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府。
    汪止依旧是在大门外玩了许久,直到花穗再一次告知他,那石狮子是搬不走的时候,汪止才跟着花穗进了大长公主府。
    刚下过雨,韩岭站在厅门口来回踱步,韩夫人忍不住低声道:“夫君不要走来走去的了,走得我头晕。”
    韩岭不好说他心里有些激动,只得顿住脚步。
    正在这时,有声音远远的传来,“阿止,小心水坑,慢些走……”
    “这边,走这边,竹蜻蜓别掉了水坑里了……”
    韩岭蓦的转头,视线落在院门口,汪止的身影便映入了他的眼中,再次打量汪止,韩岭只觉得自己先前委实太过大意了。
    眼前的孩童和记忆中小少年的身影缓缓重合,一瞬间,前尘往事在韩岭的脑海中翻涌。
    “小舅舅,小舅舅岭儿也要骑马……”
    “你还小,阿姐不许你骑马。”
    她站在门口,看着汪止,神色不似以往那般轻松,少顷,才唤汪止。
    花穗连忙道谢,回头看向汪止,从门口走到后院,汪止已经有些累了,很显然,他不想跟着花穗去厨房了。
    温惠大长公主今日的气色却不如前两日,里间只一个覃嬷嬷,见汪止进去了,覃嬷嬷低声唤她:“殿下……”
    “为什么?小舅舅在害怕什么,是不是京中那些传言?我不要!表弟还小,舅母又没了,我就要来陪着小舅舅……”
    “岭儿乖,等明年你再长高一些,我一定和阿姐说让她准你学骑马,呐,阿姐给我做的核桃酥都给你吃……”
    大长公主眼底微潮,只是象征性的咬了一小口,“真好吃,阿止真懂事。”
    汪止看着她不说话,陆筝又道:“上次大长公主送了我们许多东西,阿止陪她说说话,就当感谢她了。”
    “小舅舅……”
    韩岭:“陆姑娘马上就出来。”
    “阿止,过来。”
    汪止生得很好看,粉雕玉琢,一双清澈的眼眸灵动有神,仔细打量,和他记忆中的小舅舅年少时确实很是神似,反而不像表弟。
    “阿止来了。”
    “娘偏心!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就许你学骑马,不许我学,哼……”
    陆筝看向他手中的核桃酥,蹲下身子,温声道:“我要去给大长公主开药方,阿止去陪陪她好不好?”
    汪止看了一眼几乎没有少的核桃酥,正要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吃,大长公主伸手从枕头下取出一个荷包缓缓的给汪止挂在了腰间。
    “岭儿不想住在公主府了,岭儿也想和小舅舅住在一起,娘总是督促我读书,说将来能给小舅舅帮忙……”
    “有劳大人照看一会阿止了……”
    “这里还有糖,你喜欢吃哪个?”
    汪止这才点头,“……好。”
    等花穗跟着韩夫人离开后,厅前就只剩了韩岭和汪止二人,韩岭转身走到桌前,冲他招手。
    <divclass="contentadv">“阿止,来。”
    花穗对着韩岭夫妇行礼,韩夫人见韩岭目光一直追着汪止,笑着对花穗道:“我给阿止做了许多糕点,都放得住的,不如姑娘随我去厨房去取。”
    “吱呀”一声,陆筝从大长公主的房间出来了。
    “小舅舅,小舅舅!娘说你以后就不必住在宫里了,皇帝外公封你为靖南王了,是我朝最年轻的王爷呢,你以后就有自己的府邸了。”
    汪止捏着没吃完的核桃酥颠颠跑过去,仰头看陆筝,似乎在问她唤他有什么事?
    “哈哈哈……阿姐是为了你好,不过,等府邸建好以后,我给岭儿留一个院子,岭儿什么时候想歇歇的时候就过来,阿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把你揪回去的。”
    温惠大长公主缓缓睁开眼睛,待看到汪止时眼底漫上慈爱的笑意。
    “哈哈哈……”
    陆筝见他迈着小短腿进去了,才去开药方,韩岭迫不及待的跟在后面,却没有跟着汪止进内室,脚步停留在了外间,却足矣听见里面的动静。
    汪止看了一眼托盘中云集的各色糕点,伸出空着的小手拿了一块,“这个。”
    “还是小舅舅对岭儿最好,等岭儿长大了,一定听小舅舅的话,为小舅舅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她伸出一双苍老的手似是想摸一摸汪止的脑袋,汪止走到榻前,看了一眼她满头的白发,抿了抿嘴。
    “小舅舅,小舅舅怎么不理岭儿,岭儿在这等了许久他们都不给我开门,小舅舅……”
    莲心说过病人是要喝苦药的,虽然他不怕苦药,可是苦药对别人来说是很痛苦的。
    忽然,当年朝堂上种种风波在韩岭脑海中浮现,他看着汪止周身浑然天成的贵气,就有些莫名的害怕。
    汪止咬了一口核桃酥,见温惠大长公主一直看着他,将手中的核桃酥往她面前递了递,直接递到了她嘴边,“给你。”
    记忆就犹如一根刺,韩岭的喉间忽然就有些哽住了,他眼睛紧紧的盯着汪止的面庞。
    汪止迈着小短腿走到他面前,韩岭端了一盘各色糕点,示意汪止吃。
    “岭儿,靖南王府……以后你专心在公主府读书,靖南王府你和阿姐就别来了……”
    汪止虽然如今说话一直不利索,可很多该懂的都懂,只是说不出来,他知道面前的这位老人是病人且比上次见的时候病得更重了。
    韩岭在想,倘若他长大了,定会长成小舅舅的模样。
    韩岭看着他往嘴中塞的核桃酥怔了怔,他也喜欢核桃酥吗?水光在他眼底浮现,他伸出手,正想摸摸汪止的脑袋。
    大长公主视线落在他手上的核桃酥上,含笑道,“我们阿止也喜欢吃这个呢,就在这吃吧……”
    挂好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才将视线才那荷包上移开,也算物归原主了。
    汪止只觉得腰间的荷包有些沉甸甸的,覃嬷嬷看见那陈旧的荷包,忍不住红了眼眶。
    “殿下,这东西……”
    您不留个念想吗?
    大长公主笑了笑,对覃嬷嬷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眸看向汪止,对他慈爱道:“我吃了阿止的东西,这是给阿止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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