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韩平、孟天行、陈安……”
    “你四人以阴谋诡计、卑劣手段,戕害本督义父。按国朝铁律,本该将你们凌迟处死。”
    苏尘缓缓开口。
    声音极有穿透力、轰响整个岚苍山。
    听到凌迟二字,四大家主都是瑟瑟发抖。
    “不过凌迟刑罚,有伤天和,不可轻用。本督便赐尔等一壶鸩酒,尔等可服?”
    苏尘话音一转,淡淡发问。
    “圣者爷宅心仁厚、我……无话可说。”
    李政耸拉着脑袋。
    他跟其他三位家主对视一眼。
    四人俱是苦笑、齐声说道:
    “多谢圣者爷赐酒。”
    他们都知在这个男人的擎天权柄面前、挣扎毫无意义、也就全都饮下鸩酒。
    肠穿肚破而死,虽说痛苦,总好过凌迟,也算体面。
    苏尘摆手。
    便有随行影卫,分别端着一壶鸩酒,到了四大家主面前。
    “苏公……我等卑劣小人,害死你这个万家生佛。圣者爷赐我等一死,我等……算是罪有应得吧。”
    李政苦笑,端起鸩酒,一饮而尽。
    其他三人紧随。
    好歹是一方枭雄,到了这种地步,知道难逃一死,都想走得体面。
    自己喝总好过被人按住灌着喝。
    看起来倒是有些壮烈。
    不过四大家主显然没能走得体面。
    鸩酒下肚,很快便捂着肚子,哀嚎不止,撕裂耳膜,满地打滚,丑态百出。
    苏尘缓缓摇头:
    “你们呀,活得卑劣,就别想能死得体面。临死还跟本督装什么壮怀激烈,就你们……也配?”
    目光又投向满脸死灰四大家族其他族人。
    “至于你们……按照帝国律法,本该车裂。不过车裂也太过残忍,本督还是赏你们个痛快吧。狗头铡伺候,可服?!”
    也不管这些人服不服了,好似虎狼的士兵们,押着这些人,走向早就准备好的一百座狗头铡。
    屠刀霍霍,人头滚滚。
    总共八轮,八百颗头,摆在地上、蔚为壮观。
    鲜血将地方的积雪染透、遥遥看去,好像人头山下面铺设着红毯。
    “拿他们的头,筑京观,祭苏公!”
    十四皇子宁山河满脸冷意、挥手下令。
    至此——
    这场盛大的葬礼,落下帷幕。
    苏尘站在漫天风雪中,也就红了眼眶。
    “父亲,安息吧。”
    他抬眼、望着直播的摄像机、对着南郡八千万生民、做最后的讲话。
    “本督今日割了八百颗人头、祭我亡父。”
    “或许会有许多人、觉得本督是在滥用职权、滥杀无辜。”
    “本督不做解释、也不想解释——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本督最后、想跟大家伙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检验一个国家的文明尺度、从来不是看它楼有多高、车有多快、烟火多绚烂……”
    “而是看它对弱势人群的态度。”
    “这是本督父亲苏定方教给我的道理。”
    “其实这个国家很不公平,有的人生来显贵,有的人生来低贱,权贵和世族们,以权力为刀刃,以关系为纽带,媾和在一起,肆意剥削和奴役底层的人……甚至把他们贬低成猪狗。”
    “但是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
    “本督平生所愿唯二、愿四海清平,再无战争;愿众生平等,人人如龙。”
    “第一个愿景、虽然很难,但本督有信心在有生之年荡平国朝所有隐患、给你们一个汉唐盛世、百年太平。”
    “但这第二个愿景……它实在太大、大到本督觉得自己很渺小……”
    “不过事情摆在那里……总还是需要人去做的。”
    “本督惟愿——我帝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崇,不求神明。”
    “本督惟愿——我帝国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志,无人处常自省。”
    “本督惟愿——为众人抱薪者,不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困顿于荆棘;为众谋福祉者,不使其孤军奋战。”
    “本督惟愿——再无人如我父这般、死于信仰之下。”
    苏尘说完、再不言语。
    他的目光,透过雪云,遥望天上,里面依旧是化不开的沉郁和苍凉。
    “父亲、这是孩儿给你的……迟到的葬礼。”
    他给义父起雕像,重建了苏氏,今儿又灭掉了四大家族、拿他们八百颗人头祭奠亡父。
    他已经做了为人子能做的一切——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做的再多,义父也不可能活过来。
    他这一生啊——
    对得起山河社稷、亿万生民、却终究辜尽父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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