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大陆简史·批注版。
    主仆二人走远之后,陈九撇开了李安之的搀扶,走路也不再摇晃,身姿异常笔挺。
    他轻眯起眼,边走边说道:“他妈的,鸿门宴,老子上当了。”
    李安之有些惊讶道:“什么意思?”
    陈九回想着之前饭桌上的所有场景、对话,说道:“我本以为今天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所以没想太多。可来了以后才发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城主府,我这两位叔叔,竟然真在一条船上,图谋甚大呀。”
    那两人从开始到结束都在演双簧,一唱二和,属实把他整得有些懵。
    李安之疑惑道:“这跟您关系不大吧,他们想争了,就让他们争去。”
    陈九摇摇头,叹气道:“你信不信,明天陈家上下就会传出一条消息,陈落的儿子,程开合的外孙,手握西海古武秘术,在红楼中磨砺四年后,成就金刚体魄,出来的第一件事,哪都没去,而是先来和他二叔、三叔,喝酒喝到通宵。”
    “至于其中内容谈了什么?呵呵,我说了不算,他们说了算,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我是百口莫辩。”
    李安之恍然的点点头,说道:“他们这是要强行把您绑上车,那明晚壹号院的家宴,您得好好解释一下。”
    陈九皱眉道:“这种事儿不好解释,容易越描越黑。我二叔有句话说得对,大伯他的格局心胸,陈家上下无人能比。”
    “我父亲也如此评价过,可他还有一句话,就是:不可低估那位主母。”
    “啧啧,都说女人最难缠,明天先去见识见识我这位伯母再议。”
    “哎,话说回来,也怪我当年过于心急,非要提前布局,导致在老涡山脉这件事儿上,欠了那兄弟俩太多人情,现在被人拿出来架住了。”
    李安之想了会,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您爷爷为什么可以独居高处,诺大陈家无人能与之并肩?源于强大的实力。”
    陈九遥望远方,喃喃自语道:“我就是怕有些混球借我生事,到时麻烦自己找来,耽误我上天呐……”
    ——
    ——
    酒过三巡之后的陈卧,不像那对叔侄俩这么会装,是真的有些醉了,脸颊通红头脑发热,躺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有个留着山羊胡的瘦高男人推门进来,凑到跟前轻声喊道:“大哥,大哥?”
    陈卧强行撑开眼皮瞅了一眼,见到来人之后才略微清醒几分,问道:“怎么样。”
    山羊胡去给他接了杯清水,说道:“不是大师境界,徒有金刚体魄,内腑气海却毁灭殆尽。不过里面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正在缓缓替其修补。但怪异的是,九少爷似乎在刻意压制这个进程。”
    这一点让他尤其纳闷,事出反常必有妖,可碍于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太少,只能先静观其变。
    陈卧略微沉吟,说道:“嗯……再说说看人怎么样,先前所有对话,应该都‘听到’了吧。”
    山羊胡男人笑道:“滑不溜秋。面对大哥你和陈总的接连试探,那小子看似什么都说了,实则都是些没营养的屁话,没掺杂分毫个人主观情绪,和稀泥的好手呀,大概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有些事情只要发生,不管缘由如何,有心人都会朝该想的地方去想。四年前的那一大笔钱为首,今天这顿饭为尾,只等明天消息传出去就行。”
    陈卧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皱眉道:“我这么干,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山羊胡微笑道:“这一切都是陈总在布局,我们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更何况,小家伙没咱们想得这么简单,不到最后时候,都无法判断谁是棋子,谁是棋手。您的愧疚,来得有些过于早啦。”
    陈卧干脆躺进沙发闭目养神,轻声道:“希望如此吧。”
    山羊胡拿来一床薄被给大哥盖上,没再打扰悄然离去。
    ——
    ——
    日出天明,陈曦打着哈欠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一角朝外远远望去。
    赵传久不出所料的还在院外,站得笔直,枯守等待。
    昨夜回来时,陈曦路过家门口看都没看他一眼,赵传久一声犹豫不决的陈总,也仅仅是让他迟疑了刹那,便不再理会,径直回家。
    赵传久同样没有多言,只是继续站着等待,目光平静,没有分毫恼怒怨恨。
    ——
    ——
    陈九昨夜没有返回陈家大宅,让李安之先行离去后,自己在束芯的服装店不远处找了家宾馆凑合。
    没有睡觉,心神一整夜都沉浸在内腑气海中,‘观看’那个修补的过程。
    他本可以加快这个进度,但体内那滴龙血会因此产生多余损耗。
    当初几番权衡后,还是决定慢慢来,不着急。
    提前个一年半载升入大师境界,对自己来讲意义不大。现在身处仁安城中,金刚体魄已经够用。
    天色大亮,陈九孤身去往束芯店里拿东西,才进门,就被个眼尖的导购发现,脸上堆满笑容走来:“小少爷来找我们束总?她就在楼上等您呢,昨儿在这睡的,怕您来了找不到她,没敢离去。”
    这人虽然不知道眼前少年的真实身份,可自家美女老板对其有多重视,她可是知道的。
    昨天老板又是调监控又是记模样的,临了还叮嘱众人以后在镇上看到少年,要第一时间向她汇报,消息属实奖励一万元。
    自家老板何时这么失态过?
    有一回仁安镇里的副镇守下来调研工作,她收到消息后只是出于礼貌露了个面陪同,中途话极少,表情极为淡定。
    眼前这小子,绝对是个天花板级别的人物!
    心下认定这一点,导购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恭敬道:“束总这会儿可能还没醒,我上去喊她下来见您?我去给您泡杯茶,您歇会。”
    其他人有些后知后觉,才发现这边的动静,但不敢再贸然过来叨扰,心下有些眼热。
    这小妮子,眼睛咋这么尖呢,我们都没看到这位小祖宗来,就她先发现了。无语,平白无故给她一个搭腔的机会。
    陈九看了眼楼上,微笑道:“谢谢,不用了。你们束总应该是醒了,我上楼找她,你忙你的就好。”
    “好的,那您这边请。”
    送到二楼门口,导购熟练的输入密码打开大门,自觉退去。
    “咚咚。”
    陈九走到办公室门前轻轻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声音。
    “我。”
    “啊?”
    束芯惊呼一声。
    “蹬蹬蹬……”
    随即便是一阵急促得鞋跟踩踏地砖的声音。
    束芯满脸惊喜的打开门,紧接有些奇怪道:“你怎么会敲门啊。”
    ……
    我特么……
    陈九非常无语,翻了个白眼说道:“要不然呢,跟强盗似的撞门而入?”
    束芯迎他进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摆手道:“不是的,我以为像你们这种会飞檐走壁的家伙,出场该帅一些才是。比如穿墙啊,遁地啊,从窗户口凌空飞进来啊。”
    ……
    这女人,脑子没毛病吧?
    不对,他妈的,陈沉那家伙,每次可不就是这么出场的么?来无影去无踪。
    陈九没好气道:“我要成天琢磨这些拉风的东西,你现在还有机会在这儿看到我?昨天就把你们打杀干净了。”
    “也是哦。”
    陈九坐回柔软的沙发上,扫了眼屋内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盯着女人略有些发红的眼眶,问道:“穿着跟昨天一样的衣服,妆容也没变,这可不符合你的精致人设。怎么着,昨天给你的任务太难了,搞到二半夜还没睡?连换洗都没时间。”
    束芯莫名的有些心虚,低下头小声道:“也不是,陈家家大业大,各房人那么多,我琢磨着,你拎那点儿东西去不太好看,就多买了点。嗯……挑选起来挺麻烦的。不过你点名得那些东西,都在的,棋盘,金貔貅,青鼎,万年青,君子兰。”
    陈九问了句:“猜到我要送谁的了?蛮聪明的嘛。”
    束芯瞥了他一眼,不满道:“瞧不起谁啊,都算开卷考试了,再猜不到,我就是猪。三位男性、两位女性长辈,只能是你的大伯、二叔、三叔,还有两位姑姑。”
    陈九点点头,看似随意道:“你应该也去过不少次陈家大宅吧,跟他们打过交道没。”
    束芯摇摇头:“都见过,但只是点头问候示意。哪怕姨父,最近些年我见得都极少,只有逢年过节会去登门拜访。大概是因为他上了年纪,越发喜欢清净,深居简出,生意上的事情基本都交给手下人在打理。小时候倒见得多,流儿喜欢和我玩儿嘛。”
    陈九哦了声,指着那堆东西望向女人,似笑非笑道:“行了,闲聊结束,我该走了。东西有些多,我让人派车来接。”
    束芯盯着少年不发一言,满脸幽怨。
    “哈哈哈哈。”
    陈九起身下意识地拍拍她的头,话锋一转笑着道:“行吧,再劳烦你一下,送我回陈家。”
    束芯脸色立马由阴转晴,一双妩媚的秋长眸眯成月牙形状,笑得像只小狐狸。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说着,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拍开陈九的手,有些不开心道:“别拍我脑袋,整得跟我长辈似的。小弟弟,你还没姐姐个子高呢!”
    她比划了下二人的身高差,大概一拳左右。
    陈九微笑道:“是的是的,姐姐身材高挑,风姿卓越无双。心眼嘛,嗨,更是如此,多得如天上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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