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发问完了沈岩交待要问的话,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心里来讲,钱如发自然相信杨登欢,也把杨登欢作为自己人来看。
    钱如发不明白,沈岩为什么会怀疑杨登欢说谎话?
    不过,自己没有搞明白的事情,钱如发历来不去多想。
    既然沈岩要问,自己就去问好了。
    在他听来,杨登欢的回答和他们现已掌握的情况,基本吻合。至于这中间有着些许的偏差,那可能是实际操作中所带来的误差。
    不过,只要人没事就好!杨登欢可是警察局特务科的一员大将,这一个月来少了他,多少事情都变得被动。
    这下好了,这小子又回来了!这可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至于谁抓的他,究竟为什么抓他,怎么将人秘密的从北平转运到津门,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重要,慢慢查就行了!
    不过,在钱如发看来,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刘文明!
    可是,刘文明却在十几天前,被他父亲调离了警察局。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少了一个在眼前碍眼的家伙。
    “咱们特务科怎么样?你们别老问我啊,你们也给我讲一讲!”杨登欢又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
    “咱们那里还那样,说忙不忙,说不忙又忙。”钱如发先是打了个哈哈,随后笑道:“刘文明调走了。”
    杨登欢听了,宛如吃了一惊,皱眉问道:“调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十几天前。”钱如发笑道:“可能是你失踪,虽然全局上下都不说,但是却都怀疑是这小子干的!”
    “就因为这些吗?会不会有其他原因?我觉得这小子不会这么干脆!”杨登欢用筷子划了一下菜盘子说道。
    “就是因为这些。你失踪,我对他有过一段时间的侦查,所以这小子可能觉得不是事,就离开了咱们警察局。”钱如发说道。
    “怎么能走!这事还得接着玩呢!”杨登欢有些恨恨地说道。
    “你啊,少一些意气吧!这件事情还不是一个教训?要是人家下死手,你还能出得来?所以说逢事得过且过,不敢那么叫真!”钱如发在一边开导着说道。
    “不甘心啊!”杨登欢抓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说道。
    “慢慢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事不能急!”钱如发宛如兄弟,低声说道。
    乔五德神色有些尴尬,也插不进去说话,只是看着两个人,面带笑容。
    “咱们五队呢?这一个月有什么变化没有?”杨登欢突然转过头来,冲着乔五德问道。
    “咱们五队?还是那样,不过……”说到这里,乔五德住了嘴,神色有点尴尬。
    “不过什么?怎么说一半留一半?”杨登欢问道。
    “艾雅调走了。”乔五德说道。
    “艾雅,调走了?什么时候?”杨登欢问道。
    “你失踪后没过多久,艾雅就调走了。”乔五德说道。
    “噢,那差不多有一个月了。”杨登欢缓缓点头说道。
    “得有了。”乔五德点头说道。
    “知道艾雅调什么地方了吗?”杨登欢又问道。
    乔五德摇了摇头,一旁的钱如发却说道:“这事我倒是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杨登欢一愣,回头问钱如发。
    “有一次我到科长办公室,看到了艾雅的调令,她被调到教育总署了。好像是管什么……什么书啊……本啊什么的!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钱如发有些犹豫地说道。
    “教育总署?”杨登欢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其实,你想想,这事也正常。”钱如发端起酒杯和杨登欢碰了一下说道。
    “正常?怎么就正常了?”杨登欢一愣问道。
    “你想啊,当初艾雅为了谁来的?还不是你?现在你失踪了,人家不走还能做什么?你是没看见,当时你失踪的时候,艾雅都哭成什么样了!”说到最后,钱如发自己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扯淡!”杨登欢笑着回骂了一句,眼睛转向了一边。
    看着杨登欢,钱如发一阵啧啧称赞,脸上露出了一阵坏笑。
    杨登欢颇为不耐烦地说道:“老钱,你这是什么意思?瞎笑什么呢?”
    “不是,要说你被关在黑房子里,也有一定好处,至少这份白劲儿,是我一直都没有见到过的。”钱如发满脸坏笑地说道。
    “滚蛋,你要是想要这份白,被别人关在黑房子里个把月,也成了这样!”杨登欢没好气地说道,引逗的钱如发又是一阵大笑。
    “还笑!翻脸了啊!”杨登欢正色说道。
    钱如发连忙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笑了,不笑了!”
    不过没有坚持一分钟,钱如发又笑了起来。
    杨登欢瞪起了眼睛,钱如发连忙收起笑容说道:“不笑了,这次真不笑了!你说咱们特务科那天也真是够衰的,赔了个一塌糊涂,结果你还被别人莫名其妙给绑了!这件事情,必须好好的查一查。”
    “查!这一次老子一定得查出来个水落石出!你们这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杨登欢看着钱如发问道。
    “今天咱们见到的这个李金波,是津门的一个大混混。她女儿不见了,后来才知道是被人绑了票。李金波在津门那是什么存在?所以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女儿的藏身地点给找到了!解救女儿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你。”钱如发笑道。
    “她女儿名字叫李佳,这孩子不错。”杨登欢夸了一句,随即又问道“这栋房子的主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所房子的所在地,地处租界,咱们不好插手啊。”钱如发说道。
    “又是租界啊。”杨登欢又皱眉说道。
    “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关键是也没什么作用。这所房子的主人长期不在国内,全部托给了一个经办人来处理,租房子乱的很,留下来的信息几乎没有真实的,简直是没有办法去查!”钱如发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这边线索就这么算了?”杨登欢问道。
    “这个你放心,李金波一定会查!查到后也会给咱们一个交待。”钱如发笑道。
    杨登欢叹了口气,点头说道:“也只能依靠李金波了!没有想到,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最后还得依靠一个混混。”
    几个人说着话,包间门声一响,胡洋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胡洋!”钱如发见了胡洋,笑着说道:“光顾了说话,把你小子都快给忘了!火车站那边怎么样?”
    胡洋笑着上前,先是抓起桌子上的筷子,夹了一只大虾放入口中,三下五除二的给吃了,这才笑道:“今天是没有票了,最快的一班车是明天早上六点四十的,我买了四张票。”“好小子,真有你的!那咱们今晚就在这儿住上一晚,也给老杨换一换衣服,另外再洗上一个澡,好好的精神精神!”钱如发大声说道。
    几个人匆匆地吃完了饭,钱如发陪着杨登欢在劝业场转了一圈,买了一身衣服,就连鞋袜也都买了新的,又引着杨登欢到澡堂子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这才和杨登欢一起回到了附近的旅社。
    此时的杨登欢焕然一新,宛如娇客。钱如发看过来看过去,颇为满意。
    又聊了几句,杨登欢追问局里最近忙什么案子,钱如发却笑嘻嘻的一笔带过,并没有和杨登欢说太多,只是催促着大家抓紧时间睡觉。
    杨登欢这两天确实也没怎么好好睡觉,在李金波家,总是昏昏沉沉,其实没怎么休息好。
    此刻见到了钱如发,心中倒是放了大半个心,觉也睡的深沉,一直睡到钱如发叫他起身,杨登欢这才醒了过来。
    收拾了一下,四个人退了房间,匆匆赶往火车站,前去坐火车。
    五个小时的车程转眼即过,火车稳稳地停靠在正阳门火车站。
    出了站,杨登欢和钱如发站在路边,钱如发看了一眼怀表,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正常上班,也和科长见上一面。”
    杨登欢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钱如发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胡洋也离开了之后,乔五德这才执意要把杨登欢送回家。
    杨登欢也没有拒绝,点头同意。
    两个人路上聊了许多,差不多目前特务科正在忙得一些事情,杨登欢基本上也全部掌握了。
    到了崇文门大街,杨登欢家的楼下,杨登欢停住了脚步。
    乔五德见状,客气地说道:“杨队长,我把您送上去吧。”
    “不用,赶紧回去休息吧,鞍马劳顿两天了,你肯定也累了!”杨登欢笑道。
    乔五德也不再坚持,只是客气了两句,就转身离开,杨登欢独自一人,上了楼梯。
    一个月没有回来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杨登欢快步上了楼,开了屋门,一下子就倒在床上。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
    尽管自己有着充分的理由,但是还要小心为上。
    略微休息了一下子,杨登欢这才起身,缓缓地整理房屋。
    一个月,是该好好的打扫一下了!
    时间差不多快三点了,杨登欢在等时间,他要等到差不多五点多的时候,跑一趟德胜门羊蹄胡同。
    是时候见一下老王了!还不知道刘贺怎么样呢!自己虽然教了他一些脱身技能,不过当时能不能用得上,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当时好像并没有人提到刘贺,此人应该是脱身了,就是不知道老王安排的接应人靠不靠谱。
    杨登欢忙完了卫生,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四点五十,不到五点。
    杨登欢换了一身衣服,又从抽屉里拿了一些零钱,装入口袋,这才起身,出了屋门。
    下了楼,杨登欢径直拦了一辆黄包车,轻声说了一句:“德胜门!”
    车夫答应一声,拉起车子快步跑了开来,不一会儿就汇入大街上的车流。
    杨登欢背靠座椅,微微闭目,但是却仔细的调动起来自己的神经,感知着附近的一切。
    洋车跑了大概四五百米,杨登欢突然说道:“回头!我东西好像忘拿了!”
    车夫听了,连忙将洋车兜了一个大圈子,朝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一个大圈子,足以让杨登欢看清楚是否有人在跟着自己。
    确认无恙以后,杨登欢这才又说道:“调头吧,德胜门!我这东西没有忘拿!”
    车夫又答应了一声,再次兜了一个大圈子,把洋车再次调头,朝着德胜门跑去。
    “您说,您这么一折腾,我是让您加钱还是不加钱!”车夫调过了头,这才在前面低声嘟囔。
    “多加两毛钱。”杨登欢沉声说道。
    车夫顿时来了精神!要知道从崇文门大街跑到德胜门大街,最多也就是五毛钱,自己这么拐了两个弯,就能多挣两毛钱,这可太划算了!
    “得嘞!你坐好喽,我这边可是要加速了!”车夫拉起了车子,迈开了大步,朝着德胜门直跑了过去。
    离着羊蹄胡同差不多两条街,杨登欢就招呼着车夫将洋车停了下来。
    付了车钱,杨登欢缓步沿着马路走了两个路口,
    这才遥遥看见了不远处的回春堂药铺。
    路上很安静,杨登欢也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迈步进了回春堂药铺。
    老王一如既往的坐在墙边,此时没有病人,老王正在翻看医书。
    杨登欢进门,站在柜台里面的小伙计先是看到,连忙招呼着说道:“来了你呢?”
    老王听到伙计说话,这才把头抬了起来,一眼瞅见是杨登欢,不由得心中一动。
    “最近有点失眠,不知道你们这里……”
    杨登欢犹豫地刚说了一句,伙计连忙指着老王说道:“有有有,这是我们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什么病都能看的。要不然您让他给您问问脉?”
    杨登欢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老王,缓步走了过去。
    “先生您是?”老王放下医书,客气地问道。
    “早上睡不着觉。”杨登欢说道。
    “失眠?可是有梦?”老王又问道。
    “只是失眠,并没有梦!”杨登欢低头说道。
    老王用极低极低的声音稍稍说道:“出门左拐,二荤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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