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雪花纷飞,越是距离兴朝的东北方,这雪势便越大。
    然而良度的身形,却未因这风雪的阻碍有半分停滞。
    不知奔行了多久。
    朝时踏雪,暮而踏月。
    经历了几个日升日落,终于看到了燕山城的门楼。
    他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粗布道袍,站在人迹罕至的雪地中,身形看着有些佝偻。
    …
    燕山城。
    燕王府内院的湖心亭中。
    许幼芷双手捧在身前,用力的哈了几口气,冻得通红的脸蛋,蹭了蹭月白色的狐裘斗篷。
    这时,一团松软的雪球,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的肩膀上。
    力道很轻,在接触到她的瞬间,雪球便怦然散开。
    “幼芷快下来,你看我,没事的!”
    李玲儿站在被冻的梆硬的湖面上,手中还正团着雪球,冲许幼芷喊道。
    见此,许幼芷用手揉了揉脸,小心翼翼的蹦到了冰面上,双臂在空中飞快的打了几个摆子,这才堪堪站稳。
    不甘示弱的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捧雪,双手用力的一握,旋即丢向李玲儿。
    嘭的一声,雪球在李玲儿的胸口炸开。
    逗的许幼芷咯咯直笑。
    李玲儿呸,呸的吐了两口,便向许幼芷的方向跑去。
    见状,许幼芷扭头就跑,手中还正握着另一个刚团好的雪球。
    冰面上,李玲儿步伐轻盈,灵动如仙子。
    许幼芷,却一步三摆的好似企鹅。
    但奇怪的是,李玲儿却永远追不上许幼芷,大红色的裙装上,也尽是许幼芷丢来的雪球痕迹。
    就在这时,许幼芷脚下一滑,眼看便要栽倒。
    惊呼的同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谁知,耳边却传来李玲儿恶狠狠的声音:“抓到了你了吧。”
    感受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娇躯抱住,许幼芷睁眼看向李玲儿,出声笑道:
    “好了,好了,我认输了。”
    “这还差不多。”
    李玲儿面上得意,揽住许幼芷腰肢的手,抱的更紧了些。
    旋即双腿微微弯曲,一个纵跃,跳回了湖中央的凉亭中。
    这时,一个披甲的女侍卫,从远处的廊道中跑出,来到了二人身前。
    “三小姐,幼芷小姐,世子来信了。”
    女侍卫对二人行礼后,恭敬道。
    李玲儿微微点头,便示意女侍卫退下。
    随即扭头看向许幼芷,
    “去换身衣服,叫小姨用早膳了。”
    许幼芷眼中露出些许暧昧,斜眼瞟向李玲儿,轻轻切了一声,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然而步伐轻快,口中哼出的小曲,如黄莺鸣叫。
    不多时便回到了自己屋子的门前。
    伸手轻轻将门推开,裙下的小脚刚迈过门槛,眼前的事物,却让她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许幼芷的脚步微顿,旋即快步进入房中,探头向外看去,确认没人后,才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插上了门栓。
    看着桌上的玉瓶,许幼芷的眉头紧紧蹙起。
    迟疑良久,还是将玉瓶拿起,缓缓打开瓶塞,在鼻前嗅了嗅。
    当即身体微微一颤,重新盖好瓶塞,将玉瓶贴身收好。
    快步走到里屋的窗前,探头看了眼屋外的情况,旋即熟练的从窗口爬出,向院后的一间柴房走去。
    …
    柴房中。
    良度双拳紧握,面上的神情略显焦急,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赶忙一个纵跃,跳到了房梁上。
    下一刻,许幼芷推门而入,关好柴房的门后,径自走到柴房中央,缓缓闭起眼睛,开口道:
    “大人可是有新的任务?”
    说话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然而等了许久,却未得到半点回应,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而又空洞的男子声音:
    “你可想过要背叛圣教!”
    这声音,听不出从何处传来,嘶哑中透着阵阵的邪意,显然是良度用特殊手段处理过的。
    许幼芷的眉头皱了皱,却依旧不卑不亢道:
    “圣教安排的任务,卑职从未有过丝毫怠慢,不知大人为何会有如此疑虑。”
    听到这话,躲在房梁上的良度,面色复杂。
    抓在梁柱上的手指,已然陷入了木头中。
    沉默良久,再次开口道:
    “玉瓶中的解药,是最后的,以后不会再有。”
    听到这话,从头到尾一直很淡然的许幼芷,突然睁开双眼,失声道:
    “大人这是何意,可是卑职做错了什么?”
    “不必惊慌,圣教另有安排,若是顺利,往后你应是不用再受这毒药的控制。”
    然而,许幼芷却没有因为这话而感到开心,出言问道:
    “若是不顺利,属下是否便会身死?”
    屋中沉默良久,缓缓传来一个字:“是!”
    许幼芷不由失笑,从怀中掏出玉瓶,喃喃自语:“也好,至少还有一年,不,十个月零八天三个时辰。”
    …
    …
    …
    墨城。
    山顶小院。
    墨无言手中握着一个恢复了六面的墨同(魔方),仰天长啸,
    “我果然是天纵奇才,短短两个时辰,便学会了这墨同的复原之法。”
    随后目光灼灼的看向李牧,语气中带着蛊惑:
    “小子,我墨家还有一物,由九九八十一根不同的木块拼合而成,百年间从未有人能破解其中奥秘,怎么样,想试试吗?”
    说着,将墨同往桌上一扣,豪言道:
    “你若能破解其中奥秘,老夫将钜子之位传给你小子,也不无不可。”
    话音方落,端着饭菜从屋中走出的沈三娘,用力的咳嗽了两声,表情有些不满。
    李牧眼中泛光,犹豫了片刻问道:
    “前辈,钜子之位晚辈不敢觊觎,若是晚辈侥幸破解了其中的奥秘,不知那《尸经》可否…”
    一听到《尸经》二字,墨无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旋即做出一副大意凌然的模样摆手道:
    “九九墨锁是我墨家传承之物,非我墨家之人,无缘得见,我方才就是随便说说。”
    话虽如此,但李牧明显看到,墨无言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青衣,那《尸经》中的记载实在歹毒,你为如此感兴趣。”
    这时,沈三娘走到李牧身旁,语气关切的问道。
    “好奇,就是好奇而已。”
    李牧笑着敷衍了过去。
    也终于弄清楚,这所谓的《尸经》对于墨家而言,应是最大的禁忌。
    毕竟墨无言连只有墨家钜子才可修习的《克己》都能给,而对《尸经》却…
    “二哥!”
    李牧心中盘算,便听远处,传来李武稚嫩的声音。
    刚一回头,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惊天巨响。
    整个山体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李牧微微皱眉,本以为这种动静,李武这小蹦豆子肯定害怕的不行。
    谁知他却和没事人一样,推着穆真的轮椅,脸上还是那副,因见到穆真与李牧的兴奋模样。
    李牧转头,目光疑惑的看向墨无言。
    却见他整张脸都已然黑成了锅底,一旁的沈三娘也尴尬的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是萤儿又在鼓捣她那研究,没事,不用管她,若没有这声动静,怕是好几天也见不着她。”
    旋即目光看向李牧,柔声道:“也真是巧,每次都能被青衣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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