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愣在了那里。他想起李泌说的让老皇帝退休的事情来了。
    若是、若是当初自己狠一点,让老皇帝退休了,说不定安禄山就不会造反了,自己这些人也就不用这般凄惨,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
    正想着呢,李享就听到车厢外面传来一阵阵哭声。李享知道,这是随着出逃的那些宫女在哭。
    李享叹了一口气,掀开门帘走出马车。
    到了外面,李享看到几名年纪不大的宫女正围在一起哭着,他知道这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于是,他走到那些人那里,从干粮袋里取了几块烙饼给了她们。
    那些宫女给李享磕过头后,便低头吃着烙饼。其中,有一位面容姣好,体态丰腴的女子,接过烙饼后并没有急着吃,而是跪在地上,一直等李享走了后才吃。
    李享认得这女子,知道她叫张云容,是杨贵妃的贴身随从。
    张云容不是宫女。具体来说,他是杨贵妃宫里的女官。
    杨贵妃在洛阳时,这个张云容就跟在她身边,等杨玉环成了杨贵妃后,她也就成了女官。
    李享知道这女子跳舞很好看,不比杨贵妃差多少,那个李白为此还专门写过诗。
    两人长的竟有几分相似啊!
    李享这么想着,转眼看到一帮吐蕃人正朝这边看着,李享便拿出几块烙饼朝他们走去。
    这些吐蕃人是吐蕃赞普派来的使节,他们还没走到长安,就碰到了这支逃难队伍。于是,他们也只好跟着逃难了。
    他们知道给他们吃食的是太子李享,谢过李享后,这些吐蕃人就赶紧吃了起来。李享安慰了他们几句,便向玄宗那里走去……
    玄宗此时也在挨饿。杨国忠亲自为他去找吃食去了,玄宗就坐在金城县衙里发呆。
    李享来的时候,杨国忠也恰巧回来了。他看到李享迎面走来,就赶紧将手里拿着的一只布包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
    李享装作没看见,对着他点了点头,就向县衙里走去。
    李享拜见过老皇帝后,就一声不吭的站在了一边。杨国忠行过礼后,看到李享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玄宗此时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他看到杨国忠回来了,就问道:“爱卿,可寻到吃食了吗?”
    李享一听这话,眼泪险些掉了下来。这可是盛唐啊,是各处仓廪里都堆满了粮食的盛唐,可这盛唐的皇帝竟然要饭吃。
    就在李享心里悲愤的时候,杨国忠很小心地解开手里的布包,说道:“陛下,臣遍寻城中,只找到这几只胡饼。”
    李享看到杨国忠手里捧着的,是几只烤的有些糊了的胡饼。李享心中不忍,转身就跪在玄宗面前,举着手里的干粮袋说道:“父亲大人,儿,李享请父亲大人就食。”
    玄宗怔了怔,随后伸手摸着那只干粮袋,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从这一刻起,太子李享不再把玄宗当做皇帝,而是只把他当做父亲,一个年老且正在挨饿的父亲。
    金城县城里已是无人,就连府库也被人抢的精光。玄宗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吃过李享敬献的烙饼后,便下令继续赶路。
    可怜那些禁军士卒,在城里连老鼠也没找到一只,只好又饥肠辘辘的上路了。
    到了第二天午时,这支逃难的队伍走到了马嵬驿这里。
    这些人实在是再也走不动了。骄阳似火,又累又饿,虽说都是骑马乘车,可饿的骑在马上也是晃晃悠悠的,就无人再肯朝前走了。
    禁军中,已经有士卒开始骂骂咧咧的。张小敬一直在前军中,从离开长安直到此时,他也没吃过一顿饱饭。
    李瑁倒是给了他一些烙饼,可张小敬从来就不是吃独食的人,他把烙饼分给了手下的士卒,自己只吃了半个小孩巴掌大的一块。
    除此之外,他还吃了一小把生麦粒。麦粒是手下士卒从老鼠洞里挖出来的,原想挖几只老鼠充饥,老鼠没见到,竟然意外挖到了老鼠藏的麦粒。
    就这点吃食,根本不顶事。张小敬已是饿的前心贴后心,再加上酷暑难耐,他就有点发晕。
    听到士卒的怨声后,张小敬也没有阻止他们。他知道,此时士卒们的火气都很大,就像一堆晒的噼啪作响的木柴,只要遇到火星子就会烧起来。
    看到这些饿的摇摇晃晃的士卒依然在警戒,张小敬整了整甲胄,朝着另一边走去。
    在那边的一颗大树下,坐着左金吾大将军陈玄礼。虽然他也饿,也是热的流汗,可他的甲胄依然是穿戴的整整齐齐的。
    说不上什么时候皇帝就要召见他,所以,甲胄还是要穿戴整齐。不过,他的铜盔则放在一边。
    张小敬走到他面前,抱拳说道:“禀报将军,前军布防完毕。只是……军中多有怨言,还是设法寻一些吃食才好。”
    陈玄礼听了这话后一声不吭。他这一路上听到的怨言更多,不仅仅是士卒的,杨家那些人一个个也是对着他抱怨。
    说实话,张小敬还吃了几口东西,而他呢,除了皇帝偷着给他的那个烤的焦糊的胡饼之外,他竟然再也没吃过东西。
    看到张小敬站在树荫外面,陈玄礼将身边的铜盔拿起来,指着那地方说道:“小敬,来,到这里坐。”
    张小敬走过去坐了下来,解开头盔的带子,也将头盔摘下来捧在手里。
    “小敬,饿不饿?”
    “将军可有吃食?”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若是在战场上,倒是可以杀了受伤的马儿……”
    陈玄礼没有说下去,两人都去过沙场,都曾带兵打过仗。遇到缺粮的时候,就会把一些受了重伤,已经不能再用的马儿杀了。
    可现在不是在打仗,而唐军又视战马如命,对战马比对自己都好。所以,即使饿的两眼昏花,也无人敢杀战马充饥。
    这时,张小敬看着躲在远处树荫下的战马,突然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两句诗是李泌对他说过的。出于这种对驿马不加爱惜的行为的憎恨,张小敬就记住了这两句诗句。
    这里就是驿站,里面不但没有驿卒,也没有马匹。
    陈玄礼想到驿马,就恨恨地说道:“即使跑死马,也要吃到新鲜的荔枝。岂不知这驿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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