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边。
    随着疯老头一起来的村民,他们听楚老师解说,又弯腰亲眼看到毛草下挖的水坑,个个都明白了,原来香头奶是胡说八道,所以都不禁转头怒视。
    可惜,他们怒视到的仅是那些没跟过来的村民,香头奶早溜走了……
    显然,大多村民经常被骗,即便生气,也没非要去寻找香头奶,毕竟这个假冒的香头奶是邻村乔庄的熟人,有人刚刚泄露了她的底细。
    可疯老头不同,他是个饱读诗书的老私塾,今天脸丢大了。特别是他见不得楚老师那个兴奋劲,借着一股怒火,也溜了。
    这会儿那些没跟过去看水坑的村民觉得不对劲,赶紧跑过去瞧瞧,才仿佛中明白,楚老师说的是真的,小鱼苗不是香头奶借来观音菩萨法体救活的,是小哑巴。
    不由得,个个都把小哑巴惊为神童,唯一不足的,他不能开口讲话。
    倒是小唐云受不了他们“恶狠狠”的目光,他低着头,挤出人群回家。
    楚老师一看到这,不禁有点懊悔。
    原来他虽然没看出小唐云是在假装哑巴,但也能看出小唐云和他奶奶不想回原村,也可以说不想被原村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如果按照事态发展,关于神童小哑巴奇思妙想、三管齐下,将翻肚皮小鱼苗救活一小部分的消息,一定会如平地起狂风,迅速以赵家庄小学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去。
    因为农村村民一旦遇到新鲜事,就会七嘴八舌地奔走相告。
    所以楚老师笑道:“你们也别把他想得那么神奇,其实他之所以能想到这三管齐下的办法,与我对他的启发有关。”
    然而很多村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甚至于扁担长的“一”字都不认识,可他们也不乏“聪明”之辈,尤其是赵家庄的村民,那几乎是每天亲眼所见,小哑巴在赵铭家一、两个月以来,那整天就是割猪菜。
    前天晚上跟着奶奶搬到这里,他不割猪菜了,却又去割荠菜到胡集镇上卖,哪里有半点时间得到楚朝义的“启发”?
    同样,赵家庄村民也从来没看过楚老师和小哑巴说过话,除了刚刚水塘边。
    村民们不理解,不少村民更没想到楚老师这是在保护小哑巴和其奶奶,反而暗自认为楚老师在抢“功劳”,将小哑巴的“奇思妙想”窃为己。
    当楚老师发现村民们异样的目光,他就猛地醒悟,只怕自己是弄巧成拙,不仅无法阻止村民疯传,还会火上浇油。
    可他即便满腔学识,此时也不得不闭上嘴巴。因为他知道,要是和村民解释这是为了保护这对祖孙两,虽不至于对牛弹琴,但也会让疯传变成暗传。
    显然,暗传比之疯传来得还要可怕!
    疯传仅是一阵风,而暗转,却会根深蒂固地一直传下去……
    楚老师从江州市下放到赵家庄之前不知道,到了农村才亲身领教暗传的可怕。就好比某一天疯老头和他争论时,忽然压低声音偷偷地告诉他: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和别人说云云。
    可楚老师一旦得知后,就心痒痒的,但凡遇到熟悉的人,不觉也神秘地偷偷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和别人说云云……
    显然,楚老师很多时候会克制自己,但村民,尤其是串门的村妇不会克制,某些村妇在农村还拥有个绰号,叫“长舌妇”。
    她们不仅会暗传,还会添油加醋!
    也许这就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的由来。
    楚老师一念至此,只好挤出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大步流星地绕过小学院墙外东南拐角、绕过校门旁的茅草屋,貌似是回赵家庄的家,实则是往胡集镇赶去……
    ……
    小唐云不知道这些,他在茅草屋里对着奶奶兴奋地比划,意思是他能看出,村民们都惊异他的“聪明”。
    尤其他今天还做了一项壮举,当面拆穿迷信。
    奶奶也替他高兴,这么小就能做到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
    不过奶奶又老生常谈,比划着手势告诉他,这些仅是小聪明而已,不能得意忘形,尤其不能忘了上学。只有上学念书,才能学来“大聪明”。
    小唐云显然知道奶奶的意思,是要让他赶快赚足两块钱上学的学费,所以他又自豪地比划着:奶奶放心吧,明天上街卖荠菜,他绝不会再胡乱买东西,赚到的钱,一分不少地全带回家!
    另外,他还比划着手势告诉奶奶,等他吃完“中饭”,就和赵叔叔一起去野外田地,从地头小沟里抓些小鱼苗回来,然后再割荠菜。
    不想他刚刚表达完意思,赵叔叔就来了,原来他中午干完农活,就顺便逮了不少小鱼苗,一塑料袋,足有二、三十条。
    小唐云又跟赵叔叔比划着手势,意思是他想下午跟着赵叔叔一起去野外田地。
    赵叔叔抬手摸了摸他小脑袋,笑道:“不用你去了,我这些天每天都帮你逮一点足够。你把心思集中到上学上,不要老让你奶奶担心。”
    “哦,你买给叔叔的帆布手套我很喜欢,不过你以后不要给叔叔买东西,叔叔是大人,哪能老收你一个孩子的礼物?”
    “可惜……”他忽又叹口气,“我不能帮你教学费上学,需要你自己割荠菜赚。”
    小唐云和奶奶祖孙两理解,要是赵叔叔帮小唐云交学费被他媳妇知道,那一定会吵翻了天。
    可是他们三人都不理解的是,就在今天晚上,胡集镇小学的胡校长和乡镇府胡书记又一次来了。
    显然这次和前天晚上不一样,这是夜访小唐云家。
    尤其令“凑巧”碰上他们的几个村民不理解,胡书记居然笑骂胡校长,说是来早了,应该等天黑来。
    原来他们并不想让村民知道他们来小唐云家,这让几个村民不觉暗暗尾随,想一探真相,亦或是满足好奇心。
    可是几个村民偷听了一会儿,没听到稀奇的,比如说听闻小唐云白天的惊人之举,胡书记和胡校长就联袂而来。
    他们今晚来仅是在灌鸭式地教育小唐云要好好地养好鱼塘,让他这个小天才能为胡集镇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宏伟育才计划锦上添花。
    另外,胡校长还压低声音问小唐云,问昨晚教给他的法子是不是很管用……
    几个偷听的村民猛地明白,这是乡政府“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领导办公室在竖标兵,小唐云哪里是个天才?完全就是他们在拔苗助长!
    可他们哪里知道胡校长和胡书记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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