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兵营地牢的入口,隔着深黑色、沉甸甸的铁门就能闻道一股刺鼻的味道。这是一股夹杂着石灰、血、排泄物、食物腐坏、霉菌等让人作呕的气味。
    入口往里是一片黑乎乎。地牢守卫点亮了一个火炬,领着众人向地牢深处走去。四月的西南荒野并不是经常下雨,温度也已经回暖了不少,但地牢内却是异常的阴冷潮湿,让人感觉异常的不适。发黑、发霉,斑驳不堪的墙面在火炬光的映照下泛出一种似黄非绿又褐的颜色,让本来阴森的地牢又增添了一份诡异的气氛。
    “到了,就是这间。”
    借着火炬光,沉重、古旧的铁栅栏后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丹尼汉密尔顿。”
    人影没有任何反应。
    “丹尼汉密尔顿!”汉斯提高了音量。
    人影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蜷缩着身体,毫无生气地靠在墙边。
    汉斯再一次提高了音量,“丹尼……”
    “汉斯。”玛丽打断了汉斯并说道,“不用喊了,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快打开牢门。”
    汉斯第一个跑进牢房进行了确认,然后以一种即惊讶,又很不情愿的语气说道:“确实是死了。虽然……但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尸体搬到停尸房吧。”
    停尸房里,因为一时间没有空闲的验尸官,所以卡流就自行先检验起丹尼汉密尔顿的尸首。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死亡应该不超过12个小时。眼角、鼻梁和嘴角留有淤青,应该是被人殴打的痕迹。全身皮肤微微泛红,腹部异常干瘪,除了几处擦伤,并没有其他外伤,衣物也没有明显的破损。
    “卡流,死因是?”
    “被你打死的!”
    汉斯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有点不敢相信现实,喃喃自语道:“我是对他进行了拷问,但都避开了要害,也没有出全力,怎么他就这样死了?这……这……我的前途……”
    “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死亡应该还不到12小时,汉斯,你拷问他不是在两天前么。”卡流看着汉斯那紧张的表现,忍不住哼了一声并补充说明道。
    “卡流,我说啊!被你吓死了。那死因是?”
    “不排除被你打死的。”
    “卡流,你不是都说了,我拷问他是在两天前么,那他现在死亡不是还不到12小时么?”
    “拷问是在两天前,但你完全也可以在昨天晚上再去地牢把他打死,不是么?”卡流带着质问的语气回应了汉斯。
    “这……”汉斯一时有点语塞。
    “这个,我想作为战士的汉斯应该不会有像刺客潜行那样不被人发现进入地牢的方法,所以只要去询问一下昨天晚上当班的地牢守卫应该就能证明汉斯是否清白了。”看着紧张的汉斯,玛丽这样解围道。
    “对。玛丽,说的不错,去问一下地牢守卫!”汉斯用感激地眼神看了看玛丽。
    “不必了,我相信汉斯不会做这样的事。”
    汉斯长叹了口气,“卡流,不要再吓我了,说死因吧。”
    “好的!尸体全身皮肤微微泛红这是明显的中毒症状。所以我推测死因应该是中毒。”
    “卡流,那能不能复活他?”
    “不能复活!”
    “这么肯定?”
    “尤多娜,你说呢?”
    “那异常干瘪的腹部,应该是刺客的特有毒药,腐尸毒导致的。现在那个家伙的肚子里应该什么东西都不剩了。”
    “所以,汉斯,你懂了吧。还有,套用一句你的话,出于个人感情,我也不想复活他。”
    复活如字面意思那样,让人死而复生,对于卡流来说,是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最让他感到神奇、超自然存在的一种技能。但现在世界中的复活和卡流在游戏中所知道的那个复活又有所不同。首先,复活有很大的限制,不像在游戏里那样只要有尸体就能复活。必要有一定完整性的尸体才能被复活。斩首、车裂、内脏器官缺失的尸体不能被复活,不包括四肢部分残缺。死亡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尸体不能被复活。其次,复活有很大的局限性。身体缺陷无法在复活中弥补,四肢残缺的尸体复活后仍然是四肢残缺,包括身上的疤痕也是如此。复活并不能修复或延缓身体器官的老化,所以自然死亡的人在被复活后,仍然会很快死亡。第三,复活的使用被严格的规定。除精灵族不受限制,人类,矮人,侏儒这三种族中,只有被授予圣骑士和牧师职衔的个体才被允许使用复活术。其他个体使用复活术会被视为异端,遭到异端审判会的逮捕、审讯和定罪。定罪的内容只有两项,一、无期徒刑,二、死刑。在非特殊情况,复活的使用必须在教堂、礼拜堂或修道院中进行,且要有三名或以上的圣骑士、牧师职衔个体在场,并做好严格的记录。
    “哈哈,你也会有出自个人感情的时候啊!”
    “汉斯,别把我的个人感情和你的个人感情混为一类。”
    “都是个人感情还能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复活他,是因为没有复活的价值。一个能被你三拳两脚就能问出情报的人,你还能指望从他的口中挖出一些其他重要消息么。布鲁克林兄弟的领导人不是傻子,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被抓到什么尾巴。”
    “那他为什么还会被灭口呢?”
    汉斯看了看另外三个人,玛丽和尤多娜纷纷摇摇头,表示没有头绪。在民兵营的地牢悄无声息地杀一个人虽然不是一件难事,但也绝不是随便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花费精力去杀一个没有相应价值的人而且是事后,是一件非常没有效率,并且很画蛇添足的事。
    “这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剩余的事就交给民兵团处理吧。我们回旅馆商量下一步的调查计划。”
    三人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听见卡流这么说了,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一起离开了停尸房。
    一行人回到了旅店汉斯的房间,根据汉斯所说的三个情报,结合了自己的意见,商量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决定明天一起到废弃矿井实地调查一次,看能否得到更进一步的情报,以解决这次的调查任务。
    讨论结束后,天色已经慢慢开始变暗。玛丽先行离开了旅馆,去为明天的调查做一些准备。汉斯本来想和玛丽一起去,但是玛丽委婉地拒绝了他。然后,他有点小失落地走进了旅店旁边的野猪之声酒馆。卡流和尤多娜则去了旅馆前台,各自开了一间房间。
    “现在干嘛?去安慰一下汉斯?”尤多娜问道。
    “你先去吧。我回房间写完一封信再过来。”
    “给骑士团?”
    “嗯。有些事情要向骑士团报告一下。”
    “好的。”
    晚上的野猪之声酒馆人声鼎沸,充满着各式各样的人,包括矮人、侏儒和精灵。对于哨兵镇的人来说,辛苦忙碌了一天下来,在睡觉前来酒馆喝上几杯,交流一下一天中的各种见闻,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乐趣。人们在酒馆内嬉闹、作乐,享受着美酒带来的甘甜。微微的醉意,让人们能更加纵情。这个时代的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或多或少都受到过战争所带来的创伤。所以人们在辛勤劳作后,都会利用这片刻的休憩,享受和平带来的安宁和慰藉。
    汉斯和玛丽坐在酒馆中央偏左的位置。本来可以坐4人的圆桌,因为汉斯壮硕的身形,现在只能勉强坐下3人。圆桌上零散放着5个啤酒杯、1盘熏猪肉、1份腊肠和1份蔬果色拉。在汉斯和玛丽的周围,右边坐着一群矮人,前面是3个人类和2个侏儒,后面坐着2个精灵。
    “你不觉得很可爱么?”汉斯看尤多娜没有反应,摇起酒杯又问了一次,“你不觉得很可爱么?”
    “汉斯,你这是在问我么?”
    “是啊。”
    “抱歉,我还以为你是在自言自语么。以一个女性的观点来……”
    “好过分。我是不是没戏了?”
    “嗯?就算你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啊。我不是玛丽啊,不知道她心理是怎么想的。”
    “我说,尤多娜,就算安慰一下我也好啊。告诉我,还是有戏的。”
    “嗯,好的。汉斯,不要灰心,我觉得你还有戏。”
    “好了,别说了。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更加可怜了!”
    “汉斯,你怎么可怜了?”
    汉斯抬头看了一下,卡流已经坐在了自己身旁的位置上。
    “卡流,你终于来了。”汉斯转过身对着吧台喊道,“小麻吉,再来3扎白啤。”
    “收到!这就送来!”酒馆服务员爽朗地应声道。
    “汉斯,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卡流指了指圆桌上的酒杯说道。
    “卡流,你真会开玩笑,这才刚刚开始好不好!”
    “自制!明天还有任务。”
    “没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何况,又不是朗姆或伏特加,只是些白啤酒而已。放心,没有问题的。”
    “那继续的话,你怎么可怜了?”
    “哎……”汉斯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抓起了一大块熏猪肉放进了嘴里。
    尤多娜把刚才和汉斯的对话向卡流重复了一遍。
    “放弃吧,汉斯。那个女人不适合你,你也驾驭不住她。”
    “我说,卡流,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和伤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酒馆一如既往的热闹,人们也仍在纵情欢笑。但这张圆桌上,气氛却变得有些尴尬,就好像是隆冬里,一阵寒风吹灭仅剩的篝火。三个人互相对视,却又视而不语。
    “嗨,三扎白啤。”酒馆服务员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酒终于来了,小麻吉,太慢了!”汉斯回头抱怨了一下,又说道,“干杯!”
    “干杯!”三人一起举起酒杯,碰杯后,汉斯把一扎白啤一饮而尽。
    “小麻吉,再来三扎!”
    “汉斯……”尤多娜刚想说话,卡流却做了一个不要的手势。尤多娜到嘴边的话只好收了回去。
    又喝完一扎白啤,汉斯看了看尤多娜,又看了看卡流,说道:“卡流,明天的任务还有没有要注意的地方了?”
    “暂时没有了。如果有什么遗漏的,到时候就随机应变好了!”
    “ok!”
    “话说,汉斯,你知道玛丽是什么职业么?”
    “嗯?刺客啊,我没有说过么?”
    “刺客啊……”卡流一口气喝完了酒杯中剩余的白啤,“走了,汉斯、尤多娜,时间也早了。”
    “啊!这么早!”
    “走了!”
    汉斯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仍然起身离开了酒馆。尤多娜在结完帐以后,也跟上了卡流和汉斯。
    四月西南荒野的夜晚还有点冷,银白色的月光泼洒在哨兵镇的屋顶、大道上,更增添了一份寒意。一阵风拂过,地上零星的落叶,随风而扬,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尤多娜整理了下被微微吹散的头发,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心中默默祈祷了起来,愿,明天,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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