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阔鱼跃,凉风送爽,当是惬意舒畅的时日,刘丹瑶却泪流满面的伏在榻上,抽泣不止。
    从燕王府一路奔回,她脑中只记得一句“苏月楼在利用她”,而每思及此,她的心便疼的厉害,泪也愈发止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刑子游拧着药箱回来了,进院便冲她的闺房大喊:“丹瑶,你给娘娘诊脉,居然敢半途溜走,还把药箱也落下,幸亏娘娘不计较。”他一边抱怨一边朝她的卧房走去,“你这没收没捡的性子,也不怕你那月楼哥哥嫌弃!”
    他大咧咧的话音一落,屋里骤然传出一声嚎啕大哭声,他一惊,一掌推开门,还没出声,刘丹瑶已从榻上爬起,一头冲进他怀里,涕泪涟涟的痛哭起来。刑子游有些手足无措,急声道:“丹瑶,你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快说,师兄替你报仇!”
    听他关切的话语,刘丹瑶哭的愈发严重,将满腔伤心与委屈都埋入了他的怀里。刑子游百问不得答,最后只得静静地等她发泄。良久,哭得声嘶力竭的刘丹瑶抽咽着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双眸已肿似核桃,刑子游看得心疼不已,攒袖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放柔的嗓音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刘丹瑶又抽咽几声,只是看着他却并不说话。刑子游急了,扶住她的肩道:“有什么事不能和师兄说吗?是谁欺负你了?”
    刘丹瑶使劲摇头,半晌才嗓音嘶哑的说道:“师兄,我没事,只是想起师父,心中伤心。”说着,两行泪又自眼角滑下。
    刑子游张了张嘴,继而一叹,抹去她的泪,“你这时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你拿师父当借口,当心师父他老人家晚上托梦骂死你!”
    刘丹瑶扑哧笑了一声,嗔道:“我相信师父,师父才不会骂我!”
    见她破涕为笑,刑子游略宽了心,但他心知肚明,她必然不是因思念师父而哭的那么厉害,可他也知她脾气甚倔,不愿说的事纵然闷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来。
    “好了,娘娘让我将药箱给你送回来。”说着,他从袖出取出一物,递给她,“这是娘娘送给你的,说是打吴王殿下那换来的。”
    刘丹瑶接过,掀开裹面的缎布,露出内里的书页,竟是一册《本草》。她不由又惊又喜:“这书我在吴王府里见过,是吴王殿下的珍藏的孤本呀!”
    “听罗拂说,娘娘拿了好些东西与吴王置换,吴王本不乐意,后来王爷出了面,才给换了。”刑子游沏了杯茶,“娘娘还让我转告说谢谢你的贺礼,也多谢你对她和小郡主的照护。”
    刘丹瑶呆呆看着手中的书册,眼泪陡然又扑簌簌的往下掉。刑子游不由欲哭无泪:“我的姑奶奶,你是被点了哭穴还是怎么,也不怕眼泪哭干了!”
    刘丹瑶一抹眼泪,笑嗔道:“我是欢喜的,这书我可眼馋很久了。”
    刑子游半信半疑的觑着她,刘丹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将他往外推去,嚷道:“这是姑娘家的闺房,你进来做甚么?快去劈柴,要不没火弄饭了!”
    刑子游被她推攘出房,大叹道:“想我堂堂诚意伯的大弟子,竟然要做劈柴这种粗活,要传出去,不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哈哈!”刘丹瑶张嘴吐了两声笑,扮个鬼脸道,“我的牙就没笑掉!”
    没等刑子游回话,她已阖上门扉。刑子游摸摸鼻子,认命的朝厨舍走去。而他身后,刘丹瑶悄然拉开了门,满目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师兄,我该怎么做?”
    是夜。刘丹瑶用罢晚膳,未同往常那样与刑子游谈天闲聊,便心情抑郁的回房歇息了。
    她方回房,刑子游便听到有人敲门。他大踏步前去应门,开门一瞧,竟是一身温煦的苏月楼。他拧着两壶酒,笑道:“今日得了两壶上好的酒,便拧来与刑兄共品。”
    刑子游大乐,将他连连请进屋,“好极好极,今晚上我也郁闷的紧!”
    苏月楼若有似无的朝燃着烛亮的西厢望了眼,边笑应道:“刑兄心情不好?”
    刑子游朝刘丹瑶的闺房抬了下下巴,“丹瑶愣是哭了一下午,问她有何事也不肯说。”
    苏月楼眼神微黯,“是么?会是遇到了何事?”
    刑子游将他让入院中石桌前坐下,“她不肯说我也无法,好在她性子开朗,歇一宿明日就好了。”
    苏月楼淡淡一笑,将酒壶放在桌上,刑子游道:“你坐会,我去拿酒杯,再弄点下酒菜。”
    苏月楼点了点头,刑子游连忙去准备。待他离开了院子,苏月楼慢慢站起身,朝西厢走去。他站在廊下,望着窗内隐绰的身影,许久才轻轻一叹,声量温和的道:“丹瑶,现在你阻止还来得及!”
    隔了良久,窗边映出清晰的身影,刘丹瑶哽咽的声音传了出来:“苏绣茵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在利用我?”
    苏月楼默默点头,缓声道:“绣茵做了糊涂事,我本不该替她隐瞒,但她若出事,我苏家难辞其咎。”
    “那么我就活该被你们利用,娘娘待我那么好,我却替你们助纣为虐。那日你故意带我去看高上云,换走了王爷派去的大夫,那时你就想借我的手让高上云一直昏迷,一直不能吐露你们的诡计!”刘丹瑶的声音中满是愤怒与伤心。
    苏月楼不语。刘丹瑶突地推开窗,露出满脸泪痕的容颜,豆大的眼泪正止不住往下落,她忿忿的使劲抹泪,盯着脸色隐藏在阴暗中的苏月楼:“是我笨,是我傻,因为你对我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对我笑的那么温柔,我就什么也不怀疑!”她越说越激动,陡地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是我太笨,笨的无可救药!”
    “丹瑶!”苏月楼一把抓住她的手,难受的道,“错的是我!错的是我!明日我会让大夫替高上云诊治,等她醒后,该如何就如何吧!”
    刘丹瑶抬起头,双眸中有了丝亮光:“你不怕你妹妹受难,不怕苏家受牵连?”
    苏月楼苦笑:“做错事本该有承受责罚的勇气,当日是我太怯弱,牵累了你,是我对不住你!”
    刘丹瑶低下头,咬住唇瓣,半晌陡然抬起头道:“月楼哥哥,如果你真这么想,我会与你一起承担。等高上云醒后,我与你一同去向王爷和娘娘呈情,娘娘若知道你只是担忧家人,不会怪责你的。”
    苏月楼长叹一记:“此事与你无干,你无需如此。今日绣茵说了些难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刘丹瑶使劲摇头,“我先前是心中难过,但也知你这么做必然是有苦衷的,听了你的解释,我便也不怪你了。幸而高上云只是昏迷着,还未酿下大错。”她顿了顿,小声问道,“茵夫人当真和小郡主之事有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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