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陀城,西佛宗国一季一度的采莲法会即将开启。
    会场内,一张张人皮绘制的佛相遍布四周墙壁,礼仪僧众敲击着人皮鼓,口诵佛号昭示着法会时辰即将到来。
    为首的一名红袍僧人在佛陀像前点燃檀香,恭敬地插入香坛中,顺势用鲜红的液体融入香油中,点燃了一盏盏佛灯,礼堂内立马飘起一股奇妙的清香。
    乐僧们吹奏着满月婴儿做成的腿骨笛,挥动着名为达玛茹的波浪鼓,与众僧的吟唱交织一起。
    正中的餐桌前,摆满了一个个头骨制成的碗盖,上面盛放着红白粘稠的碗状,仔细看去似乎还在跳动。
    整个法会现场没有一丝佛门圣地的庄严与清净,反而透着一股压抑到难以言喻的诡异阴森,犹如修罗地狱。
    “首席到!”
    一声呐喊,会场内的僧众,连同听法的万余信徒齐齐起身,低头做稽首礼。
    很快,一群至尊境修为的武僧左五右四有序排列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紧接着三名身披天阶佛袍,法相庄严的僧人傲然走到主席位前,依次落座。
    首座怒明王率先落座中间位置,次座欲沉沦紧随其后坐在左侧,最后辅座叹悲喜坐在右侧。
    三人身上气势非凡,双眼开阖间,不世修为隐隐显现。
    “采莲法会,正式开始!”
    随着怒明王一声沉喝,立马就有八名梵僧抬着一尊木桩进入礼堂。
    木桩上,一名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女子被绳索紧缚,抬到了佛刑台上呈现“大”字型平放。
    怒明王身上佛袍一挥,看了眼时辰,刚准备和戒刀僧下令采莲时,礼堂外传来一声大喊。
    “佛子驾到!”
    话浦落,衡佛子与一名全身被僧袍篼帽包裹至脸颊的比丘尼,大步踏入礼堂。
    “参见佛子!”
    众僧齐齐向衡佛子行礼。
    “诸位佛友免礼!”
    衡佛子回礼后,走到三位首座台阶下,做了个稽首礼:“三位师兄,本佛子来迟了。”
    欲沉沦回道:“阿弥陀佛,师弟来的正是时候,采莲法会才刚开始,本座还担心师弟赶不上如此盛会。”
    说完看了眼衡佛子边上的比丘尼,露出一抹疑问的表情。
    “此乃胜法庵比丘尼,随本佛子修习佛法,今日采莲法会,便带她来听三位师兄说法。”
    衡佛子回答的不紧不慢,面色平静,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优雅的气息。
    怒明王忽然问道:“师弟!不知师尊他老人家可好?”
    衡佛子:“宗主一切安好,临行前特嘱咐本佛子,要多向三位师兄请教佛法。”
    叹悲喜:“师弟,既然来了,那就赶紧入座,采莲法会庄严无比,莫要耽误了吉时。”
    衡佛子点点头,随后和比丘尼一道坐到早已备好的席案前。
    刚入座,叹悲喜忽然又问道:“师弟,此回出门,你身边为何不见沙陀他们随行护法?”
    衡佛子轻叹一声:“沙陀他们,为保护本佛子,被异教徒残害,已经往生极乐。”
    “阿弥陀佛!”
    三人闻言,齐齐默诵一句佛号。
    “佛国之内,竟然还有异端祸世。”
    “佛国不容亵渎,佛不容质疑。”
    “会不会是禅宗余孽的反扑?”
    “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三个首座用心术交流同时,衡佛子也在打量礼堂四周景象。
    人皮鼓,人画,腿骨笛,头骨碗,一件一物,无不与佛门本宗教义背道而行。
    且看似庄严的佛殿四周,竟是隐隐散着一股黑色的气云,时而凝聚,时而扩散,仿佛在监视着在场众人。
    “首座,吉时已到。”
    “开采!”
    随着怒明王一声沉喝,两名手持戒刀的红袍僧,面目狰狞地走向绑在刑台上的女人。
    四周僧众连同信徒一道,立马开始吟唱佛经,梵音顿时响彻整个佛殿,显得格外诡异和邪魅。
    女人空洞地眼神
    “且慢!”
    衡佛子忽然开口阻止。
    三首座齐齐一愣。
    “佛子,你做什么?”
    “不可贻误了采莲吉时,有什么事可以等结束再说。”
    衡佛子淡淡一笑,双手合十:“三位师兄,敢问采莲法会已经进行多少岁月,可有什么实质进展?”
    怒明王:“佛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衡佛子:“本佛子以为,继续进行这看似辉煌,实则浪费时间的法会毫无意义,
    早在百年前本佛子就提议要废除采莲法会,不如将更多的精力花费在真正值得研究的事物上,
    然而众僧却是极力反对,实在让人感到无奈。”
    欲沉沦:“佛子,不可胡言乱语。”
    衡佛子:“胡言乱语?三位师兄,敢问采莲法会自执行以来,一共持续了多久,可有一次成功过?”
    叹悲喜:“佛子,莫要出言质疑佛旨。”
    衡佛子轻笑一声:“怎么?三师兄,当着这么多信徒和佛友的面,是不愿意承认举办这场法会真正的目的?”
    “住口!”怒明王怒喝一声,“佛子,现在不是你逞能的地方,总之一切等采莲法会结束,再谈也不迟。”
    衡佛子起身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听本佛子的话,
    那本佛子也不愿意呆在这里陪你们浪费这无聊的光阴,请准许本佛子去往城中各处转转。”
    欲沉沦:“佛子,你是越来越过分了,到底是师尊对你太过纵容,让你失了佛子本该有的礼仪?”
    衡佛子:“阿弥陀佛,本佛子只是以为,与其将时间消磨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不如去办些真正有意义的事,
    哪怕给西瓜化妆,都比留在这里看装模作样的仪式感要强的多。”
    说完,叫上边上比丘尼,头也不回向佛殿外走去。
    “慢着!你不准走!”怒明王暴喝一声,“你身为佛子,该是众僧表率,既来之,又岂能弃之离去?本座不准你离开!”
    “哈哈哈,师兄,你应该知道本佛子的脾性,本佛子要走,除了师尊,谁能拦的住?你们继续,本佛子不奉陪了。”
    话毕,直接离开了佛殿。
    欲沉沦:“师兄,你看。”
    怒明王握紧拳头,沉声道:“采莲法会暂停,等待下一个吉时,叹悲喜,你先讲法,欲沉沦你随本座一起去将佛子带回!”
    说完,命人将绑在刑台上的两个女人给带了下去。
    ……
    佛殿外,衡佛子经过的地方,所有路人不管是僧侣还是信徒,清一色向他行礼以示尊敬。
    直到来到一处破败的巷子口,见到扮成送菜奴隶的周雨(女店家),这才停下脚步。
    “佛子,请随我来。”
    三人一起从巷子口进入,七拐八弯过后,就不见了踪迹。
    而远处,凝视一切的怒明王跟欲沉沦则是面色深沉。
    欲沉沦叹息一声:“师兄,看来佛子果如昨日得到的消息那般已然遇害,
    若不是见今日师弟态度这般不同,本座真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怒明王周身气势散发:“佛子之仇,吾势必让他们加倍讨还,只是现在想要打破那层枷锁,还必须借助此人才行。”
    欲沉沦道:“师兄,师尊再三嘱咐,切莫让任何人靠近那处禁地,此事关佛国存亡。”
    “历经万余载,禁地内的神识早已虚弱不堪,若是能借助他们的手顺利达成目的,那我佛国将再无后顾之忧。”
    “可万一出了意外,师尊那边将如何交代?”
    “师尊那边,吾自会诉说,如今就等几人破阵,便可一网打尽!当务之急,就是莫要打草惊蛇,且由他们去,我们在后悄然跟上就是。”
    ……
    尸陀城西北角落,一处幽静的矮破的佛堂前,不同于他处佛像遍地,梵音阵阵,这里则显得格外宁静。
    “两位,这里便是我说的那处地方。”
    “你确定这里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衡佛子皱眉。
    周雨用力点点头:“两位,我已经按照指示,将你们带到了这里,你们一定会实现对我的诺言对吧?”
    衡佛子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向前一步。
    登时,脚下三步之外一阵浩光大作。
    “小心!”
    边上比丘尼惊呼一声。
    只见衡佛子面前梵文法阵,将佛堂周围尽数包裹住。
    “是九品琉璃阵!”
    比丘尼惊呼一声。
    “不想我竟能在此地,见到如此品级的法阵。”
    “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其中。”
    说完衡佛子从储物戒中取出酒葫芦,往嘴里猛灌一口。
    刹那间,衡佛子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小子,你。”
    “时间不足,只能在强行破阵,玄藏大师,得罪了!”
    说罢,扬起凝有蔚蓝火焰的拳头,提气丹田,猛地一拳砸在佛光屏障之上。
    下一刻,佛阵崩碎,化作点点梵文星雨,点落八方。
    “啊~”
    刹那间,尸陀城内的僧侣信徒齐齐捂住脑袋,痛苦的满地打滚。
    一道又一道黑气从他们眉心崩出直透天际而去。
    佛殿内,正在讲经说法的叹悲喜,立马感应到周围佛气有异变。
    不等他做出反应,佛殿内的信徒直接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就连九名核心弟子也是捂住头冷汗淋漓。
    佛殿上空,黑气笼罩,形成一团氤氲的鬼云,将整个佛殿衬托的邪祟无比。
    “噶波罗迷度娑。”
    叹息强忍体内灵气失控的不适,默念一段经文。
    下一刻,漂浮在半空的黑气回旋,再度回到了各人体内。
    众人仿佛经历了一场世纪之战,浑身虚脱无比,无力的瘫坐在地。
    “嗯?师兄!”
    叹悲喜疑惑一声,随即身形化光向殿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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