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陛下。”
    —
    姜青姝返回紫宸殿后,亲自写了一封密信,折好交给身侧的秋月,让她寻机转交给霍凌,顺便扫了一下秋月的数值——忠诚98。
    如果说,秋月的初始忠诚度是因为先帝所托,如今的她才真正算是姜青姝的心腹。
    自她穿越后,秋月虽在她跟前殷勤忙碌,对她的命令也次次遵守,但终归只是被动行事,不曾主动。
    譬如她在御花园被谢安韫截胡时,秋月是不曾相护的。
    此外,秋月也时刻恪守规矩,几乎不与她说笑。
    但有过设计谢安韫、敲打王楷、让秋月掩护出宫等一系列事件后,秋月已经能感觉到女帝的充分信任,如今在御前偶尔会发表自己的看法,与女帝说笑。
    方才谢安韫掷开那簪子时,秋月主动去打圆场。
    姜青姝察觉到了细微的变化,一看数值,果真如此。
    她突然说:“阿月这几日也辛苦了,今日便早些下值歇息吧,朕桌前这一盘桃花糕味道不错,你便与底下人分食了罢。”
    秋月惊讶地看向她,随后连忙行了一礼,低声道:“那不过是臣的本分罢了,臣能力有限,许多事不能为陛下分忧,才是惭愧,怎么可以再要陛下的赏赐?”
    “你在想什么呢?”姜青姝含笑看了她一眼,伸手托了托她的手臂,“朕今日没胃口,这糕点放着岂不是浪费了?正好你没尝过,这一回御膳房新厨子做的糕点甜而不腻,很是可口,你也来尝尝。”
    她这副轻松散漫的口味,就好像只是一个青春年华的活泼少女,在和身边亲近的人分享喜欢的甜食。
    秋月笑了笑,也不再推脱:“多谢陛下。”
    【秋月忠诚+2】
    很好。
    最后再一推动,就满了。
    等秋月下去之后,姜青姝又继续翻奏折。
    而宫外。
    裴朔第二日一大早,就收到了密信。
    他展开密信,迅速扫了一眼便已记下,以火烧毁密信,随后便起身去了刑部。
    “大人。”
    他直接求见刑部尚书汤桓,开门见山道:“下官想调取荆玮过往的全部记录。”
    荆玮,便是那个嫌犯。
    汤桓颇为惊讶。
    但他既已支持裴朔,只要裴朔能证实大理寺此案的确有失偏颇,他便不吝援手。
    汤桓当即让下属开始查卷宗。
    但由于刑部每日处理的事务太多繁杂,荆玮又不是什么特殊人物,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裴朔又道:“查近五年,平康坊。”
    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大概只用了一个时辰,有小吏翻到了案卷,居然还有好几起,虽说都不是大事,但能被刑部记录在案的,几乎都涉及达官贵人。
    也都与死者歌伎有关。
    死者身为教坊官奴,也时常会赴达官贵人的宴会,表演助兴。
    裴朔仔细看了记录,便大抵明白了。
    “敢问裴员外郎看出了什么?”侍郎季唐甚为好奇,试探地问裴朔。
    季唐这几日一直在观察这个官场新人裴朔,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轻蔑打压,渐渐变成了“没事别招惹”,如今裴朔在悄悄查这案,季唐一边看戏,一边居然产生了“这次裴朔折腾的终于不是我了”的庆幸感。
    裴朔平淡道:“荆玮与死者相识已久,且情谊甚深。”
    季唐:“……就这啊?”
    这不是都知道的事么?这叫哪门子发现?那荆玮的罪状就是因情杀人啊!
    裴朔并没有心思跟季唐解释,他又想到了什么,抬手草率行了一礼,又急匆匆地离开了刑部。
    随后,他又极快地转遍了京中各个铺子。
    从当铺、胭脂水粉铺子、丝绸锦缎铺子,到药房,全没放过。
    申超一头雾水地跟在他后头,问:“又有什么发现吗?”
    “荆玮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抓药,为御草堂常客,所抓取的药方除了极少部分是用于女子,更多是针对年迈体弱之人,药方和症状能与死者母亲对上。”
    “所以荆玮不仅是和死者关系密切,与死者一家子也极为亲近?”
    “是。”
    裴朔冷静道:“且相比于为死者家人抓药,荆玮很少为死者买东西,无论是胭脂水粉、还是发钗饰品,都几乎不曾送过。”
    “那他倒不像是会因情而屠人满门者。”申超摸着下巴道。
    裴朔又去了平康坊。
    申超一晃眼的功夫,又差点跟丢裴朔,这裴大人可真是来去如风,想他从四品武将,居然跟在区区六品官的屁股后头像个跟班……正想着,申超又大叫道:“景才!你等等我!”
    景才,是裴朔的字。
    相比于夜晚,平康坊大白天十分清冷萧条,并没有什么人。
    发现死者的地方为平康坊北巷最深处的一个小别院,据郜远的证词,可知当时发现荆玮时,此人正在处理尸体。
    证词上写:是前来行乐消遣的郜远路过,看到有鬼鬼祟祟的人影便大喊了一声,荆玮这才受惊而逃,却被金吾卫擒获。
    因为发生命案,这小别院的其他歌伎皆已调到别处,只有几个嬷嬷还在。
    无论裴朔问什么,对方都咬死了一句话,和证词一模一样。
    裴朔却笑了。
    他拢着袖子站在那儿,凉凉嘲讽道:“此案从案发距离今日,少说也有半月了,半个月前你们是这样的说辞,过了半个月还能说得一字不差,倒真是稀罕。”
    那几个老嬷嬷神色躲闪。
    申超没耐心,直接按着剑鞘亮出剑光,沉声喝道:“再敢撒谎,便是妨碍公事!我看你们又几条命担待得起!”
    申超身材魁梧,浑身煞气,稍一冷脸,便无比有威慑感。
    那几个嬷嬷当即吓得面色发白,有一个着实撑不住,不安地开口道:“我们也不知道太多事情,只知道沁儿和那个荆玮……关系是不错,荆玮时常过来照看她,不过这段时日……荆玮来得倒是不多了,反倒是那个郜公子……”
    那几个老嬷嬷支支吾吾地说着,像是顾忌着什么,裴朔便问:“事发当夜,和死者沁儿一同演奏的其他歌伎呢?”
    “她们近日被调去了南曲。”
    “可有与沁儿关系好的人?”
    “倒有个叫曲素的丫头,不过她前几日病了,今日才好,这才刚收拾包裹去了那边……”
    有个老嬷嬷说了大概,裴朔黑眸骤然一冷,快步朝着南巷方向奔去。
    申超追在他后头,这一回他福至心灵,并未问为什么,而是直接说:“这个曲素可能有危险。”
    “是。”
    “会不会是陷阱?这几个嬷嬷就这么说出关键证人了?”
    “呵,当然不会。”
    裴朔冷笑道:“你知道此案为什么这么不禁查么?”
    看似天衣无缝,证词证人皆有,但实际上只要像裴朔这么细致地一个个调查,便能立刻查出来,证人也禁不起敲打。
    申超:“为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拐入了南巷子,申超对此地轻车熟路,还认识不少熟人,仅仅随意一打听问路,便迅速到了那个曲素养病的后院。
    裴朔在门口停下,闻到风中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冷笑道:“因为他们太肆无忌惮了。”
    “权势滔天,横行无忌,只有无数次擅长瞒天过海、欺压良善之人,才会对自己的权势如此自信。”
    他们根本不觉得刑部会扣住此案。
    也根本不认为会有人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翻案,还敢得罪他们。
    裴朔说:“申将军。”
    “在。”
    “砸门。”
    申超后退一步,直接一脚猛地踹过去,木头材质的院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吱声,从中间轰然大开。
    烟尘飞扬。
    春风送暖,却混着一丝清晰的血腥味,院落中残留着不少打斗的痕迹,一道蜿蜒的血迹直直进入了屋子里头,里面躺着几个一刀毙命、横七竖八的死尸,看起来像是刺客。
    似乎是刚刚被杀的。
    没有死尸。
    裴朔在尸体跟前蹲下,从申超腰侧拔出佩剑,依次割开尸体的衣物,一层层检查。
    最后他发现了尸体腰侧的腰牌。
    “齐国公府。”他语气一沉。
    ……
    齐国公府为什么会派刺客,这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经过裴朔查,发现那一日和郜远一起来寻欢作乐的几个富家子弟里面,就有齐国公世子王楷。
    绕了一圈。
    居然绕到了王楷身上。
    王楷真的觉得自己冤死了。
    “我保证!我真的跟那个郜什么……哦,郜远是吧?我跟他没关系!他什么身份啊,区区武将之子,既不是三省六部、又不是五寺九监,家中连个爵位都没有,我好端端的跟他结交干嘛!我跟他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靠近官员住宅的布政坊中,一间隐蔽的屋子里,光线昏暗,气氛压抑,王楷双膝跪地,满脸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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