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领域,便像是一个棋局。
    人在局中,犹如棋子,士为棋手,俯瞰全局。
    老人起手一抬拍桌,棋盘上的棋子被震飞在半空之中,随之相继落入对应的黑白棋罐中。
    当棋子入罐,周围那股朦胧胧的白雾,即刻消散不见。
    陆青云看着这场面,有些惊愕,不过随之心中多了一份明了。
    术士,原来如此。
    眼前的老人与王生为棋之术士,以棋为阵,术阵成域,周围万物皆为其所用,就像方才棋盘上的棋,白棋围杀势单力薄的黑棋,不单单只是一个棋局,乃是会变幻其中之局。
    棋局消逝,其境则无,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非为幻境,亦非实境。
    陆青云不由感叹,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没想到对弈能成为一种匪夷所思。
    老人看着陆青云的右手,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
    手指上无茧,应该并非与我对局之人,莫非是老夫搞错了?
    既然如此,那休过老夫欺负你个小娃娃。
    此时两人各怀鬼胎,陆青云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一个下网棋的,哪来的手茧,网络这种高科技,你们这些古代人这就不懂了吧。
    雾气散开,陆青云隐隐约约听见,这竹林深处传来的一声声微弱是嘶吼,他抬头看向竹林深不见底的深处,朝着声响一望无际。
    “那些声音,乃是输于老夫棋下,灵魂被囚禁在此处。”
    老人狰狞的面孔多了几分邪魅,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让人觉着诡诈无比。
    输者被囚禁在阵中,这术士有些狠啊!
    很难相信如果当初他没有赢下那盘棋局,他会不会也如同竹林深处那些哀嚎的声音一般,被终身囚禁在此处,永无天日。
    “开始吧。”
    老人从棋罐里抓了一手棋子,紧握在手。
    陆青云眼眸微抬,从伸手到另一个棋罐当中取出一子,放在棋盘上。
    老人着笑了,笑意也带着讥诮:“看来,老夫此次运气不错。”
    他皱巴巴的手微微摊开,将手中紧握着棋子撒开。
    四个子,双数。
    老人执白先行。
    他脸上扬起得意且深意的笑容,脸上的褶子不由颂起。
    此时是古代,古代棋的规则,执白先行,且没有贴目一手,先行者拥有着极大的优势,若两人棋力相等,执白者的胜算高于执黑者足足两成左右。
    “老夫与你透过个底儿,执白棋先行对弈,已有十五年未曾败过。”老人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嗤笑。
    陆青云与他正眼对视,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他将我推入他的棋盘之中,却不知我本就是棋手,以道为棋,一念间,棋来。
    老人提子将一枚紧捏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落在他的右下角小目。
    陆青云前世看过一些古代的棋谱,发现古代人比较喜欢小目开局,看来这个世界亦是如此。
    不知这个世界的定式与前世的古代,有无差别之分呢?
    陆青云提起一枚黑子,稳稳下在自己的右下高目。
    老人随之也下了一手星位,陆青云随之小目。
    正式开始,真正的对弈。
    老人上来在黑棋的高目挂角。
    陆青云似乎没有思考一般,直接提子,在白棋的星位处一个尖冲。
    老人看到这一子,顿时懵了,眉头微皱,满脸写着,这是什么路数?没见过这种开局啊?
    没错,陆青云下的这一步是点三三,这是一招‘狗’招。
    前世出现之时,许多人还能不接受,随后逐渐开始流行,每三把棋局基本都会出现一把点三三定式。
    老人心里暗道,啊这?没见过这玩意儿啊?
    他不以为然,盯着点三三的那枚黑子看了片刻,随后并未理会,随之在刚刚挂角的地方,再挂一角。
    双飞燕。
    轻巧玲珑蕴万千,宁输数子不失先。
    双飞燕是常见的角部定式,一般后者有五五尖出和靠压两种应法。
    随之练下数手,陆青云每一步棋的走向都有些超乎了老人的预料。
    他看着陆青云那张颇为自信的脸庞,眼神不由倍感神伤,眼前这个年轻人如同站在高处俯瞰着全局,棋盘上的点与子在他眼里,行走如风,灵活变阵。
    挂角,错小目,大飞挂,前十几手陆青云下的有些还算常见,有些却完全出乎了认知,让深感这真的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围棋吗?
    十八手,黑棋打入。
    白棋并未有快速应手,而是陷入了思考。
    “这手……打入太过分了吧。”老人一只手搭在下巴沉思喃喃。
    右路的白棋还没定型,这个时候打入会不会过于激进。
    老人长考了一番,选择了靠压。
    陆青云一看,微微浅笑了一下,哈哈,这老头儿绝对受不了这个委屈。
    看样子执白的老人是想要全歼来敌,可综合来看,局部整体的攻击无疑为最佳思路。
    此处会是激战,陆青云觉着自己完全可以对杀,自己的点三三让老人看懵,不知这个定式的人终究下起来有些畏手畏脚,一角的优势足矣让白棋损失不少。
    若对杀未能打赢,不能做活,白棋必败无疑。
    老人并不示弱,他可不想下得如此憋屈,更不想输过眼前这个小娃娃。
    抓住对方棋薄的弱点,一鼓作气想要冲出去。
    哒,哒,哒!
    落子声清脆而明亮,在这片诡静的竹林中回响,气势十足,杀气凛然。
    白二十七手点,不留活路的下法,赢是想着杀光黑棋这片子,逼着黑棋只能连。
    足足下了十几手,此时双方都明白,已经没有退路,这片局部区域的争斗,将决定这盘棋的胜负。
    可是老人想的有些过于简单,即便在对杀中他赚得一些地盘,可是一角上仍然损失,这无疑对于大局来说,极难判断。
    这盘棋若要下到官子,白棋的胜算不足两成。
    所以白棋必须要在对杀当中取得巨大的优势,方能弥补角上的损失。
    下了许久,棋盘上的黑白交接,逐渐缓缓出现幼龙之相。
    白棋连长,想着给自己多一手做活的退路。
    可陆青云十分果断,直接下了一手:破眼!
    我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活,但你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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