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冲出殿宇,就看到远处的天空中飘着一道乌黑的浓烟。
    烟雾向四周扩散,空气中飘浮着一种特别的烟臭味。
    怎么会?那两个人还是找到了办法传出消息,提前毁掉了那些东西吗?
    秦昭月立刻要向椒园的方向赶去。他有些罕见的失态,事情到这一步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原以为只是什么有些分量的把柄,却没想到是温清二人宁可烧掉也要守住的大秘密。
    他一定要得到!
    还没有迈出两步,秦昭月脚步一停,一个道士不知何时拦在了他面前。
    “殿下留步,切勿上前。”道士说道。
    秦昭月眉头微蹙。他看得出这人身有功力,并不是一般道士。
    “让开。”秦昭月沉下面色。
    “此烟有毒。”道士淡声道,“最好快些招你的下属回来。”
    秦昭月滞住。
    “师祖。”那观主老头向年轻道士作揖。
    秦昭月看了他们一眼,立下决断:“马上让景存带人撤出!所有进山者湿布蒙面。”
    亲信领命而去。
    秦昭月又向观主道:“你立刻组织道士疏散信众,准备湿布,越多越好!”
    那被称为师祖的年轻道士眉头紧蹙:“太子殿下,还请立刻进屋。”
    秦昭月见观主老头匆匆离去,这才转身回到殿内。道士关紧门窗,用一些布条捂住缝隙,随后隔窗叹息。
    秦昭月本就觉得这烟雾怪异。若是惯常走水,绝不会有那种闻所未闻的奇异烟臭,观那烟雾形态也十分不对。
    天空只稍染红色,说明火势不大。秦昭月原还想景存能从火中抢出什么东西,但现在看来,他能全须全尾回来就是最好的情形了。
    “你是何人?”秦昭月没有过多担忧,他问道士。
    “云游闲人。”道士没有过多解释。
    秦昭月也无心和他辩论身份。听闻那烟雾有毒的瞬间,秦昭月曾怀疑这是否是太清观之人的缓兵之计,好让他难以取得证据,但最终他还是信了。
    “你说烟雾有毒,是何毒?是否致命?”秦昭月问道。
    “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当读过诸多奇闻轶事,应当听过一种叫做快活散的东西。”道士说,“此物并不立刻致命,反倒会给人带来极为美妙的幻觉。长期使用之下,逐渐成瘾,毒性日积月累,使人无法劳作,最终成为一具枯尸。”
    秦昭月脸色变了。
    他当然知晓此物的厉害。皇室密载,前前前朝某位皇帝沉迷快活散,几乎日进十斗。南方沿海民间便大肆种植精炼那种白色药粉,源源不断供给到京城。好在这一朝顷刻间就被北方起义的铁骑踏破皇城,整个禁卫军竟无人拿得动兵器。
    这段历史本应被胜利者大肆传扬,以示自己夺朝之举乃天命所归。但新朝的开国皇帝富有睿智,深知此物一旦大肆宣扬必然难以管控,因此在杀了近万前朝勋贵后,此时便被压下了。
    历经五百多年,百姓早已忘却当年炼狱情形,只有皇室还将此秘辛代代相传,警醒后世。
    “那种植物百年前就已在北秦绝迹,如今怎会重见天日?”秦昭月神色凝重,他知道此事一旦为真,那便是震惊朝野的大事。
    顾大石要透露的,竟是这么严重的东西。
    “你身在太清观,对此物如此熟知,为何隐瞒不报?”秦昭月冷视那道士。
    “殿下,我非尘世之人,身有诸多牵绊,不得轻涉俗世。”道士脸上没什么表情:“如今和盘托出,也是有因在先。你受人恩惠,命数牵连至此,我才开口告知。”
    秦昭月眉头微蹙。
    他不太信这些宗教鬼神因果缘分之说,但那观主口称此人为师祖,又身怀莫测武艺,想来有几分神秘不可言说。
    “那园中有多少毒草,这样焚烧下去,对附近百姓可有影响?”秦昭月还是更关心这些。
    “无妨。那园子远离人烟,十分隐蔽,即便全部燃烧,不靠近火源也不会损害身体。”道士说,“但殿下,你身边涉事之人今后定要万分小心,若不幸再染此物,便会嗜毒成瘾。”
    “我呢?”秦昭月的眉头没有松开过。
    “殿下无碍。”道士答道。
    秦昭月心知肚明自己的命甚于那些随从,他已立储,不能轻易涉险。但他依旧忧心忡忡,苦于不能亲临现场,在这间小殿内来回踱步,万分焦躁。
    ……
    毒烟一直喷涌到第二天正午,才完全散去。
    来太清观上香的信众大多撤走,没有走掉的也被安排至观内的房间躲避。景存知道轻重,约束下属无人涉险,但还是有十几人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被那道士接到观里喝药休养。
    景存也有些不适。人手太少,他找人费了一点功夫,但他身体强健又有内力,很快就恢复正常。
    秦昭月已经联络最近的淮阳府府尹,要他抽调人手赶来。他还回去了一趟豫宁府,带走了可用的全部人手围住进山道路,即便如此,秦昭月也能确认仍有细作信息往来,因他再见温清与唐无陵时,这两人都恢复了惯常的神情。
    那椒园内的佐证,恐怕已经被焚的一干二净。
    加急文书早已发往洛阳,想来今天皇帝已经看到。
    尽管暂无凭证,但那些被毒烟熏倒的人症状都与记载相符,想来也是个佐证。
    秦昭月按着眉心,坐在府衙的后堂里休息。他一夜没睡。
    ……
    “玛德,秦昭月靠不靠谱啊!”顾越抱怨。
    他们四人已经在顾越的打点下换到了一间相对干净宽敞的牢房里,至少每个人都有能坐的地方。
    他们在这大牢里住三天了,顾越都不敢挨顾栩太近,怕身上馊了让男主闻见。
    好在这是北方春天,不冷不热,顾越也没出太多汗,否则……他真要联系石三提前救他们出去了。
    正蹲坐着放空大脑,顾越忽然听见牢房外传来脚步声。
    送饭的?好像只有一个人,会是谁?
    温清派了杀手?
    秦昭月在干嘛,不会是死在椒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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