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雪就停了,山下的隧道也被紧急清理出来,警车呼啸着来到小木屋前,带走了两个猎户和甘利亚子。
    除了昨天发生的命案以外,还有一桩四年前的命案等待着警察们去处理,大概正因如此,所以当犯人们被警察带走时,平野惟并没有在甘利亚子的脸上看见不甘的神情,反而微微带着笑。
    她大概是在欣慰吧,四年前害了哥哥的凶手终于落网,她也亲手向见死不救的二垣贵佳复了仇。
    看着表情平静的甘利亚子坐上警车,平野惟心情复杂的收回视线。
    甘利亚子发现四年前二垣佳贵对遇难的哥哥见死不救,所以下定决心复仇,她这样的行为在多数人眼里看来毫无疑问是错误的,可如果她不这么做,那又要怎么办呢?
    就算亲眼看了录像带,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可二垣佳贵只是在一旁拍摄了雪灾的全过程,并且见死不救而已。
    他并不是造成这场雪灾的凶手,也并不像那两个猎户一样开枪射击了亚子的哥哥。
    就算这卷录像带被公之于众,二垣佳贵也并不会遭到实质性的惩罚,顶多是遭受道德上的谴责而已。
    可对于二垣佳贵这种人,道德上的谴责又能做什么呢,他完全可以对别人的谴责忽略不计,或者换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但甘利亚子的哥哥却不会再有以后的人生了,他永远停留在了那场雪难之中。
    所以对于甘利亚子来说,也许亲手复仇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警车向着山下驶去,平野惟收回视线。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也会……
    “小惟,快上车,我们准备回去了。”
    小兰催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野惟的思绪被打乱,她抬起头应了一声。
    “来了。”
    雪已经停了,这场杀人案件也许之后会报道在媒体上面。
    【在这里做完巧克力就可以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这样的传闻,也许在媒体报道完案件后,就会变成【四年里出了两次命案,充满诅咒的巧克力工坊】
    真相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想看见什么,又会相信什么。
    来的路上时三个女孩儿吵吵闹闹,满含期待,回去的时候倒是沉默不少。
    但园子还是很开心,因为她将巧克力送给了京极真,两人也是终于确定了关系。
    而小兰就没那么开心了,她虽然也做好了巧克力,但却并不知道自己想送巧克力的那个人会不会出现,所以眼中总是带着一点失落。
    “那就明天见了。”
    小兰站在事务所下对平野惟挥挥手,虽然是笑着的,但能看出来这笑意中带着几分牵强。
    “嗯,拜拜。”
    平野惟和小兰道别后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今天梓小姐给她放了假,回去后可以整理一下房间。
    走进小区里面时,平野惟看见了之前在楼道里遇见的那个男生,他在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踢足球。
    虽然说是在一起玩,但明显可以看出来其他人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惹得那个男生不高兴。
    在抢球时,另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生不小心撞到了他,他便眉头一皱,将球愤愤踢到一旁,直接将那个男生推倒在地。
    男生穿着短袖和短裤,摔倒在地后,娇嫩的皮肤直接擦在粗粝的沙地上。
    平野惟看的心里一紧,走过去将男生扶了起来。
    他的膝盖已经被擦破了皮,但却一点都不愤怒,反而还害怕的看着对面耀武扬威的始作俑者。
    平野惟回头看向推人的男孩:“你……”
    “你要多管闲事吗?”
    还没等平野惟说话,男孩就抢先开口。
    他上下打量着平野惟那目光,让平野惟感觉很不舒服。
    男孩的目光在平野惟的胸口扫过,吊儿郎当的笑着:“你发育的不太好啊。”
    初一初二的男生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性,对女孩以及女孩的身体都抱有很强的好奇心,如果不加以管制,或者是本就性格恶劣,便会发展成对女生毫不尊重,随口开黄腔的性格,显然这个男生就是这样。
    尽管面对的是要比他大几岁的女生,但平野惟身材纤瘦,个子也并不算高,所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才会让男生随意说出这种冒犯到了极点的话。
    平野惟猛的握住了拳,初中时许多男同学就像这样随口开着黄腔,在他们看来只是无关紧要的玩笑,但在正值发育期的女生听来却无比的刺耳和尖锐,那些玩笑般的话语会让她们觉得羞耻,甚至不敢正视自己身体的发育。
    初中时的平野惟也是这样,为此自卑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高中才有所缓解。
    平野惟的呼吸加快了许多,她的眸子微微颤抖,就在要开口的时候。
    “光宙,回家了。”
    是上次见到过的那个女人,她还是一样的美艳,头发打理的柔顺,手上的包包又换了一个,看向平野惟和其他人时脸上很快的闪过了几分嫌弃。
    女人催促着男生:“回家了光宙,不要在这里玩,脏不脏啊。”
    名为光宙的男生应了一声,在跑开前,他特意看了平野惟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自以为很帅的笑,让平野惟感觉很不舒服,有点恶心。
    光宙很快就和他的母亲离开了这一片小小的地方,向着居民楼走去了。
    平野惟将刚刚发生的事先放在一边,蹲下查看旁边男生受伤的膝盖,虽然伤口破了皮,但并不是很严重。
    平野惟拿出湿巾,将伤口上的尘土轻轻擦拭掉,又贴好创可贴,男孩乖乖地向她道谢。
    平野惟扔掉手中的湿巾:“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和你是朋友吗?”
    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一脸的不忿表情:“他叫津高光宙,我和他才不是朋友……”
    “那为什么要和他玩呢,他不是在欺负你吗?”
    男生顿了顿,大概是因为平野惟帮了他的缘故,他凑近到平野惟的耳边,小声说:“我们班的直也上周和他打了一架,结果第二天就退学了,听说直也的父母好像也被公司辞退了,同学们都说他的父母大有来头。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懂了很多事情,在看到同班同学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后,自然也就不敢忤逆津高光宙了。
    了解情况后,平野惟和那些男生们道了别,一步步向着楼上走去。
    从津高光宙的处事方式,以及那个女人的穿着和态度来看,他们的确应该非富即贵,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住在这个老旧的居民楼,甚至还就住在她的楼上呢。
    平野惟思索着,一点点走上楼梯。
    平野惟又想到了之前在这个楼梯口,津高光宙对她做的鬼脸,以及刚才那些冒犯的言语和视线。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她都是能避则避,可那个时候,平野惟想到了小兰制服歹徒时的场景,那个画面给了她勇气,让平野惟想要冲到津高光宙面前,愤怒的反驳他的话,并且让他给自己道歉。
    当时的平野惟差点就要这么做了,可女人的出现让平野惟定在了原地。
    虽然她要比那些初中生们大上几岁,可她的处境和那些初中生没有任何区别。
    她可以去斥骂津高光宙,甚至可以动手打他,可之后呢?
    津高光宙有一个溺爱他的妈妈,也许还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爸爸,但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可以替她做主,没有人可以做她的靠山。
    所以在看到女人的那一刻,平野惟像以往很多次一样退缩了。
    她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退缩。
    “为什么……总是这样。”
    平野惟站在门口,用力咬着下唇,可眼眶还是慢慢变红。
    为什么好像只有她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她自己来面对。
    从她搬到这里到现在,好几天过去了,母亲都没有打过来一通电话。
    就连津高光宙这样的人都能有宠爱他的母亲,可自己已经足够乖巧,足够听话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人能来爱她?
    眼泪砸在脚下,平野惟手中的钥匙死死攥在手里,带来疼痛。
    她真的……好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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