢,你和婶娘去把屋里屋外都抹一遍,窗子都开了,难得晴日,好生晒晒物什。”
    悦欢为难地看一眼木奕珩,朝他歉意地摇摇头,应命走了出去。
    林云暖这是决心晾着木奕珩了。
    他在那坐了一会儿,见两个小儿给哄得又高兴起来,钰哥儿搂着妹妹,仰头朝林云暖道:“他……他……”
    小指头指着木奕珩。
    木奕珩心都化了,连忙趁机凑过来,“我大儿子会说话了?”
    林云暖把钰哥儿手握住,轻声道:“好孩子,娘给你拿笔去,你画着玩儿,让妹妹在你身边,瞧着她别叫她滚下去。”
    钰哥儿拍手道:“画画,画画!”
    其实他还不会握笔,抓住毛笔只是乱戳,奈何他喜欢那种能画出痕迹的东西,高兴地眉开眼笑。
    林云暖刚要起身,木奕珩就厚着脸皮伸手把她搂住,强按着她坐在她身边,眼睛盯着两个孩子,“云暖,你又给我添个闺女。我很高兴。”
    林云暖想到他昨晚的表现。
    他掀帐子时怒不可遏的模样。他看到小女儿时陡然变色的脸。
    他如此疑心于她,问也不问一句就确定她是红杏出墙。
    林云暖冷笑道:“木爷莫搞错了,我的闺女与您毫无关系。”
    木奕珩刚要说话,就见小女儿躺在那瞧着他,小嘴一撇,竟是又要哭了。
    木奕珩一跳三尺远,他作揖打千,“姑奶奶,您别哭啊。我和你娘说话,你哭啥?”
    林云暖揉揉额头,“抱歉,我女儿害怕了,请你不要再离这么近。”
    她起身去给钰哥儿拿纸笔,才转头的功夫,回来就见木奕珩抱着钰哥儿亲了又亲。
    林云暖鼻中一酸。
    一别年余,他很想孩子吧?
    她闪身避了出去。
    不一会儿,听见钰哥儿的笑声,和木奕珩的说话声,“我是爹爹,喊一声试试?”
    钰哥儿学说话已经说得很好,响亮干脆地道:“爹爹!”
    林云暖听不下去了。她捂着鼻子就冲到了外头。
    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走这一遭到底是对是错。
    她的选择是她的。却要他们父子生生分离……
    ………………
    最难熬是晚上。
    木奕珩躺在外间炕上,听里边屋子林云暖哼着儿歌哄两个宝贝儿睡觉。
    一点烛光置于窗台上面,风吹进来稍微有些冷。
    他翻了个身,双眼清明。
    心结未打开。她是,他也是。
    就事论事地讲,他无法原谅她如此背叛。
    纵她没与旁人有甚瓜葛,她到底是一声不响的弃了他。
    他拿一颗真心换来了什么?她是如何回报于他?
    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歌声止了。
    林云暖去了净房,用热水拧了帕子,擦拭身上。
    木奕珩不声不响地走进来。
    林云暖看他一眼,裹住衣裳转身就朝外走。
    木奕珩伸手把人勾住,抵在墙上。
    林云暖别过头,倔强不肯看他。
    她嘴唇稍稍消肿了,伤处仍是十分明显。下巴上有块淤青。不用看,木奕珩知道她还伤了别的地方。罪魁祸首是他。
    木奕珩披着件袍子,衣襟敞开,她一低头也瞧见了他的伤处。
    两人彼此心酸彼此心痛,却不肯相诉一语。
    木奕珩无声地欺上来。
    林云暖闭上眼,任他亲吻|舔|舐。
    他咬住她颈子,手撕掉开她衣襟。
    成熟的果实在他掌心,湿润了。
    他知道她顾忌熟睡的孩子,不会出声。他就卑鄙地欺身而上。
    黑暗的角落潮湿的墙边她和他交互着呼吸,一切尽在沉默无声的碰撞里。
    她伸手攀住他高大的身躯像溺水之人抱住了海中唯一的浮木。
    而那柔软细致紧紧将他包覆住的温暖同时也是他唯一的救赎。
    是彼此的痛,也是不能消弭的爱。
    木奕珩重新吻住她的嘴唇,呼吸也罢,哭泣也罢,说不出的那些痛和怨,那些孤绝而无处投放的不安,顾不上了……
    他眼里只有她。
    尊严和骄傲,名声和性命,他交到她手里,任她如何践踏辜负,顾不上了……
    拥吻住,唇齿相缠。
    麻的痛的咸的苦的甜的涩的,彼此分享。
    他们相拥着一路纠缠到外间。
    她在他上头,摘去钗子,披散了头发。
    淡淡的光线笼在她赤着的身上。
    让她看起来那样的圣洁温柔。
    木奕珩心痛得蹙了眉,凝视这样的她让他好生害怕自己又是在梦中。
    只有不要命的,抵死的深入。
    林云暖连呼声都破碎掉。
    她俯身捧住他的脸,眉目慈悲,她说:“木奕珩,明天,你就走吧。”
    木奕珩不语,噙住她的嘴唇,舌尖扫过她唇齿每一寸。
    林云暖没力气了。她俯下身来,把自己贴在他身上。
    木奕珩双手箍住她。一寸寸的收紧。
    此刻,此地,在这样的过程中,他想就此扼死了她。
    死了,免他牵挂,免他悲苦,免他伤,免他痛。
    死了,才算彻底放下。
    念头一起,他眸子滑过冰冷的杀意。
    他捏住她下巴让她仰起头,上下打量这张让他百般思念痛苦的容颜。
    林云暖觉着被箍得痛了,眉头蹙了起来。
    木奕珩手臂陡然松开了,抬起右手,轻轻地,触上她的眉心。
    “别皱眉……”他声音很轻,酸涩的沙哑的。
    林云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右臂淡去的伤上。
    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缘何要受这样的苦。
    她移目看向他腰侧和胸口的疤痕,眸中水光微闪。
    木奕珩伸手抚她脸颊,柔声道:“怎么了?”
    林云暖受不得这样的温柔,她声音哽咽住,指尖虚虚抚上那伤,“你……这怎么弄得……”
    木奕珩嗤笑了一声,他挺了挺腰,手臂一弯,将她抱住滚了一圈,两臂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望着她。
    “你不知道?”
    林云暖心想,我正是不知才问啊……
    可触上他带着愤怒和恨意的眸子,她登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刻意的,让自己受伤。是刻意的,折磨他自己。
    木奕珩指着胸口那圆形的伤处,冷笑:“夷南部族犯境,我带兵抵抗,老弱残兵只余八十,敌军五百余,我冲入战圈,狂杀两百,身上穿过一杆长\枪,直抵心脏。捡回一条命,养了二十余天。”
    林云暖想象战场上他不要命的打法,抿住嘴唇,说不出话。
    木奕珩握住她手,将她抗拒的掌心强行按在自己腰侧的伤上。
    “这处才致命。是与敌军将领单挑,他临死偷袭,带狼牙刺的尖刀,怕是你未曾见过。捅入皮肉中,向下狠拉,豁出三寸口子,流的血将马背染红……”
    她想求他不要说了。光是听着,她就已经疼得要心碎掉。
    她嘴唇发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木奕珩握着她手,又覆到另一块伤处。
    “你看见了么?这是我在战场上失神,中的流矢。你知我为何会失神?猜猜看。”
    林云暖摇头。她不敢猜。
    他弯下身子,把她的手按在他肩膀处。
    “这里,与人械斗,被刺个对穿……”
    林云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出来。
    她不是想他变成这样。
    “这一年,我活得还不如条狗。你过得可滋润、快活?”
    他钳住她的下巴,戏谑道:“什么不答?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一肚子的理论,要与我争论和离的好?林云暖,你仗着我心里有你,爱你,你把我当成狗屎一样践踏!”
    “我说过的吧?我生来就是个多余的孽种,我不求你多么的爱我,在乎我,你只要留在我身边,陪伴,信任我,就够了。”
    “是为了陶然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我特么要是对她有意,我早就上了。我轮得到旁人逼迫?”
    “还是为了什么春熙翠文、什么容氏?你当我木奕珩是什么?我是狗么?见到女人就要扑上去啃?”
    “我看你未必是吃醋。我知道,你是觉着和我在一起比不得你从前快活!”
    “你不喜欢,为什么不与我说?我亲手造了世外桃源给你,只要有空就带你去独处、单过。我想离开木家与你单独立府,我怕你受委屈不想你不高兴。你想要什么,天上星水中月,我豁出命来给你!”
    “你他妈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你把我木奕珩当什么?我是对你太好,你觉得我没脾气的么?”
    “玩弄我也要有个限度。你怎么闹我都由得你,夫妻两个,你商量一句都不曾,直接找了我最厌恶的人带着我的儿子逃到天边去!你却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你看看你这模样!”
    “你这身子甚至比从前还丰腴了些!我记忆中你那小腰随便撞两下就断了,我特么连在床上都对你舍不得过火。我看你就是贱!”
    “我为你请封了诰命啊!林云暖!你知不知道圣旨下了无人接旨是大不敬罪!我也许会死的林云暖。你可有为我着想过半分半毫?”
    “我是缺了一个能睡的女人么?是没人能给我生孩子么?我把你宠成眼珠子,你倒把自己当成颗石头,外头的日子就那么好过?好,你想做平凡人,我陪你啊!你告诉我,你看我但有半点犹豫、舍不下那些富贵权势,我木奕珩把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坐!”
    “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啊?你是有多不在意我们的婚姻啊!林云暖,你是下堂成瘾么?”
    “你几年不换个男人就活不下去是么?”
    “你哭什么?是你玩我,你有什么好哭的?怎么,看见我为了你变成这幅鬼样子你良心发现,心疼?我他妈真不稀罕。”
    “罢了!这辈子我他妈是倒了霉了遇上你这么个没心的毒妇!”
    “操!”
    他咒骂着,抽身出来,从桌上提过茶壶就灌了半壶茶下去。
    林云暖蜷缩住身子把自己抱住。
    木奕珩觉得心头火烧火燎的那怒气无处发泄。
    他扬声叫人来,命上酒。
    他斟了两杯,没好气地瞥一眼身后的女人,递过去一杯,粗声道:“陪老子喝一杯!”
    林云暖不肯接。他眼睛一瞪,“你他妈喝不喝?”
    嗓门提高了,大有要吵醒两个孩子的架势。
    林云暖脖子一缩,皱眉接过酒喝了。
    木奕珩又斟了一杯,这回不等她接过去,他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一手将杯中酒给她灌了进去。
    辛辣的酒液入喉,呛得她眼泪直流。
    木奕珩口中含了杯酒,扣住她后脑与她渡过……
    瞧她被灌得七晕八素只有求饶的份儿,他心里的火气消了少许,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骂道:“你他妈怎么不厉害了?跑啊!老子这么玩你还不跑?给老子甩脸子,打老子耳光啊?”
    林云暖不吭声,她缩在那,像个受气包一样,皱着鼻子,嘴角都是亮晶晶的洒出来的酒。
    木奕珩低爆了声粗口,凑过来把人搂着,嘴唇贴上去,把她亲吻住了。
    她伤他至此,他还是喜欢她。
    看见她这幅模样,想狠狠的,狠狠的把她亲的透不过气。
    …………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天都亮了起来。
    灰蓝的天色,昏暗的屋子。林云暖蜷缩在木奕珩身侧,两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摆。她熟睡的侧颜像个不知事的孩子。
    木奕珩眉眼清明地望着房顶。
    林云暖醉后说的那些话让他失神至此时。
    是不是不逼迫她喝那些酒她这辈子都不会对他敞开心扉?
    不就是受过情伤被唐逸那混蛋辜负过,至于草木皆兵成这般?
    他是木奕珩,如何能与那种下三滥相比?
    什么对彼此都好,要为他考虑,考虑个屁!
    原来女人小气起来连自己的男人与人逢场作戏都不准的。
    特么身边有几个美貌婢子都是错?
    还有,她说的那些荒谬的话,……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人醉后的言语到底可信度有多高?
    两晚未曾安睡木奕珩此刻也是头昏得紧了。加上两天做了那么多回,此刻腿都有点软。
    他嘴角勾起,无奈地笑了一下。
    才一闭眼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
    木奕珩被吓得一震,接着怀里的宿醉的女人腾地弹了起来。
    木奕珩听得出这哭声是他闺女。片刻连钰哥儿也给吵醒了,拉着长音嗲声喊“娘”。
    木奕珩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看林云暖迷迷糊糊连衣裳都没穿好就去哄孩子。
    …………
    醒来已是傍晚了,木奕珩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瞧见身上盖着锦被,他嘴角就勾起来。
    妇人口口声声不想和他在一起,心底里还是心疼他的。
    木奕珩穿鞋去净房梳洗一番,走出院子就看见林云暖抱着小女儿在和钰哥儿玩。
    不知怎地这画面让他突然湿了眼眶。
    他像钰哥儿这般大时他娘可有这样温柔的待过他么?
    林云暖听见声响回过头来,与他视线对上。
    钰哥儿已经笑着跑过来,张开双臂扑到他腿上,嗲声嗲气地喊他“爹爹!”
    木奕珩笑着抱起儿子,朝林云暖扬了扬眉,“我带钰哥儿出去转转,一会儿回来给你娘俩带好吃的。”
    林云暖抿住嘴唇,刚想说些什么,木奕珩知道她不会同意也并不征求她的意见,大步跨出院子径自就走。
    钰哥儿自小就对木奕珩的声音敏感,还在林云暖肚子里的时候,只要木奕珩对着肚子说话他就动的很欢。出生后他有时哭闹乳娘都哄不好,木奕珩大手将他一抱他就立即眉开眼笑。
    父子天性这种缘分实在很难说清楚。
    林云暖有些泄气的想:“罢了,容他二人聚聚,来日还有几多机会呢?”
    又想,若是钰哥儿长大了想去投奔父亲,她也不会阻拦。
    …………
    天气晴下来两日,街上走动的人多了起来,许多商铺重新营业,也有人家忙于修缮之前损毁的房屋。
    木奕珩把住处的东西光明正大地搬来了林云暖宿处。
    阳城一众官员:“……”
    这位是真猛士啊!不服不行。
    小院的门换了一个,准许悦欢带孩子出去玩单只看管着有“前科”的林云暖。
    木奕珩这几天也不大理会她,埋头做自己的事,要么与大小官员商讨遣返流民事宜,要么就自己骑了马带钰哥儿出去。
    两人较着劲。
    一个想:你公务在身总有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一个想: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时不与爷服软。
    眼看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南疆那边也数次报来军情。
    木奕珩不紧不慢地吩咐手下整饬军队,准备南返。
    临行前一日,林云暖多少有些伤感。
    这一别,怕是两人再不会见面了吧?
    她吩咐悦欢准备一些吃食,暗中塞给木奕珩的亲兵,想嘱托几句又觉得拖泥带水的太矫情,强迫自己不再理会他的事。
    他的人总不可能看守她一辈子。她想趁今晚与他说清楚,好好作别,至少要劝他不要再因她而糟蹋自己。
    木奕珩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与阳城官员彻夜饮酒,不曾回来。
    第二日清晨,巷口骑队已经整队完毕。
    木奕珩大步跨入院中,身上铠甲闪闪发光。
    林云暖正在屋中抱着小女儿,听悦欢拿本书在旁给钰哥儿讲故事。
    木奕珩粗鲁地踢开门,朝悦欢一指:“带走!”
    林云暖吃惊地站起身。
    她把闺女放在床里快步去追过来扭住悦欢和钰哥儿的人。
    听见木奕珩又道:“把我闺女好生抱着,弄哭了她小心军棍伺候!”
    亲兵撞开林云暖,连被带孩子,一块儿兜了起来。
    林云暖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愤怒地回过头来。
    “木奕珩,你想干什么?孩子是我的命!你不能带他们走!”
    木奕珩手按着腰刀,贱兮兮地笑着朝她走来。
    “哟,这儿还有个小美人儿呢。怎么样,跟爷回营寨吃香的喝辣的,叫你做压寨夫人肯不肯?”
    “你……”林云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木奕珩你……”
    木奕珩身子一弯,手一伸,勾住她腿弯就把她扛在肩上。
    林云暖剧烈挣扎:“你放开我,木奕珩,你这是耍无赖!我不,我不要和你走,你给我放开!”
    烈阳当空,巷口威风凛凛的骑兵齐齐朝巷中看来。
    只见他们的木大帅肩头扛着个不住踢打挣扎的妇人,吹着口哨笑嘻嘻地从巷子里走出来。
    不知谁起的头,尖利的口哨声成串地响起来。
    木奕珩甩开手掌,重重拍在林云暖的屁股上,喝骂道:“给老子老实点!”
    外头嘻嘻哈哈的打趣声叫林云暖将脸涨的通红。
    “大帅好样的!”
    “大帅就是大帅!”
    “这论治女人,还是咱们大帅在行啊!”
    木奕珩扛着人上马,打横将她倒扣在马背上,他一甩缰绳,提声喝道:“出发!”
    ……
    后面马车上,悦欢搂着两个哭闹不休的孩子,哭笑不得地望向身后越来越远的宅院。
    真败家……奶奶的银子、首饰,家什,可都一样都没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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