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
    苏晚棠在将近凌晨,怀里抱着几本书,回到傅司宴所住的别墅小楼。
    她浑身酒气地走进客厅,询问厅内守夜的傅家护卫:“有酒吗?”
    腔调散漫,是纯正的南洋方言。
    卷在舌尖的话音,有点黏糊糊的,类似撒娇。
    此时的苏晚棠头发凌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朦胧的双眼仿佛一把钩子,无形间处处皆是风情。
    护卫瞧着她状态不对,又不敢逾越劝阻,连忙把人领到地下室酒窖。
    装修金碧辉煌的数百平米酒窖,处处彰显着财富与高雅品味。
    苏晚棠走进高档奢华的酒窖,在就近的酒柜上拎起一瓶酒。
    她来到吧台前找到工具开酒,动作娴熟又帅气。
    身后的护卫见她对着酒瓶狂饮,都快吓死了,立刻把消息汇报给护卫队长。
    苏晚棠没有喝醉,把护卫的小动作看在眼中,依旧我行我素的豪饮。
    她瞥了一眼放在吧台上的书本,眉心下意识紧蹙。
    下午去见了萧君宇后,她又去了一趟学校。
    许久没有去学校,缺课严重,果然被灭绝师太挂科了。
    宿舍的同学倒是对她一如从前,除了薛孟妮,其他两个态度不冷不热。
    这一世,没有跟她凑在一起的薛孟妮,气运不错,还是那么活泼开朗。
    想必对方应该避开了死劫,不会再跳楼自杀,受万人指责唾骂。
    一切都跟前世的轨迹不一样了。
    苏家破产,夏妍半死不活,苏云淑被夏家赶出来。
    苏晚棠的大仇还未报,已经看到了赢的局面,只差最后一击。
    她单手撑着半边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算人不算己,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也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什么对她抱有极大的恶意。
    罗珊,一个让她渴望亲近的女人,到头来可能不是她的生母,简直可笑至极!
    苏晚棠扯了扯唇,低声笑了。
    笑得讽刺、森冷,暗藏不愿示人的悲哀。
    身后传来车轮碾在地毯上的摩擦声响,很熟悉的动静。
    萦绕在苏晚棠鼻尖的酒香气息,融入了一股清淡的木质檀香。
    苏晚棠又灌了一口酒,头也不回道:“大晚上不好好休息,你跑过来干嘛。”
    似埋怨的声调,夹杂着一丝笑意,不像是被打扰的不悦。
    坐在轮椅上的傅司宴,黑眸沉沉地凝着苏晚棠的背影。
    他对身后推着轮椅狄青挥了挥手,径直朝吧台而去。
    狄青略显散漫的倚在墙壁上,没了白日的肃穆与严谨。
    他揉了揉发红的双眼,又拍了拍脸上睡觉时留下的红印,努力保持清醒。
    傅司宴操控着轮椅,来到苏晚棠的身侧,从柜上拿起两个酒杯。
    他刚睡醒的低哑嗓音,轻柔道:“一个人喝酒太孤单了,我来陪夫人共饮。”
    苏晚棠懒洋洋的目光微垂,落在傅司宴的身上。
    今天这人穿着香槟色丝质睡衣,衬得皮肤白皙又显年轻。
    她嗤笑出声:“你陪我喝酒?不要命了?”
    傅司宴抿唇轻笑,熟门熟路地打开一旁的柜门。
    他从里面取出来一瓶被封存的红酒,还有几瓶水,轻言慢语地说:“我喝水,夫人喝酒。”
    苏晚棠看着几瓶水,被他逗笑了。
    美人如画,一颦一笑尽显万般风情。
    傅司宴在她开怀大笑时,把她手中的烈酒拿走,换成倒入水晶杯里的红酒。
    两人的视线在猝不及防间撞在一起,酒窖的空气有一瞬凝固。
    傅司宴的眼下一团青黑,明显睡眠不好。
    苏晚棠脸上的笑意收敛,轻飘飘地说:“你回去睡觉吧。”
    她不想让病患相陪,独自享受静谧的夜晚,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了。
    傅司宴端着盛着水的酒杯,跟苏晚棠的酒杯碰了一下。
    他抿了抿水润嗓,轻声说:“你心情不好。”
    苏晚棠再次低头,看着身侧的傅司宴,突然发现他慵懒眉眼,今晚格外撩人。
    许是在深情款款的黑眸注视下,有种被在意的错觉,堵在苏晚棠胸腔的烦躁消散了。
    她曲起长腿,脚尖踩在轮椅扶手上,一身懒意忽然痞气十足。
    苏晚棠弯身靠近那张骨相生得极好的脸,熟悉的檀香气息越加浓了。
    “傅爷大晚上不睡觉来陪我,不会是想要撩我吧?”
    故作撩人的吐气如兰温热气息,在傅司宴的耳廓边缘掠过。
    苏晚棠映着水光的醉眼,看着他脖颈处的白皙皮肤泛红。
    傅司宴掀起眼帘,不动声色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酒窖里的光影氛围迷离,被灯光渲染的精致漂亮脸蛋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样刻意暧昧的氛围里,傅司宴的表情很平静,漆黑眼瞳古井无波。
    他握着酒杯的手加重了力度,怎么看都透着股狠劲。
    傅司宴盯着眼前的红唇,眸色若有所思,随即漾起温柔浅笑。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润温和:“夫人今晚太累了。”
    苏晚棠的表情微怔,有种被他的眼神隔空顺毛的感觉。
    是的,她很累。
    身心疲惫的累,想要醉生梦死来缓解。
    可惜她千杯不醉,意识处于放松的状态,理智还保持着清醒。
    苏晚棠的坐姿依旧散漫松弛,眼底涌起一丝不耐,表情也沉了下来。
    她不喜欢被人掌握情绪,这会让她产生一种未知的危机感。
    彼此无言,静谧的酒窖内,除了杯中酒晃动的声音,就只剩快与慢的心跳呼吸声。
    在苏晚棠喝完杯中酒时,傅司宴总会细心周到地给她倒酒。
    每次倒的不多不少,酒杯容量的三分之一。
    傅司宴拿出来的酒很快喝完了,苏晚棠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身姿利落地跳下高脚凳,来到傅司宴的身后,推着轮椅离开酒窖。
    乘坐电梯回到楼上卧室,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苏晚棠住在傅司宴的隔壁房间,在朦胧醉意中冲了个澡,套上舒适的睡衣瘫在床上。
    她可能真的醉了,连被子都没有盖,呼吸慢慢变得平缓。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傅司宴看到瘫在床上的人,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躺在床上的苏晚棠,搭在床边的脚趾白得像玉一般,脚踝细的一只手就能圈住。
    骨感分明的大手落在她的膝盖下方,把醉醺醺的人揽入怀中。
    傅司宴腾出一只手掀开被子,把怀中发出不舒服低唔声的人放回床上。
    刚沾上床的苏晚棠,夹着往她身上盖的被子转了个身。
    傅司宴捏着被子的一角,瞧着她不雅的睡姿,眼尾略微扬了扬。
    他视线下移,在暗色灯光下蜷起的小巧脚趾,白里透红,愈发漂亮了。
    躺在床上的人,像是猫一样慵懒又狡猾。
    傅司宴心中了然,不再执着给苏晚棠盖被子,调转轮椅离开房间。
    房门被带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的苏晚棠,睁开迷茫泛着水光的眼睛。
    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陌生的情绪,失神了片刻,再次缓缓阖上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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