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破军府。
    “府尊大人,这是天机院送来的西佛宗国情报,请您查验。”
    “白起将军,你辛苦了。”
    “府尊大人,您这话就见外了,能跟随府尊大人征战疆场,是我白起毕生之幸。”
    “嗯,你先退下吧……”
    “卑职告退。”
    沈昭拿起那份情报,仔细翻阅起来。
    此时距离九幽黄泉口大战已经过去近两年时间。
    战事方平未久,不想又察觉西佛宗国的阴谋。
    等看完情报后,沈昭蹙眉:“看来有必要亲往一趟西域,不能再让兄弟们无辜枉死了,先去神凰古迹探查昆仑镜下落吧。”
    忽然,门外一阵清风飘过,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雅香。
    一回头,恰见虞汐颜双眼迷离,脸颊绯红,提着一壶酒,正倚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见过陛下!”
    沈昭立马单膝下跪,面无表情地向虞汐颜行礼。
    虞汐颜一脸茫然地望了沈昭一阵,随后跌跌撞撞径直进入房间。
    一股灵酒芬芳在房间弥漫,不由令沈昭眉头一蹙。
    直到虞汐颜拿着上品灵花酒,半靠在床榻边时,才向沈昭勾勾手指:“你过来,坐到朕身边。”
    沈昭起身踱步走到虞汐颜边上,但却没有落座。
    虞汐颜直接往嘴里灌上一口酒,随后递给沈昭:“你也喝。”
    沈昭低头:“陛下,你该清楚,臣办公时从不饮酒。”
    “怎么?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么?”
    “这……”
    “喝不喝?”
    “臣遵命。”
    沈昭接过酒,却没有喝。
    虞汐颜轻笑一声,道:“你说,朕对他这么好,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朕?
    朕自问已经满足了他一切,可他为何还要这般糟践朕?”
    这个“他”,除了林峰还能是谁。
    沈昭面色平静,只是微不可察地摇摇头:“陛下,您喝醉了,臣这就让人准备撵驾送您回宫。”
    其实,此时的虞汐颜,在沈昭不遗余力的支持下,已经迈入大帝境界,只要她不想醉,这区区灵花酒就如同饮料一样,根本不可能喝醉。
    只是她实在接受不了林峰的背叛,试问自己对他付诸真心,他转头却跟另一个女人上了床。
    这让虞汐颜心中产生一股强烈挫败感,故而没动用修为直接让酒精麻痹自己,恍惚间来到了破军府。
    其实,此时虞汐颜和沈昭之间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了,自九幽一战过后,沈昭就再也没回过别居庭——沈昭在宫中的唯一住所。
    甚至除开按例上朝必须出现在场外,也没有在皇宫待过哪怕超过一盏茶时间。
    为什么?
    因为厌倦了。
    九幽黄泉口一战,让沈昭彻底对虞汐颜失去了最后一丝念想。
    不过这回,虞汐颜还是第一次主动找上沈昭,却跟这个名义的丈夫,提起她与另一个男人的过往情史,可见丝毫没有在意沈昭的感受。
    但沈昭也早已麻木,甚至习以为常,只是默默地听着虞汐颜的倾诉,仿佛一个局外人在听别人的情虐史,内心毫无半点波澜。
    良久,虞汐颜起身,猛地一把抱住沈昭,在他怀中哭的泪雨梨花。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你说啊,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沈昭根本不可能给她答案。
    毕竟废物的逻辑他又怎么可能会懂?
    感受着暖香入怀,那一瞬间的悸动也随着虞汐颜口不择言的话语,烟消云散。
    忽然,虞汐颜将沈昭拉到床边,压在身下,那双动人的凤目一脸决然地看着沈昭。
    这让他将刚压下去的悸动再次窜起。
    “小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我说过,我会把第一次完好的交给你,谁也抢不走,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
    “今晚,我就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你,杨蓉蓉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你就要了我吧!”
    说完,虞汐颜直接去解自己的衣服。
    这话就如同一盆冰凉的水,瞬间将沈昭意识浇的万分清醒。
    “陛下,请你自重!”
    沈昭二话不说,直接将虞汐颜推到一旁,迅速起身向门外走去。
    “小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虞汐颜喃喃自语,随后在迷茫中渐渐昏睡过去。
    沈昭只觉得胃里一阵翻山倒海的狂涌,即便早已知道这女人不爱自己,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感受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心痛。
    最终,他轻叹一声,转身步出了屋外,没入无尽的黑夜中。
    这段回忆虞汐颜本来都已经遗忘了,如今经沈昭一提醒,立马慌了神。
    瞬间,懊恼、悔恨、恐惧,各种情绪在心底蔓延,看向沈昭的眼神里也出现了躲闪。
    “想起来了?”
    沈昭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你觉得是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作呕的背叛?”
    虞汐颜倒退几步,许久才摇头辩解道:“不是的,沈昭,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那晚我……”
    其实她想说,那晚她根本没喝醉,她知道站在对面的人是沈昭,她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彻底忘记林峰。
    但帝王的高傲和异常的举止言辞,却让她再次伤害了这个依靠了二十年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呵……”沈昭冷笑一声,“事实摆在眼前,你到底还要诡辩什么?
    够了虞汐颜,从前的事我不想再提,既然重生一次,你我之间就彼此过好自己的人生吧,最好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
    虞汐颜的清泪缓缓落下脸颊,抬头问道:“你就真的不喜欢我了么?沈昭?”
    “你还要我如何喜欢你?”沈昭反问道,“我的妻子为了另一个男人,一次一次折磨自己的丈夫,
    甚至连要上床嘴里都喊着别人的名字,更是为那个男人守身如玉十几年,你怎么还有脸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虞汐颜不断摇头:“沈昭,不是这样的,你能听我解释么?
    那晚我的确错将你当成林峰,但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你,又怎么会去破军府寻你?
    那一夜,其实在你将我推倒在床榻那一刻就清醒了,我知道那个人是你了,
    我已经打算把自己给你,从此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但你最终却没有碰我。”
    “你来寻我只是因为林峰背叛了你!不要用这种荒唐的理由来糊弄我,
    我不是傻子,更不是林峰这种废物的替代品,真他马让人感到恶心。”
    “不是的,你不是谁的替代品,真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不要骗自己了行么?”沈昭一字一句道,“你伤害我的事远不止这些,若是我一桩一桩细数下来,
    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这辈子我们之间能别再有那么多瓜葛,我真的怕了你了,放过彼此行不行,
    我都已经按你说的这辈子不在一起,都主动远离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再逼死我一次才满意?”
    “沈昭,再大胆爱我一次行不行?这一世没人可以再阻扰我们,林峰已经身败名裂,我们一定可以幸福的……”
    “你以为我们的问题仅仅只是因为林峰出现?那么在林峰出现之前,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既然要说,沈昭索性一次性将所有问题说的明白些,不然他肯定会憋疯。
    “我自问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胤天皇朝的事,
    我已经很努力在扮演好一个丈夫的角色了,真的,我真的尽力了。”
    “听说你处理国事心神俱疲,我就悄悄为你种下碧夜海棠树,
    想在新婚当日给你个惊喜,它能助你心神平复同时,还能提升对大道的感悟。”
    “你说你喜欢水灵丝制作的玄袍当便装,可以提升修为进度,
    我就亲往南疆水族,哪冒着被蛊毒爆体风险都没皱眉头,顺利为你寻来水灵蚕丝,并请织女圣手制作好玄袍亲手送给你。”
    “你说你所学战技太过单一,无法应对将来的战斗变局,
    于是我顶着被三千妖兽吞噬的风险,冒死独闯魔兽山脉,打通深谷幽境寻来剑宗万年传承献与你。”
    “你说天绝圣地等宗门对你不敬,我毫不犹豫,直接率军覆灭天绝圣地,不惜与玄天仙朝为敌。”
    “你说……”
    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虞汐颜这才深刻体会到,沈昭为了自己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和磨难,远比想的要多的多。
    “总之,你要求什么,我沈昭无论有没有能力,从来不会跟你提半个不字,
    都会倾尽所有满足你,试问一句,我这样做无论放在哪里,应该也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吧?
    毕竟妻子想要的东西,身为丈夫就应该竭尽所能,理所当然的为她取来,是这么个道理,对吧?”
    “所以我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啊,也从没奢望你能回报我什么啊,
    但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该用着我的东西,却把我视为洪水猛兽吧?”
    “但你跟林峰是怎么说的,还记得么?
    要不是这废物耀武扬威的送来一块留音石来炫耀,
    我都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竟是是如此的不堪可笑!”
    “你跟林峰说,觉得自己肮脏的如同一个置身青楼的风尘女子,
    每接受一次我送的东西,就好像在取悦一个票客那般让你感到恶心,
    每次只要我满足了你提的条件,就只会让你更恨自己,
    你恨自己的无能,恨我付出时的那副小人得志嘴脸,
    厌恶自己为何会这般下贱,玷污了皇族的颜面!”
    “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形象么?可笑的是这明明是你所求的东西啊,我舍命为你取来反而是我的错了?
    为何你能做到心安理得接受同时,却又这么糟践我的付出?
    虞汐颜,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这样做对我公平么!”
    “我知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待见我,也知道这场婚姻非你所愿,
    毕竟我寒门身份,怎么也配不上你高高在上的风华女帝,
    若不是你父皇母后的极力撮合,我们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但我真的已经尽我全部的认知,全部的心神努力的去改变自己,
    拼了命的去迎合你了,可你却连最起码的信任和尊重都没给过我,
    现在你却问我还爱不爱你?你觉得我还敢爱么!不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愚蠢,十分的可笑?”
    “我现在都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竟然让你这般厌恶我至此?甚至不惜还要害我性命!”
    “你觉得我觊觎你的皇位?杀害了你的亲人?说句实话,我真有这样的想法,胤天皇朝就到不了那种高度!”
    “结果呢,我的真心付出换来了什么?
    整个仙武大陆都在笑话我,说我不过是女帝虞汐颜的一条狗,
    可就算真的是条狗,摇摇尾巴也该能博得主人一丝怜爱对吧?
    那么我获得什么了?除了你的冷漠、绝情、厌恶、憎恨,还有什么?狗都不如啊!
    你回答我,虞汐颜,我拿命为你,为帝国拼得的一切,最后到底换来了什么?
    俗话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我相信即便是世俗的帝王,面对有用的人,再不满也会在表面演一下对吧?
    可你却连演都懒的演啊!
    就算你厌恶我至极,也不该牵连到为大胤征战沙场的破军府将士吧!
    这么多年,破军府为大胤立下多少赫赫战功你心里没数么,
    可你有为他们开过一次庆功宴,检阅过一次军容,甚至慰问过那些阵亡的英雄家属?
    你以为那些冰冷的金银是将士们想要的?
    你错了,他们要的只是大胤女帝的亲口认可,要的是属于军人的荣耀和尊严!
    就因为你对我莫名其妙的恨意,却连这些本该属于他们的荣誉都没有承认,
    他们是谁?大胤的军队!为大胤帝国,为大胤的百姓,为你!女帝虞汐颜!心甘情愿战死在沙场之上!
    你不该把对我的成见强加在这群舍生忘死的将士身上,你知道你这么做寒了多少人的心么!”
    虞汐颜被震的哑口无言。
    沈昭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真实经历过的,丝毫没有添油加醋。
    而自己却理所应当享受沈昭付出同时,却在背后拼命贬低抹黑他。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伤成了这样。
    原来他并非不知道痛苦,只是选择了隐忍,独自承受着自己带给他的所有伤害,最终彻底压垮了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伤的你那么深,
    但是沈昭,我真的真的求求你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可以么?
    这辈子我会对你好的!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
    “抱歉,我从来就不需要你的补偿。”沈昭深吸一口气,“我只求咱俩这段错误到离谱的孽缘到此画上句号,
    其实林峰有句话说的一点没错,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凑在一起只会让彼此相互折磨罢了,
    这一世,你当你的胤天女帝,我当我的江湖游侠,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当是个陌生人!
    你也终于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再也没人阻拦你了,只是希望和你相伴余生的这个人永远不会再是我!”
    “不,我不要!”虞汐颜不停摇头,“沈昭,我知道你恨我,也不奢求你能马上原谅我,
    只求再信我一次,就一次,我保证不会再伤害你,我会十倍百倍千倍的去弥补你,求你了,不要拒绝我可以么,
    你这样子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啊,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我的,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会尽好一个妻子的义务,给你应有的温柔,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了。”
    换以前,一旦见到虞汐颜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沈昭心都要融化了。
    可现在的沈昭却只觉得万分讽刺,甚至恶心。
    他不想知道虞汐颜这次重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或许会感兴趣,但现在……
    都不重要了。
    “虞汐颜,你给我记住,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将我玩弄鼓掌全是因为我曾经的确爱着你,
    只有真切爱上一个人,才会赋予她伤害自己的权力。
    但若是这份爱消失了,你觉得你能拿什么来约束我!”
    “既然我们都回来了,那就好好过完自己的人生,你是大胤的国君,该处理的事还有很多,别再这里浪费时间了。
    作为你曾经名义上的丈夫,我可以最后给你一点忠告,接受别人的付出并不是代表自己无能,
    合理接受善意的同时,应该懂得如何回馈,这才是相互信任的前提,
    言尽于此,此生愿我们再也不要有瓜葛,彼此珍重吧,再也不见。”
    说完,沈昭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昭!你别走,我告诉你,我不会答应放你走的,你是我的夫君,一辈子都是!”
    虞汐颜一把抓住沈昭的手腕,试图挽回即将失去的一切。
    “松手!”
    沈昭一声沉喝,毫无留恋地甩开虞汐颜的手。
    同时一枚贴在手腕的银灰色手环落地,但他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直接离开。
    “这一世,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对你的爱!”
    “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的!”
    “你千万别不要我,沈昭,夫君!求求你别离开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虞汐颜紧紧抓着手环,冲沈昭背影放声大喊,泪水瞬间打湿了她精致的脸颊。
    可惜,沈昭连停步的欲望都没有,很快便消失在虞汐颜的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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