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外衣,掌心轻轻的压了?压。
    第26章 心愿
    从房里?出来后, 萧逐对长锦说:“我这几日暂住侯府,辛苦你住在这里?了?。”
    “不辛苦不辛苦。”长锦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很憨厚, “若是这会在浔州, 我肯定是马不停蹄的去送镖, 在郎君这里倒是轻松一些。郎君你尽管去,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家的。”
    叶觉平担心萧逐一人在鄞城无人照应,就将长锦派过来,两?个人好歹能有个照应。
    萧逐一时无言。
    他早已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这么些年,他一个人不照样过来了?。
    萧逐转身准备朝外走,长锦急匆匆追上来, “郎君,你方才说你住在侯府?距你上次传信说要接近镇北侯才过来多久, 郎君都?住到侯府里?了??”
    萧逐脚步一顿,长锦还在滔滔不绝:“郎君,你是已经有计划了?吗?郎君放心, 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都?全力支持。”
    他眉心微凝,长睫垂下, 声?线有些凉:“你觉得?我有什么计划?”
    长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想了?想说:“先前见到郎君的回信,似乎是想要通过侯府的二姑娘来拉拢镇北侯府。所以郎君是已经获得?了?二姑娘的信任,才住进了?侯府?”
    萧逐轻嗤一声?,却无法?反驳长锦所说的话, 因?为他说的没错,起?先他的想法?确实是利用姜善宁, 但现在,面对清澈纯净的她,他却逐渐舍不得?沾染她分毫。
    “大人先前还颇为担心,镇北侯驰骋沙场多年,是个厉害角色,他担心郎君一人搞不定。”长锦啧啧两?声?,“没想到倒是挺顺利,姜二姑娘对郎君很是信任呢。”
    萧逐掀起?眼皮,眉眼沉沉压着,眼光凌厉。
    长锦咽了?咽口水,哂笑着,莫名觉得?周身凉了?许多。
    “若是她问起?来,你便?是父母双亡,想要去投奔亲戚却不为他们所容,穷困潦倒晕在了?城门?处,是我将你捡了?回来。”萧逐道。
    长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萧逐说的“她”是指姜善宁,对于萧逐编出来的有关他的来历,长锦连忙表示知晓。
    “明日若是起?得?早,北口那里?有一卖馄饨的老妪,可以在那里?吃些饭食。”临走之时,萧逐脚步停住,告知长锦此事。
    “好,郎君我知道了?。”长锦点了?点头,心道郎君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没想到相处起?来还是挺平易近人的,一点也?没有那些贵人的架子。
    他目送萧逐离开,关上了?院门?。
    这会天不过刚亮,街头没什么百姓,长街拐角处有一个小摊,架着一口大锅,不断冒着热气。
    锅后站着一个老妇人,她的头上裹着一块布巾,只露出一张皱纹横生的脸,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在锅里?搅了?搅。
    萧逐忽然想到之前姜善宁说她挺喜欢吃这里?的馄饨,但是近几日起?的晚便?没有吃到。
    他提步走近,站在摊前,温声?道:“婆婆,买一份馄饨。”
    岑婆婆乐呵呵地抬起?头:“小郎君,有几日没见到你啦。”
    “这几日有些忙,今日得?空便?来了?。”
    她拿了?个瓷碗,利索地舀了?满满一大碗的馄饨,正要递给萧逐时,他说道:“劳烦婆婆,今日我想带回去吃。”
    岑婆婆在摊子下找到了?食盒,将馄饨装进去,枯瘦的手拎着食盒:“好,外面冷,小郎君快带回去趁热吃吧。”
    “多谢婆婆。”
    *
    姜善宁一觉睡醒时天已经大亮,她在温暖的床榻上翻来翻去,手指上的布料蹭在衾被?上,她抬起?手来看。
    手指上萧逐给她绑的结很松散,已经快要掉了?。
    她索性直接解开,指头上那一道伤口结了?很小的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倒是手里?这一截黑色的布料,姜善宁举起?来,粗糙的衣料划过她细嫩的皮肤,泛起?一阵颤栗。
    她将衣料放到引枕旁边,缩在被?子里?不想起?身。
    不多时,菘蓝从外面进来,“我估摸着姑娘快要醒来,就说进来看看,果真醒了?。”
    “来得?可真快。”姜善宁拉着被?子盖过头顶,闷在里?面不愿出来。
    菘蓝无奈:“姑娘,七殿下在院门?口候了?好半天了?。”
    “啊?”姜善宁蹭一下坐起?来,“殿下什么时候来的,菘蓝你怎么也?不将我叫起?来。”
    菘蓝小声?辩驳:“是七殿下说让姑娘多睡一会儿,他在外候着便?是。”
    匆匆梳洗了?一番,姜善宁推门?出去,外头薄雪弥漫,听雪院的院门?外站着一个少?年,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捧在身前。
    听到动静朝她看过来,一双黑眸锃亮,眼底带笑。
    姜善宁走过来,眉梢轻抬:“久等了?殿下,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逐轻笑:“没什么,今晨回了?一趟我的住处,回来时正好看到岑婆婆在卖馄饨,便?给阿宁买了?一碗回来。”
    “馄饨?”姜善宁眼睛一亮,看向他手里?的食盒,肚子不禁咕咕直叫。
    “殿下你买了?馄饨怎么也?不让人叫我起?来,白白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姜善宁小声?嘀咕,“馄饨会不会都?变凉了?。”
    萧逐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她到底是担心他在外面受冻,还是担心馄饨在外面变凉呢。
    两?人并肩走进房里?,姜善宁感觉到萧逐身上的寒冷之气,定是在外头站了?太久。
    她侧目,瞥见萧逐攥着食盒的手指有些泛红,应是在外面站的久了?,被?冻红了?。
    一进房间,她就吩咐菘蓝将银丝炭烧起?来,支摘窗开了?一道小缝。
    姜善宁领着萧逐在外厅落座,迫不及待打开食盒,摸了?摸瓷碗,竟然还是温的!
    她往日总是早起?不来,已经好久不曾吃过岑婆婆做的馄饨,食盒一打开,她就闻到缕缕的鲜香,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馄饨浮在汤面上。
    她叫菘蓝取了?一只小碗来,往里?面舀了?一半,推到萧逐面前,笑吟吟的:“殿下,你起?的那么早,还没用膳吧,我们一块吃。”
    萧逐愣了?一下,坐在她旁边,长指捏着碗沿慢慢拉过来。
    他垂眸,拿着汤匙盛了?一只馄饨,汤上仅有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萧逐心头有股酸涩之感:“谢谢阿宁。”
    “客气什么,我们不都?是朋友了?,自然有福同享啊。”姜善宁吃了?一口,赞叹不绝,“果然整个鄞城里?面还是岑婆婆的馄饨做的最?好吃。”
    不多时,菘蓝将早膳呈上来,摆在桌上,姜善宁跟萧逐一人一半吃完了?馄饨,正好一道用早膳。
    “殿下,昨日花灯没有做完,今日午后我们再去六角亭那里?做吧。”
    “都?可。”萧逐唇角翘起?一点弧度。
    早膳并不多,是几个馒头跟小菜,配了?一碟菜粥。
    鄞城地处边关,在镇北侯来此之前,这里?常年遭受北狄人的侵扰,百姓苦不堪言,生活并不富裕。
    镇北侯来了?之后,百姓们才逐渐过上安定的日子,鄞城也?从贫瘠变得?富庶。
    镇北侯以身作则,纵然鄞城一点点富庶,但是侯府里?每一顿饭食并不会奢华,留下来的银钱都?留给百姓们开垦鄞城周围的荒地了?。
    虽说比不永京城那般繁华,但是百姓们都?能够衣食无忧。
    萧逐跟姜善宁说了?长锦的事情,姜善宁手心里?攥了?一把汗,没想到在阿爹的治理下,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哪个县城的百姓?如今的世道怎么还有这样潦倒的百姓。”
    萧逐对答如流:“我也?不甚清楚,大抵是隔壁的哪个县城,长锦看起?来并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我见他机灵,便?打算将他留在身边了?。”
    “那也?成。”姜善宁拿起?馒头掰开,夹了?些小菜在里?面,说道:“殿下身边总归是要有个人伺候的。”
    萧逐学着她的样子,手里?捧着一只馒头,夹着菜放到里?面。以前在宫里?,能有一个干净的馒头都?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姜善宁忽然问:“不过殿下,你怎么没将那个小少?年带来?”
    “毕竟我也?是暂住侯府,不好擅作主张带他来。”萧逐道,“无妨,我留他在院里?住下,阿宁不必担心。”
    “嗯嗯。”姜善宁眉目舒展,“其实殿下将长锦带来侯府也?没什么,多了?一张嘴而已,侯府还是能供得?起?的。”
    萧逐笑了?笑,侧眸看她,她杏眸微眯,两?颊鼓囊囊的,吃起?来像一只小仓鼠一般。
    他回想姜善宁一直唤他“殿下”,不禁哑然失笑。
    分明说好无人的时候她会唤他的名字,也?就只有那一晚姜善宁唤过他的名字,后来都?是叫他殿下。
    萧逐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用完了?膳食,萧逐屈指敲了?敲桌面,朗声?问道:“这几日的诗经,阿宁还背着么?”
    姜善宁脸色一僵,诗经,什么诗经,她这几日忙着做花灯,完全将每日背三篇诗经的事抛在了?脑后,要不是萧逐提醒,她根本?想不起?来。
    姜善宁生硬地转开话茬:“殿下,上元节许什么心愿你想好了?吗?”
    萧逐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就是我们做的花灯里?面,要放一张小纸条,上面便?可以写上自己的心愿,到时在西郊的河里?放了?花灯,指不定自己的心愿便?能实现呢。”姜善宁见他似乎被?转移了?注意,没有纠结诗经的事情,于是雀跃地解释这件事。
    “不过最?好是一个花灯里?许一个愿望,这样更容易被?神明听到,更容易实现。”
    萧逐垂头想了?一会儿:“阿宁的心愿是什么?”
    “我的啊,我的心愿自然是希望——”她话音停下,眼珠眨了?眨,笑得?狡黠,“殿下想套我的话?分明是我先问殿下的。”
    萧逐长睫颤了?颤,鲜见地有些无措,仔细想了?会儿说道:“我……我还没有想好。”
    姜善宁本?就是想逗逗他,根本?没想听到他的心愿是什么,毕竟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
    她面上的笑意还没有收起?,忽然想到萧逐一直在深宫中,连花灯都?没有做过,一定也?没有过上元节的经历,自然是不知道这一风俗。
    她敛了?笑意,认真道:“殿下,以后上元节若是许愿,切不能将自己的愿望告诉旁人。”
    萧逐抬眼看她。
    她的胳膊撑在圆桌上,倾身靠近他,清丽的面容在萧逐的眼瞳里?渐渐放大,他看到她红唇上下一碰,耳边是她恬静的嗓音:“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萧逐心下怦然,片刻后不解问道:“那为什么方才阿宁还要问我?”
    姜善宁睁眼瞎扯:“刚刚……就是随意问问,谁知道殿下还认真想了?。”
    “殿下。”她笑眯眯的,“我这不是给殿下提个醒,以后莫要将许的愿望轻易告诉旁人。”
    说完,姜善宁从圆桌旁站起?身,走到博古架跟前,把做了?一半的花灯拿起?来,打量了?几眼。
    这个花灯是萧逐做的,他的手劲没轻重,虽然做的时候废了?好几根竹篾和细竹,但好在是做好了?一只完好的花灯架子。
    她昨日趁着天还没黑,将宣纸糊在了?上头。
    今日再做一个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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