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坐牢有平替,那一定是上班。
    我踩着点赶到公司,路上买的灌饼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杨嘉木喊进办公室开会。
    上季度公司盈利不错,梅雪嫣那边出了好几个大订单,我这边又把航空公司的采购谈下来了,杨嘉木喜形于色,乐得后槽牙都看得见。
    说到奖金的时候,杨嘉木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容亲切地说道:
    “这个月咱们公司奖金最多的是余斌,航司那个竞标的奖金,加上其他的提成,上季度他一共奖金发了十万1
    杨嘉木又说了一堆让大家向我学习之类的话,但已经没人听他在说什么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顿时,我感觉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他们一个个笑容可掬,但表情却明显有些不自然。
    我暗暗苦笑,杨嘉木表面上是赞赏我,其实背地里是捧杀。
    其他人还好,心里虽然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但航司这个项目确实是我争取回来的,谁也说不出什么,但杨邵翻了个白眼,喉咙里隐隐发出不满的哼声,立马煽风点火地说道:
    “余斌,发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得请客啊?”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不要恶心我了好嘛!我努力得到的结果,凭什么请他吃饭?
    可能吗?
    我冲他微微一笑,“这笔钱我帮你存着,以后给你买房。”
    “哈哈哈1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杨邵闹了个大红脸,立刻瞪起眼睛,“你怎么说话呢?”
    我冷笑了几声,“我也没吃过你请的客啊1
    “那是因为我没拿过这么多奖金1
    “所以这是你能力问题?”
    “……”
    杨邵顿时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说不过我,顿时悻悻地闭上了嘴,只能愤恨地瞪着我。
    奖金今天就发了,我把欠赵岳剩余那五万,给他转了过去,然后又约他和吕晶晶出来,晚上一起吃顿饭。
    我给他利息肯定不要,于是我决定请他们两口子出来吃一顿。
    赵岳欣然赴约,我本来想请他们去在张西新店吃烧烤,但赵岳嫌那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最后我们就订在了“老地方”。
    老地方是我们大学时代经常去的一家羊蝎子店,以前我们每个月都要去那吃一两次,但现在大家基本上一年能去一次就不错了。
    快下班的时候,林菲菲直接来公司找我,下班以后我俩骑摩托过去的。
    到了羊蝎子店,这家店的装潢已经明显跟不上时代了,位置也并不起眼,但生意很火,要不是我提前订了包间,现在估计也成了排队大军中的一员。
    我们到的时候,赵岳两口子已经到了,走进包间,赵岳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我默默叹了口气,这个不大的包间,却承载了我很多过去的记忆,吴双,邝莉这些人都在时间的长河里,和我走散了。
    我正唏嘘着,赵岳冲我胸口轻轻捶了一拳,挤眉弄眼道:“你丫可以啊!连空姐都追到了。”
    我笑了笑,然后招呼服务员点菜。
    我们都是开车来的,只能喝饮料,赵岳提了一杯,“咱们以可乐代酒,走一个1
    赵岳放下杯子,握着吕晶晶的手,幸福的笑了,然后对我们说道:
    “对了,和你们说件事,晶晶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我和林菲菲对视了一眼,然后我顿时笑了,“恭喜恭喜,男孩女孩啊?”
    赵岳笑了笑,“没查,男孩女孩无所谓,我都喜欢。”
    我真心地替他俩开心,笑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说到这个话题,赵岳和吕晶晶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顿时,包间里的氛围忽然有些死寂,气氛就像窗外阴沉沉的天气,让人心里闷得慌。
    赵岳放下刚提起的杯子,盯着我的眼睛,苦笑道:“本来我准备等确定下来再和你说,但正好今天你问了,那我就说吧!1
    他顿了顿,扭头看了一眼吕晶晶,然后呼了一口气,说道:
    “我和晶晶决定回老家县城了。”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意想不到,顿时如遭雷劈,我惊讶地看着他,“你们决定好了?你们真舍得离开这里??”      赵岳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苦笑,叹道:“兄弟我和你说实话,我们其实都不想回老家县城,老家生活虽然便宜,但肯定没有大城市发达,工作机会也没这么多,但我们不想孩子出生在出租房里,跟着我们到处漂泊。”
    不知怎的,我心里忽然微微一痛。我现在还没有为人父,体会不到赵岳这个当父亲的感受,可我现在看着他,就像在照镜子,仿佛看到了几年后的自己。
    如果到时候我在这座城市里买不起房子,我是否会像他一样,选择回家?
    赵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声音略微有些沉重,“说实话,我们在这里,根本不可能买得起房子,孩子一出生就在出租房里,难道让他从小就成为北漂?而且两边老人都不能来这里帮我们带孩子,我也总不能让我妈背井离乡,来给我带孩子,那样我心里更愧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回去。”
    我沉默了,赵岳两口子,是我在这个城市少数几个朋友之一,我当然舍不得他们离开,但作为兄弟,我除了祝福和支持,给不了他们什么帮助。
    赵岳的话,唤起了我内心深处一直的矛盾,我未来的路在哪里?究竟是留在大城市,还是回老家,对我来说,一切还是个未知数。
    正当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林菲菲忽然提起了杯子,嫣然一笑:“我支持你们,无论在大城市还是老家县城,只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让自己舒服最重要,无论在哪,现实都是残酷的,想回老家试试也没什么,不行再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菲菲的通透让我有些惊讶,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调笑道:“行啊!林菲菲同志,和我在一起时间久了,思想觉悟果然都提高了。”
    林菲菲白了我一眼,然后真诚地对赵岳说道:
    “切!我觉得人生没有标准答案,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你,你们可以回老家住一段时间试试,如果觉得不舒服,还可以再回来嘛1
    赵岳和吕晶晶对视了一眼,同时举起杯子,赵岳语气真诚地说道:“那我也祝福你们早日修成正果1
    我和他们碰了一下杯,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赵岳思量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正让老家朋友联系工作呢!确定好了就走,晶晶这边的工作头几个月就不干了,现在自己在网上弄兼职呢,倒也算有声有色的,回老家大概也就过一两个月的事吧!等老家那边确定好了,我就提前打辞职报告1
    吕晶晶也笑了,“是啊!至少我给自己赚个生活费压力不大,反正我们老家的楼房一直空着,回去生了以后让我妈照顾我,这几个月我多存点儿生活费,争取不让赵岳有太大压力。”
    他们夫妻齐心让人羡慕,两人努力撑起一个小家,虽然日子过得不是多富裕,但至少过得快乐。
    赵岳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沉默了片刻,说道:“对了斌子,最近吴双联系你了吗?”
    我摇摇头,我和吴双早就已经形同陌路,有些人注定走着走着就散了。
    赵岳点了点头,“以后离这家伙远点儿,我听说他现在又搞起金融来了,忽悠老同学在他这投资呢!!我听说他还联系过邝莉呢。”
    我哑然一笑,“现在咱们老同学的事,我都得听你和我说,我和他们都没联系。”
    赵岳抿了抿嘴,“反正你丫小心点儿,别让这家伙把你给坑了。”
    “你放心吧!这家伙朝钱看,向厚赚,我在他眼里就是个穷逼,他才不搭理我呢!哎……不提他了。”
    “对,吃饭吃饭1
    ……
    这顿饭,我们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才肯散去,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聊天,大家都怕错过这一次,下次再聚会,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再舍不得,也终归有散的时候。
    我和林菲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了,我本以为她洗完漱就要睡觉了,可她却说让我先睡,她要下楼喂流浪猫。
    这夜黑风高的,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下楼,于是我也跟下去了。
    我注视着她给流浪猫准备猫粮和水,她还用快递箱子弄了两个简易的猫窝,我不禁感慨,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林菲菲今晚在我家留宿,我已经习惯了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美丽的容貌。
    我在想,也许是时候和她提同居了。
    或许是天助我也,我心里刚有这个想法,没过几天,我正搂着她睡觉,她手机忽然响了,把我们俩吵醒了。
    林菲菲迷迷糊糊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我早就醒了,她还没彻底清醒,声音就像猫似的那么慵懒,搅得我心池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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