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口子云城各界人士和市民,几乎挤满了整个广场,巡防员们结成人墙维持秩序。
    广场嗡嗡哄哄人声沸腾。
    根据陆寒要求安排,从东向西依次是市民方阵、官府人员方阵以及商人名流方阵,尽管人头攒动,但三个方阵之间依然有明显的界限,陆寒的意思是——容易找人。
    三个方阵的人员,方方面面都不太一样。
    市民方阵人潮汹涌,站在最前方的人高举横幅,或者手捧遗像,又或者攥着厚厚的材料,呼吸都稍显急促。
    他们是刘金勇接手云城后,最普通的受害者们。
    身后站着他们的亲戚朋友和家人。
    今天,他们要当面请陆城守主持公道,但那位击杀李部长,又击杀刘金勇的陆先生能帮助他们么?
    没人敢打包票。
    商人名流方阵人人面色凝重,刘金勇就任之后,开始许给他们很多好处,后来则拿他们开刀,可即便如此,他们之中依然有人受益,到时候就看陆寒的态度了。
    所以,商人名流心底忐忑。
    最紧张的就是官员方阵。
    尽管刘金勇从外地调来很多亲信,但归根结底人数不及他们这些本地官员,很多令人愤怒的事情都是他们亲自实施。现在刘金勇死了,陆寒如果秋后算账,他们有几人能逃脱?
    众人,惶惶不安。
    吴遗策率先出现在广场一角,他身后是二十多名黑衣男子,神情肃穆,将陆寒李妙妃拱卫在中间。
    广场上渐渐低沉的声音陡然喧嚣起来。
    当陆寒携李妙妃走上高台的时候,众人整齐问候。
    “参见城守。”
    “参见夫人。”
    陆寒面容沉凝,不苟言笑,对于问候声充耳不闻。
    李妙妃心跳微微加快,带着程式化的微笑,向广场黑压压的人群挥手致意。
    这一刻,她回想起天正园一战,子丑寅某四门数千好手齐声问候她和陆寒的盛况,不由心旌摇动。
    跟在陆寒身边,李妙妃看到了很多女人几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
    陆寒带着李妙妃走到主席台后方,很绅士得帮助李妙妃稳稳坐下,自己才大马金刀得坐好。
    台下不少人看出了端倪。
    如果只是陆寒自己到场,那么大概率会开杀戒。
    但他带着李妙妃一起来,这说明陆寒想要给众人留下一个相对温和的形象,应该会手下留情。再说了,李妙妃是云城本地人,总不能当着自家夫人的面儿大开杀戒吧?
    “辛苦各位等候陆某。”陆寒开场白淡淡漠漠,没有自矜身份也没有用刻意放低自己的位置,城守就该有城守的威严。
    “各位,陆某代理城守的日子不会很长,希望大家能配合工作。”陆寒环视全场,笑容中带着审视。
    台下有熟面孔,但更多的是生面孔。
    给这些人精做父母官,就算只是暂时性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不过今天,陆寒是为了给这些云城“精英”立规矩。
    他看到了市民方阵中的父母。
    陆卫国田秀芳老两口腰背挺得笔直,满面红光,无比骄傲。
    周围有知道老两口和陆寒关系的街坊不停得吹捧。
    陆卫国一边忍着笑容,一边一本正经道:“我儿子做什么都会秉公处理的,我信他。”
    田秀芳紧紧挽住丈夫的臂弯,心中被欣慰填满。
    对于老两口而言,陆寒是不是少主,修为层次高不高,他们都不在乎。
    陆寒能在身边,抬头就能看到,他们很在乎。
    陆寒秉公办事,邻里有口皆碑,他们更在乎。
    “刘金勇已经伏诛,但一个城守做恶,势必有帮凶。”陆寒视线森寒,扫视全场,“今天请父老乡亲齐聚市民广场,就是为了替大家伸冤,可以开始了!”
    陆寒抬了抬手指。
    巡防局蓝局长走到市民方阵前方,大声道:“陆城守的话,大家都明白了,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
    “求城守大人做主!”第一个冲出来的是一名中年人。
    从声音上判断,对方也就五旬。
    但从相貌和状态上看,说他行将就木也不过分。
    眼睛呆滞没有焦点,头发斑驳且凌乱,两个黑眼圈足以媲美国宝,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倒地暴毙。
    陆寒淡淡道:“说!”
    “城守大人,我叫金大丰,外号金大脑袋,以开古董店为生。这些年攒了一些家财,收了一批宝贝。”金大丰吸了吸鼻子,惨笑道,“那刘金勇看中了我家的镇店之宝,就开口索要,我没同意,他就诬陷我给盗墓贼销赃,派人将我的古董店查封,里面的宝贝全都搬走了。还逼我用所有家财去赎,但是我的十几件宝贝已经被泉南市拍卖行收进下次拍卖目录了。”
    “可有人愿意为金大丰的话作证?”陆寒淡淡道。
    “我愿意!”白家主母,白梦妍的母亲张晓雯举手道,“金总的话,句句属实,我们行内很多朋友都可以作证。”
    张晓雯大胆和陆寒对视,后者微微一笑:“张女士作证,自然没问题,我会知会泉南拍卖行,替你截回私人物品。等刘金勇住处和办公地点清查完毕,是你的一件都不会少。”
    “多谢城守……我还要告发一个人。”金大丰犹豫了几秒钟,突然大声道。
    “谁?”
    “就是云城鸿胪府主管田运昌!”金大丰怒吼道,“是他把我家有珍贵藏品的事儿透露给刘金勇;是他诬陷我给盗墓贼销赃;是他查封我的店面,将我的藏品带给刘金勇!刘金勇如果是主谋,他就是帮凶,请城守大人为我做主,严惩田运昌。”
    官员方阵瞬间鼓噪起来,众人都下意识望向田运昌。
    后者脸色苍白,额头一层汗水。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如何肯承认?
    “胡说!”田运昌霍然起身,厉声反驳,“你店内藏品本就有贼赃,本官乃鸿胪府主管,调查古董店是否合法经营,并将不合法的物品扣押的同时封锁店面都是秉公执法,我的下属们就在现场,他们可以为我作证,请城守大人明察!”
    “至于他的藏品出现在泉南市的拍卖目录上,我对此并不知情。我查封了他的店面,刘金勇就将一些古董收走了,我是他的下属,自然无权过问,如果换成是陆城守来拿,我也只能做完登记让您拿走。”田运昌双手一摊,“如果服从城守都是错,那您还是把我抓起来吧。”
    台下的诸位官员悄悄交换眼色。
    老田这一招将军,可以。
    就是不知道陆城守会做何反应。
    他确实是高手,但是他敢把老田宰了?
    开什么玩笑!
    进了官场就要守官场的规矩。
    第一个回合,是普通商人对战官府,也是对陆寒的考验,大家都想知道这位代理城守会做怎样的决定。
    陆寒快速起了一课,冷笑着给赵神通打电话,轻声交代了两句。
    挂断电话后,他呵呵一笑:“田运昌,在我面前说谎……你胆子不小啊。”
    田运昌身体一僵。
    众人瞬间精神……城守要出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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