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林没吱声,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黄鹤楼”,摆出一副大领导的派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和菲菲是朋友,咋张嘴闭嘴都是钱啊!既然冲菲菲面子,就通融通融呗!这件事要是办得漂亮,以后菲菲在公司也更受重视,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这厮叼着烟,斜着眼笑眯眯地瞥着我,有点笑里藏刀的那味儿。
    我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他嘴上说得好听,但其实这话里蕴含着威胁,要是我不乖乖就范,以后林菲菲在公司没好果子吃。
    我也眯起了眼睛,职场就这样,别看他只是个小部门领导,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想背地里给林菲菲使个绊子,太容易了。
    我不能不考虑林菲菲,但也不想就此屈服,毕竟和平是斗争出来的,一味的退让,只会恶心自己,成全别人。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林菲菲先开口了。
    她拍了我一下,笑容灿烂地对我说道:“余斌,陈总只是想说我们有我们的难处,但他是一个公事公办的人,价格你们商量,不用考虑我,我就负责牵线搭桥,其他的和我没关系啊!”
    林菲菲说这些的时候,不留痕迹地冲我眨了眨眼睛,认识这么久,不能说心意相通,但也差不远了。她怕我顾及她,着了陈学林的道,不惜冒着得罪上级的风险,硬话软说。
    我心里不禁一暖。
    开始我还觉得这是血亏,但冲她能在关键时刻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边,我突然觉得一切值了。
    林菲菲一开口,陈学林额头青筋马上鼓鼓地蹦起来了,但有些话不能直接摆到台面上,他也只能忍着。
    林菲菲都豁得出去,我一个大老爷们,要是再瞻前顾后,就没意思了。
    我胸中豁然开朗,看着陈学林那张难看的大饼脸,笑道:“既然是菲菲朋友,而且策划需要改动,那就还是开始我提的两万吧!干我们这行,有个规定,价格不同,修改次数也不一样,这个价格可以小改一次。”
    接这种活儿,对方又是面前这个事逼,丑话必须得说在前面,因为像这种文字类的活儿,不像做直播,有明确的数据判断好坏,策划能否顺利通过,一般取决于金主爸爸的喜好,碰上那种要求高,钱又少的,让你翻来覆去改到怀疑人生的不是没可能。
    他什么货色,我就什么态度,我要是开始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只会让自己生闷气,他没准还在背地里骂我傻笔。
    陈学林没想到我还敢提要求,整个人一愣,笑容僵硬地看着我,半天不动。
    我也不着急,两万块钱是很诱人,但这钱不好赚,两万块钱得给他写出二十万的逼格,我要是不提前表态,早晚得被折磨得变态。
    气氛有点僵持,反正就这个价钱,他就是打着灯笼,也未必能找到像我这样,活儿好不粘人的。
    我直接开价两万,这厮犹豫了一下,咬咬牙答应了,“行,我这就让法务起草一份合同,先付你一万,拍完之后再付一万,你看行吗?”
    “行,没问题。”
    陈学林伸出肥手抓起电话,打了个电话,简单扼要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他所谓的合同,就是出具一份声明,他按我说的,把修改次数加进去以后,我才签字。
    签完字陈学林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按我说的改啊!体现出领导们对公司的重视!”
    “体现,一定体现!”我心里mmp,脸上笑嘻嘻。
    从他办公室出来,林菲菲领着我往外走,一路上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大熊猫,谁都看我几眼,尤其一些男的,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妒忌。
    在她们公司绕了一圈,我甚至有种错觉,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走进了模特公司,除了个别以外,一水的俊男美女,而且阴盛阳衰,我太喜欢这种工作氛围了。
    走出大厦,仰望蓝天,我吐了口浊气,胸中忽然有种开阔的感觉。
    林菲菲并肩站在我旁边,飘逸的长发被风吹了起来,微卷的发丝散在我的脸上,酥酥麻麻。
    林菲菲歪着头笑笑,“他提那要求,你能写吗?”
    “没有不能写的,如果不能,那就是钱没到位。”
    林菲菲柳眉一皱,表情有些惊愕,“你真能写?他要不满意怎么办?”
    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反正就改一次,爱用不用吧!你要相信我的文笔,我保证写得让你这位女主角满意,同时还让他无话可说。”
    林菲菲忽闪着大眼睛,“但我感觉,他说的那些太假空大了,好像说了很多,但又没说。”
    想起陈学林说的那些,我也有点无语,但没办法,有时候当舔狗,确实比靠能力更容易,要不然为什么有人喜欢走捷径,条条大路,其实往往最难的那条路,才是离成功最近的那一条。
    我双手揣兜,看着她笑了笑,“他能当领导,说明他在某些方面有一套。”
    林菲菲灿烂一笑,“也说明他老丈人,是我们集团高层。”
    “……”
    林菲菲轻轻捅了我一下,“中午吃什么?我都饿了。”
    我刚转了一万块钱,心里豪气万千,“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林菲菲眼睛突然亮了亮,笑得像猫一样,“真的?什么都行?”
    “对!吃什么都行!”
    林菲菲唇角弧度逐渐上扬,“我想吃你做的饭。”
    我先愣了一下,咧嘴一笑:“刚赚一万块钱,想请你吃点好的你都不给机会。”
    林菲菲目光明亮地看着我,“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我一怔,忽然像阳光一样灿烂,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我压着上扬的嘴角,幽幽地说道:“我怀疑你在撩我!”
    “我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走吧!去你家,顺便我还想把你送我的礼物拿走。”
    我哑然一笑,“原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这个礼物你都念叨好几回了。”
    “那是,我倒想看看,你送我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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