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江城老剧院。
    这次表演云集了很多优秀的舞蹈演员,所以抱有期待的观众也非常多,阮凝还是辗转托了好几个朋友才买到一张离舞台距离刚好的座位。
    沈念丞不出意料地因为工作问题缺席。怕沈念初难过,阮凝还特意去商场挑了礼物,打算借此安慰她。
    到了开演时间,舞台逐渐被光打亮,舞蹈演员相继登场,一个个都美极了。
    阮凝看着表演,蓦然又想起温宁跳的那支舞,就算是在记忆里,温宁都仿佛戴着光环。
    也难怪沈念丞当初会爱上她。
    涌出这个想法后,阮凝摇摇脑袋,努力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们之间都过去了那么久,当初那点爱意早该被风吹散了。
    她愿意相信沈念丞所说的,他们现在的关系仅仅只是普通朋友。
    随着幕布向中央拉拢,演出也顺利结束,观众们四散退场,阮凝逆着人群来到后台祝贺沈念初。
    沈念初刚下台,还来不及换下舞蹈服,见到阮凝前来,脸上笑意盈盈的:“谢谢阮凝姐来捧场。”
    “不客气,恭喜念初圆满结束演出。”阮凝边说边将手中的花束递到沈念初面前。
    沈念初微微睨了一眼花束,并没有及时接过,而阮凝送花的姿势就那么僵持着。
    也是此时,一道轻柔女声响起:“念初——”
    沈念初循声望去,眸中顷刻间闪烁光亮,而后装作不经意地将阮凝往侧边一推搡,朝对面的人热情招手。
    阮凝因此险些没站稳,正要回头去看是念初的哪位朋友时,便听到沈念初很激动地在说:“温宁姐,你真的来啦!”
    听到沈念初和温宁有说有笑地朝自己越走越近时,阮凝只剩下局促和手足无措,她从没想过哪天自己会跟温宁像接下来这样面对面寒暄。
    如果现在对面有一块镜子,阮凝一定可以看见自己脸上气色全无,苍白得可怕。
    在阮凝身前站定后,温宁落落大方地率先开口:“你就是阮凝吧?我经常听念初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面前的人一身素雅白裙,更衬出天然的雪肤,五官端庄大气,仅仅只是略施粉黛都让人从她脸上移不开眼。
    她的美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明艳,和阮凝的温婉不同。
    阮凝只是看着她,心中便有自卑感徐徐攀升。
    她努力装出坦然的模样,对温宁礼貌笑道:“你好。”
    “你和我想象中一样温柔婉约,怪不得……阿丞最后选择了你。”
    说完,温宁不加掩饰地将目光落在阮凝身上,眼神中却没透露出一丝欣赏,而是一种伪装和善的审视。
    这也让阮凝更加心虚,因为温宁这句话刚好戳中她的软肋。
    温宁应该不知道沈念丞当初选择她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吧?
    一想到这,阮凝更加的无所适从,她一时间不知该将眼神往哪儿放,稍一埋头就看到温宁细白脖颈上戴了一条项链。
    她觉得这条项链的款式很熟悉,却实在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
    温宁注意到她的眼神,伸手轻抚脖间的项链,开口:“你也喜欢这枚项链吗?”
    阮凝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迅速将眼神移开,掩饰着说:“这条项链很符合你的气质。”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温宁嘴角微弯,脸上溢出幸福的神色,随后又补充,“阿丞的眼光向来不错。”
    这下,还没等阮凝反应,沈念初便急着搭话:“是我哥送你的啊?”
    “对啊。”
    温宁毫不避讳地回答之后,才注意到阮凝神色有些不自然,温声朝她解释:“你别多想,我和阿丞从前认识,这条项链就是阿丞送我的回国礼物而已。”
    回国礼物?
    阮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回忆,于是开口问:“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些日子吧,”温宁回忆了下,很快确定答案,“七夕节那天。”
    回答完阮凝的问题,温宁被沈念初拉着叙旧,谁都没有注意到阮凝在听到这个答案后面如死灰的神情。
    七夕节那晚,她因为被爽约,独自在江边吹了那么久的晚风,看着街道上成双入对的情侣,即使心中再委屈,都不敢去怪沈念丞,只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工作太忙,抽不开身。
    而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当晚沈念丞丢下她不是因为工作,而是要去机场接温宁。
    至于温宁脖间的那条项链,阮凝现在也想起来了,是卡西琳夏季的最新款。
    她之前还以为这条项链是沈念丞为她准备的七夕礼物,偷偷开心了好久。
    现在想来好可笑,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阮凝仿若大梦初醒,原来,沈念丞之前在日历上把七夕节标注为重要事项也仅仅因为那天是温宁回国的日子……
    “阮凝姐,”沈念初见她没反应,拔高音量道,“阮凝姐你在想什么呢?”
    阮凝这下才把意识重新拉回来,神色促狭:“什么?”
    见阮凝反应过来,沈念初说回正题:“温宁姐帮我办了一个庆贺宴,你一会儿有空吗?”
    还没等阮凝回答这个问题,沈念初又急着问:“我哥会来吧?”
    “念丞说他工作上忙不开,但是给你准备了礼物。”阮凝说着便要从包里将礼盒拿出来。
    可下一秒,温宁却话带犹豫地开口:“可是我刚才问过阿丞了,他说工作上是有点忙,但是晚点应该能到。”
    阮凝捏着礼物的手紧了紧。
    他昨天不是才跟自己说了抽不开身吗……
    怎么面对温宁他就不忍心拒绝了?
    阮凝不愿再想下去,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在沈念丞心里,她就是没有温宁重要。
    即使她是他的妻子,也不妨碍他依旧偏心温宁。
    “抱歉,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庆祝了。”阮凝不是找借口逃避,而是她胸口真的有些发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闷。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沈念初就急着惋惜:“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可脸上一丝遗憾的神情都没有。
    闻言,阮凝垂眸看了眼仍捧在自己手中的花,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是啊,真是太可惜了。”
    -
    从剧院出来后,阮凝将手中的花束和准备的礼物一并丢进垃圾桶。
    没有什么能比“自己花心思准备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只是垃圾”这件事更让人觉得心酸。
    如果非得要有,那估计就是“自己的一腔深情在别人眼里只是多此一举”吧。
    ……
    她刚在路口拦下一辆车,沈念丞的电话就打进来。
    接通后,沈念丞泛着冷意的声音直直地传进她耳朵。
    “怎么临时走了?”像是在询问,其实是苛责。
    听他的语气,阮凝估计沈念初没有替她解释,于是她随口敷衍:“身体不舒服。”
    那边稍微停顿,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语气:“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你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来,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她话里很客气,可就是这种客气让沈念丞听出了其他的情绪。
    他沉了沉声:“阮凝,别耍小性子。”
    阮凝一整晚心里都堵得慌,尤其是沈念丞这通话让她更觉得难受,什么叫别耍小性子?难道这个时候还要迁就他的面子,在他和他前女友面前装出无所谓的模样吗?
    她的心又不是一团死肉。
    她忍着想要直接挂断电话的念头,“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
    电话被挂断后,沈念丞的脸色有片刻的乌沉。
    温宁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在一旁关心:“阮凝还好吗?”
    他眉头微压,并未作答。
    沈念初已经将舞蹈服换下,今天是她第一场正式演出,她借势撒娇:“哎呀哥,她不来就算了嘛,只要你和温宁姐在就好啦!”
    她还想嗔怪阮凝,抬头却看见沈念丞眸色陡然深沉。
    虽说沈念初从小娇惯,但她最怕的就是沈念丞冷脸,只好装作天真地解释:“我的意思是说,阮凝姐可能真的身体不舒服,你就不要勉强她了,否则显得我很不懂事一样。”
    “我刚才已经订好了餐厅,离这里不远。”见气氛不妙,温宁及时解围。
    “温宁姐真贴心!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说着,沈念初已经亲切地挽住温宁。
    画面和谐得好像他们才应该是一家人。
    而沈念丞脸上仍然没什么情绪。
    温宁应付沈念初的同时,暗里观察到沈念丞心不在焉的神情,她眼里的光也随之暗了些。
    到了餐厅。
    沈念初拉着温宁叙了半天旧,中途还不忘拉着沈念丞共同回忆。
    但沈念丞看起来半点想要回应的心思都没有。
    温宁见状,柔柔地问:“阿丞,你有心事?”
    沈念丞这才缓和脸上严肃的神色,回:“没事,你们聊。”
    说完,又恢复深沉模样。
    “我真的好怀念从前的时光啊,那个时候哥哥和温宁姐都陪在我身边,说起来,要是再给温宁姐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出国吗?”
    说到这儿,沈念初朝温宁递了一个别有用心的眼神。
    温宁没急着回答,而是侧头看了眼沈念丞。
    许久未见,他还和她印象中一样,永远是一幅冷沉自矜的姿态,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如果她当时没有做错选择,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一样了?
    “阿丞呢,你希望我出国吗?”温宁眸光微闪,期待着沈念丞的答案。
    沈念丞眉眼间透着淡漠,话音冷冽:“再重来一次也该你自己做选择。”
    末了,他又添一句,“你们聊,我还有事要忙。”
    说罢,沈念丞便转身便离开,徒留一个清冷的背影示人。
    气氛略微尴尬。
    沈念初见温宁神色落寞,连忙安慰:“温宁姐千万别多想,你知道我哥从来都是这样的,什么都放在心里,明明在乎的不得了却还是把人往外推,我哥刚才那样肯定就是因为还在气你不告而别。”
    怕自己说的不够有说服力,沈念初又补充:“我哥心里一定还有你的,不然也不会对你的事情那么上心。”
    温宁摇摇头,兴致低颓。
    “如果阿丞心里真的有我,为什么会娶阮凝?”她话音轻柔得如一场烟雨,颇有些江南女孩独有的气质。
    那么美的人此刻因为爱情神伤,任谁看着都心疼。
    “我哥对阮凝没感情的,都是我妈在坚持,我哥才把她娶进门的,他们两个根本就不配。”沈念初态度诚恳,十分打动人。
    温宁听后,半信半疑地问:“是吗?可是他刚才那样分明就是很在乎阮凝的表现。”
    沈念初急着摇头,她印象中哥哥对阮凝的态度一直都很敷衍的:“那就是最基本的关心而已,温宁姐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没有自信了?”
    温宁闻言后轻笑:“我在你哥面前什么时候有过自信?”
    “温宁姐,既然这次回来了,那就别走了好吗?”沈念初握住温宁的手,情真意切地说,“只要你愿意和我哥解开心结,你们肯定能重修旧好的。”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误会,但沈念初始终认为,他们才是最般配的。
    作者有话要说:火葬场就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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