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你也被赶出来,怎还如此高兴?”丘月白心中烦闷,本想着能光明正大进入千凰楼,日后一睹慕姑娘芳容,谁承想是这般结果。念及二人一齐被赶出,不禁惺惺相惜。此刻正与谢予卿在街尾一家酒肆对饮。
    谢予卿自然不能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呷了一口酒,胡乱编个借口,道:“丘兄,我在千凰楼其实并不痛快。”
    丘月白眼前一亮,问道:“怎么个不痛快?”
    谢予卿故作愤懑道:“譬如今日两次被丘兄绊倒,这都是家常便饭,只能受着。”
    “谢兄,今日得罪了。”丘月白歪着身子朝谢予卿拱手道:“嘿嘿,我就这脾气!男儿嘛,就该舞刀弄剑,抚琴那是女子该做的事!”
    谢予卿不禁哑然。
    丘月白话锋一转,道:“说实在的,就冲谢兄曾住进千凰楼,已然令人羡煞不已!”
    谢予卿见丘月白有几分醉意,赔笑道:“丘兄,莫要取笑我。”
    丘月白朗笑道:“罢了!来,喝!今日出师不利,明日咱们再去便是。”
    丘月白明日再去,那还了得!谢予卿赶紧劝道:“丘兄,我可去不得,你忘了我被赶出来一事?还有,你也去不得!”
    丘月白眯着眼睛问道:“我,我怎么去不得?”
    谢予卿不答反问:“丘兄不是仰慕慕姐姐么?”
    丘月白红着脸道:“对,对,我仰慕慕姑娘,你的慕姐姐。”
    谢予卿慌忙道:“丘兄今日惹慕姐姐生气,明日再去,仍在气头上怎么办?”
    丘月白哈哈一笑,道:“我今日是帮慕姑娘解围,她只会感激我。我看啊,她生气,多半是因你,坏了规矩。呵呵!”
    “我?我平日里与慕姐姐关系好着,怎会惹她生气!”谢予卿被他这么一说,头脑搅昏了,酒意涌了上来。
    “这就对了!平日没见着,今日就见着。就是你,没错!”丘月白渐渐语无伦次,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那也是丘兄你,你!改日,改日咱们一起去,看慕姐姐赶谁走!”谢予卿不禁有些不服气。
    丘月白起哄道:“何必改日,就,就明日!”
    谢予卿本意丘月白以后再也不去千凰楼,却不知怎么稀里糊涂教丘月白绕进去。脑海中迷迷糊糊想着,慕姐姐应是借机赶走丘月白,离开之时自己耍聪明未带走盘缠,也不知丘月白清醒后是否怀疑。
    次日,谢予卿从床上醒转,揉着昏沉脑袋,见周围环境不似千凰楼,不禁愣了片刻。依稀记得昨日与丘月白对饮至傍晚,之后就一概不知。于是整理衣衫,匆匆迈出房门。
    “公子,您醒了?”一名小厮道。
    谢予卿晃了晃头,凑近瞅了瞅,发现似是酒肆小厮,原来昨日醉酒后留宿于此,如此看来丘月白还算有心。“小二,昨日与我一起那位公子呢?”
    小厮道:“清晨,那位公子着小的唤您起床,您没应,那位公子结了房钱便走了。此时已过正午。”
    “走了?”谢予卿既诧异又惊喜,随即问道“有说去往何处?”
    小厮摇摇头。谢予卿暗自欣喜,道了声谢,便快步赶赴千凰楼。
    刚进门,碰见徐妈,谢予卿恭敬问候一声。徐妈却沉声道:“谢公子,你还来这里作什么?”
    谢予卿解释道:“徐妈,昨日是权宜之计,丘公子走了,我自然得回来呀!”
    蓦地二楼传来一声轻咳,“谢兄,说好今日一起,为何晚到?”
    谢予卿抬头正瞅见丘月白,苦笑道:“丘兄,这么早来了!”
    丘月白挥手道:“谢兄,你我这般投缘,还不上楼一叙?”
    谢予卿正不知如何接话,徐妈道:“丘公子,这位谢公子已是被逐之人,慕姑娘交代了,从此不许他踏入千凰楼,还请您见谅!”
    “是不是误会了,徐妈?”谢予卿急切道。
    “没有误会,规矩就是规矩,请谢公子自重!”徐妈一脸冷漠道。
    “不会,慕姐姐不会这么做,我要见慕姐姐,我要见泪竹!”谢予卿情急之下,不由得拽住徐妈衣袖。
    丘月白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却不言语。徐妈随即呼唤两名仆从,将谢予卿推搡出去,合上大门,任凭谢予卿在外呼喊。
    慕姐姐曾将泪竹托付与自己照顾,如今却这般决绝,为何会这样,跟自己设想全然不同?谢予卿思前想后,仍没有头绪。立了近一刻钟,嗓子早已嘶哑。回想起与泪竹相处日子,昨日一别也许再无相见之日。自己当时还自作聪明,心中已是万念俱灰,颓然坐在大门旁边。
    “书生!”不知何时泪竹到了谢予卿身前,眼角挂着泪珠。
    谢予卿不再犹豫,一把将眼前人抱入怀中。自责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慕姐姐都告诉我了。书生,我,想过跟你一起走。可是,我怕等不到我的家人。我,我是来与你道别!”泪竹低泣道。
    亲人离散之痛,谢予卿又怎会不知?自己孑然一身,泪竹却还有家人,怎忍心破灭她等候三年希望!想到此刻一别,再难重逢,即便重逢彼时形同陌路。此前种种浮现眼前,不由悲上心头。
    沉默片刻,谢予卿正色道:“泪竹,今日一别,无以为赠。就赠你一首词罢,词牌名《鹧鸪天》,你且记下。”接着便吟:
    “他岁不逢今夕逢,谁怜别绪老来浓!青虹锁绕情犹尽,琴瑟和谐曲有终。
    如一梦,却难重,寒暄过后各西东。当时粉泪当时雨,只合桃花识不同。”
    泪竹听完,默念了末尾两句,顿时泣不成声,缓缓说道:“书生,你也记住,我等家人,也等你!”
    谢予卿闻言,轻吻了泪竹额头,黯然离去,徒留泪竹在原地潸然泪下。
    谢予卿独自走在冷清街道,不知去往何处。恰巧见着昨日那家酒肆,买了一坛好酒。边走边饮,不知不觉行至朱雀桥边,此时已有五六分醉意,肆意倚靠桥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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