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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据说她在程家住了六年,这里有很多她的过去。
    当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了记忆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你连亲人都没有了。
    祈愿就是这样,她是个闯了祸的熊孩子,可是再也没有会骂她的父母了。
    无论是李慷、斯政还是王鸿,程友肃,要么宽和的包容,要么就算讨厌她到了极点也不会真正恶语相向,他们都是极有内涵和文化的长辈,永远都在克制。
    可有时候她宁愿王鸿不要这么不阴不阳的放小箭,痛痛快快的指责她、教训她,也好过现在这样。
    因为她在程家待了这么久,在王鸿眼中她无异于一只白眼狼,他们如今仍能坐下来同她一起吃饭,说话,她都佩服他们的气量。
    所以,对于他们的怒气和埋怨,她会忍受的,因为这都是她应该得到的。
    祈愿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相册,相册外面还包着一层封面,虽然保管的很好,边角的地方仍泛着淡淡的黄,那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这本相册应该是她自己手工制作的,因为上头的笔迹与她的如出一辙,相册里是她跟亲生父母的各种合影,从婴儿时期到蹒跚学步,再到背着小书包扎着小马尾,最后定格在她十三岁的那一年,是的,她在上面标注了。
    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即便画面和影像被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但每次看到这个相册,看到父母携手的模样,她都会觉得无名感动。
    她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长相俊朗,剑眉星目,让人想起正义二字,而母亲的身形站在父亲身边就显得有些娇小,年轻时的她面对镜头总是笑得很甜,李慷说祈愿就是五官长得像妈妈,而身材像爸爸,从小一家三口走出去就特别招人眼球。
    不过,因为父亲的特殊职业,他在相册中出现的频率其实很低,尽管如此,当他出现的时候,与母亲站在一起,就让人想到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可能也正是因为他们眉目和气场上的那种不离不弃,最后才让妈妈选择了跟爸爸一起离开吧?
    那一定是一种很坚定的感情,所以它值得用永恒来匹配。
    祈愿合上相册的时候,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
    至少她还活着,她还有遇到真爱的机会,也有重来和道歉的机会。
    祈愿睡前用手机看了一会儿光影与构图,没过多久窗外开始下倾盆大雨,这种雨在春天是极为少见的,整个天空映出一片诡异的红。
    她走过去把飘窗关紧,又回来,按了灯睡觉。
    她睡得很安稳,直到下半夜的时候几道惊雷将她吵醒,原本乖乖趴在她床边的壮壮也凄声喵叫,瞬间掉到她的被子上,肉垫子重重拍在她的胸口,她被锤的几乎要内伤。
    可就算是这样,壮壮也不敢贸然闯入她的被窝――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某人的训练很到位。
    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斯绪一声令下,壮壮比对待她这个真正的主人要听话多了,能去哪儿不能去哪儿清楚的很,从未越界。
    祈愿愤愤不平,难道说铲屎官就低人一等了吗?
    她伸出手将壮壮抱住低声安抚,“乖了,很快就不打雷了。”
    壮壮虽然如今看上去又肥又扎实,可骨子里却是个很胆小怕事的猫猫,几个雷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祈愿努力支着自己的眼皮,顺了它好一会儿的毛才把他给撸乖了。
    在她快要再次入睡的时候,忽然又是一声劈开天地的雷,她瞬间如同被雨淋了个彻底,汗毛都竖了起来。
    轰隆――轰隆――就像是年代久远的火车声,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好在那一声以后,雨势似乎就慢慢停了。
    她也揽着壮壮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碧绿的树叶上极有光泽,未见一滴水珠,就好像昨夜的暴雨只是一场梦而已。
    祈愿看了看手机,居然已经十点钟了!
    她设了三个闹钟,没有一个能把她叫醒,祈愿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洗漱完毕,她纠结了好久才下楼。
    中午时分,楼下响起了王鸿听昆曲的声音,程友肃看新闻的声音,还有小月在露台里拍杯子的声音,似乎还有人正低声交谈的声音。
    她隐约觉得这一切很熟稔,就像听过无数次似的。但这也并不奇怪,她当了程家的养女好多年。
    祈愿觉得自己这时候出现真的挺格格不入的,但也没法子,她总不能隐身离开吧。
    还是得厚着脸皮出去,短短几步楼梯硬是被她走出了猫步的范儿。
    结果,一只脚刚迈进客厅,她就看到男人如青松般站的笔直的背影,头发漆黑,四肢颀长。
    祈愿心里一个咯噔,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对着她的程友肃看到了她,便冲她招手:“小愿醒了啊,斯绪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斯绪跟着转过身来,似乎是摇了摇头,又好像是没有。
    王鸿轻声哼了哼:“这爱赖床的脾气倒是一点没改。”
    斯绪笑道:“小孩子就是喜欢睡觉,在家也是一样。”
    说罢,状若不经意的牵住了她的手。
    祈愿觉得他的手上有电,但只要是被斯绪握紧的东西哪有再松开的道理。
    “你怎么来了?”她问。
    “事情解决了,回家看到你发的消息,知道你在伯父伯母这里就过来看看你。”他说:“不是说认床,怎么这么好睡,嗯?”
    他语气亲昵,王鸿的脸僵了僵,祈愿当然注意到了,就说:“这里才是我的娘家呢,我在这住的最久,怎么会认床呢。”
    斯绪扯了扯嘴角,她读懂了,这是在无声的嘲笑自己的谄媚。
    她还是不习惯在王鸿和程友肃的面前“秀恩爱”,这让她有浓烈的负罪感,但男人似乎很不配合。
    他说:“既然醒了,就走吧,伯父伯母还在倒时差,午饭去咱妈那边吃,她已经等着了。”
    “我……”
    “去吧去吧,你们能回来啊,李慷估计等的脖子都长了。”程友肃大手一挥,就放了行。
    祈愿想了想,还是特地同王鸿道了个别:“伯母,我走了,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王鸿大概是很想要翻个白眼,但出于良好的家教她没有,只是淡淡点头:“去吧,我还是乐得清静。”
    就这样,斯绪拎着壮壮的后颈,带着祈愿离开了。
    结果刚出了程家大门,他却没有朝斯家的方向走,反而将她领到了车旁。
    她觉得奇怪:“怎么不去爸妈那?”
    “他们上午有事,不在家里。”
    “那你怎么来了?”
    斯绪将她塞进了车子,壮壮扔在后座,瞥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局里的事儿忙完了,休息两天。”
    祈愿顿时被他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你是说那个连环奸杀案破了?”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以后可以穿红衣服了,高兴不?”
    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她也跟着开心起来:“高兴啊,一定得把这个畜生给阉割了!”
    “法律是公正的。”他道。
    ……
    回到家后斯绪把冰箱打开,所剩的食材已经寥寥无几,果然,指望这个女人自己照顾自己是很不现实的事情。
    他拿了两个鸡蛋,一个番茄,两把芹菜和半只鸡勉强做了顿午饭,祈愿倒是吃的很香。
    吃完饭她去洗碗,而他去阳台接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的时间很长,她把盘子碟子都清洗完毕了,他仍在阳台站着没动。
    她走过去看她,却见他叼着根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无法观察到自己的视线,因此她的注视有些肆无忌惮。
    她发觉他瘦了很多,腰部和下颚的线条,还有露出的那截小麦色的手臂,这让他看上去荷尔蒙的气息越发浓烈。
    她想起,他衣服下贲发的肉体,想起他的八块腹肌和love handle……
    “你预备看多久?”就在她眼神迷离之际,斯绪忽然回头,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祈愿顿时脸火烧火燎的,低下去看地板,又抬起来左顾右盼:“什么啊,我就是想跟你说洗好碗了,你不是说下午一块去超市的吗?谁知道你电话打这么久。”
    紧张的时候说话颠三倒四是她下意识的表现,斯绪长腿一迈,站定在她面前:“偷看我?你想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慢慢逼近,祈愿便跟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他压到了墙上。
    “你干嘛……我看看你怎么了,自己男人还看不得了吗!”
    他垂下眼睑,却遮不住凌厉的眸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看啊,不是自己的男人么,你逃什么,我让你看个够。”
    他用很小的力气说话,气息拂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叫人心神不安。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短,她觉得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了,就想要扯开他的手臂:“放开我。”
    “就不。”他轻飘飘的句子掉落在空气里头,就像是大提琴的颤音,“凭什么放开你,我自己的女人。”
    她心都抖了两抖,句子被他反复的使用和演变,她觉得无地自容,于是手上也加大了力量,捶在大的肩膀,没用,唔……他已经吻下来了……
    祈愿双手撑在他的胸膛,用尽力气将他推开:“我说不……”
    “嘶……”斯绪退了退,胸口的领子因为她的动作被扯开一些,里头的纱布隐隐透着血。
    祈愿牙尖磨过自己的唇,莫名的疼:“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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