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勋翘首企盼,他在看我见过谁。这个问题根本回答不了,我谁都没见过,怎么能告诉他。可是先前大话也说出去了,‘我们也见过几个216的人’,回想起来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从三队出事之后,你见过云秀没有”阿约问道。
    阿约的提问,暂时给我解围。脑袋里想得东西多,难免就把一些简单的东西忽略掉。如果不是阿约提问,我都想不起来这么重要的问题。
    三队出事以后,阿约的双亲还有另一个家伙,隐藏了一年左右才遇到老张。那个家伙跑掉之后引来六队,这是题外话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约父母是在85年的夏天赶往阿池的。
    那么也就是说,在三队出事之后的一年中,云秀的队伍不可能是停留在阿池一年,她们也许还有别的任务。在阿约的母亲她们赶来之前,二队也是刚到不久的事情。
    那么这段时间里,云秀一定在别的地方。
    阿约的提问,并没让徐恩勋思考,短暂等待过后,果断回答不知道。对阿约的问题,能这么快回答,也许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一点我相信,当时每隔队伍的任务只有队长知道,徐恩勋又是四队,距离上就和云秀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我想的又不是完全这样。即使不知道在哪,不知道任务是什么,那徐恩勋也该知道,三队出事之后的一年,二队还在不在总部?
    “快说”徐恩勋催促道。
    我伸出左手,故作意味深长的瞄他一眼。
    “有个左手残疾的我倒是见过”我道。
    嘴上告诉他我见过一个左手残疾的,脑袋里开始琢磨一些说辞。总不能和人家见面,没有一句话吧!那么时间、场合就要先预定出来,再去考虑说辞。
    “老马还活着?”徐恩勋的语气带着些许高兴,随即又变成失落,转变的很快。这个变化被我抓到,立刻开始揣摩他的心思,恐怕刚才的判断是真的,他和云秀不是一般的关系。
    “那个老马不知道,我们也只是见过而已。但云秀的确还活着,而且在阿池还完成了任务”阿约道。
    阿约这时却和徐恩勋唠起来,徐恩勋的目光转向了阿约,马上回过神儿来,自己的脑袋的确不够转。
    人家关心的是云秀,你和他扯什么左手残疾的。自己明明知道人家的意图,可唠起来就跑题。现在不是抢主顾的时候,只要你聊的是关键内容,你和谁聊都行。
    阿约只是心思极重,骨子里并不是笨人。一路上虽然他有些木讷,可就是这木讷,让他这时还能清醒认识到事物的主体,我的脑子被搞乱了,阿约还能抓住重点。
    重点就是徐恩勋对云秀十分在意,而我们想了解的也正是云秀的事情,所以徐恩勋的话里,自然是关心我们为何找云秀。
    语不失言,这是我为阿约此时的表现杜撰出来的词汇。阿约对徐恩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过头。一个人在‘大家’中混迹几年,这个时候说话的火候还是把持的不错。
    我们想找云秀,只是想从云秀口中打听一些当时二队的情况。阿约说得很详细,云秀的二队是在广西阿池,提起浮虚道观和云中观,两个名称徐恩勋都不知情。
    虽然216的课程里,对下地活动的程序有很多授业,但是每个队伍所分派的任务,队长和队长之间也不完全知晓。也正是这个原因徐恩勋提起二队,没有任何可以告诉我们的。
    阿约的用意很明显,徐恩勋的表情足以说明问题,我们在他面前,决不能展现出这是在穷追猛打。我们找云秀,只是想了解情况这么简单,并不是一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种。找人不是寻仇,不能让徐恩勋有一丁点的误解,一旦他误解成为我们在追杀,那再想回到现在的谈话气氛就休想。
    想找云秀问的事情很重要,但是找不找得到云秀,都不是重点,要是能有其他二队的成员,也是一条可行的路。云秀是海归,现在还活着,至于到海外去找,那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问题。阿约的大话说起来,比我有过之。
    不管怎么说,阿约的分寸拿捏的不错。
    “不好说”徐恩勋道:“对云秀的情况,都是从她自己说的话里知道的,可要说是不是真实的,还真不好说”。
    他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徐恩勋从法国回来,被216的人盯上。在进入勘探队之前,每个人的档案都是临时建立的,根据每名队员的口述,建档人员统一给他们建立档案袋。那种东西可想而知,其准确性大打折扣。
    但是提起档案,让我想到的不仅是那东西不准,更多的是假档案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关键原因。
    假档案,自己明知是假的还要去编撰,这种自欺欺人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不会有的东西有了,那这东西的用途就太多了。
    “你们可能是真正的考古队”我道。
    我的话打断了徐恩勋,他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说,但是这句话对他振动不小。从他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还有他说的每件事来看,他心底对216是一支为了‘某人’的目的,打造起来的土贼队伍深信不疑。有些事被216搞的神神秘秘,势必会带来这个后遗症。
    假档案恰恰就预示了这个目的。
    明知是假的还要建立起来,这绝对不是无用功。216的组建,是在保密的前提下,保密的原因就复杂了。试想当时的国人,提起考古挖掘,必然是议论纷纷,但保密的根本原因,却是它的任务。216的名称对外保密,任务对内保密,这是在它没有派上用场,使命没有完成的时期,必然要采取的措施。
    可是假档案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在国内收集起来的人,有户籍有档案,216的组织者人都整过来了,那一袋子跟着人履历走的纸片没有理由弄不来。但是海归就没有必要了,他们完全可以登记注册。任务就那么几个,一旦成功之后,这些人‘是留是弃’,都是‘上峰’一句话的事儿。
    没有那些假档案,就可以得出结论,他们总有一天被‘弃’,可有那些假档案,足以说明,他们就是真正的考古队。使命完成,他们就会派上其他用场,总有一天是要公之于众的。
    可想到这里,又不能排除,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才建立那些假档案。用来迷惑海归,告诉他们,我们就是‘正规军’。
    1981年的法门寺发掘,是德国人‘帮助’我们做的。
    当时的时代,能有这样一支队伍,能按照我们预想的走下去,那也不失为功劳一件。事实偏偏相反,这支队伍没在预想的道路上走多远。
    “呵呵呵呵”。
    徐恩勋的冷笑,自相矛盾的说法引来他的嘲笑。一切都是靠猜得来的东西,有说服力吗?
    “你们不也是一切靠猜吗?说到底三队遇袭都没看到敌人是谁,就凭那些东西断定是军队,难道就有说服力吗?”我道。
    反唇相讥,只是我对徐恩勋的反驳,自己也知道这样有点像小孩子气,可说起话来往往就是这样,情绪不受控制。
    徐恩勋沉默。
    我的心里继续胡思乱想,每个话茬都能引来他莫名的变化。嘴上虽不停的改变,可是心里仍然顺着刚才的话锋往下延伸。就是因为这样,心中猛然想到刚才的话题——那件国外带回来的青铜器,在216也是秘密。
    徐恩勋何以那么肯定?
    坐在我对面,他的眼神立刻注意到了,此时变得无比深邃。不能冷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冷场,什么都不说不行。阿约和他好端端的被我给无意搅乱,这个时候我一定要话头再拿回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立刻问道。
    一句话惹来他不屑的冷笑,挺起身深吸气,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极为冷漠。
    “知道什么?”徐恩勋道。态度瞬间冰冷,那架势分明是他已经十分不耐烦。
    用平和的语气和他讲话,肯定胜过先前的故作玄虚,用那种做作的样子和他说话,现在无疑会惹怒他。只能强镇定下来,是你和我们说,那件外国来的青铜小件,在216也是秘密。当时我就想到了,如果你是一名普通的队员,你怎么可能知道?
    那个时候你满脸惊秫,我是不想让你想起什么,才打断那个话茬。我不知道您在216到底经历了哪些,可是像这样谈话我觉得很累。不管您和216有多少恩怨,这和我们不相干,只是想在您口中多了解一些,我们只对216感兴趣。
    实际情况您比我们清楚,既然敢来查找线索,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凶险。勘探队虽然没有了,可是当年的人还有幸存下来的,他们都有目的。
    “也许”话说到这,短暂停顿,下面的话我考虑是否说出来。如果不说,徐恩勋一定知道我想到了,可是说了,后面就难以预料了。“你也有目的”我道。
    五个字憋了半天,心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哈哈哈”徐恩勋大笑,听在耳中浑身起来鸡皮疙瘩。他的体魄,那种发自胸腔的笑声十分瘆人,只能祈祷他不要暴走,那局面就难收拾了。
    “还算有点见识”徐恩勋道:“不过差的太远了”。
    一番心平气和的言语,换来他对我们的评价。你们两个小子还算有点见识,什么事也能看到后面的东西,不过说话的方式有问题,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从你们两个到了敬老院,我就知道你们是土贼,一身的土腥气。什么老板另一个老板的故弄玄虚,若真是查勘探队的消息,哪个老板能让土贼来干这事儿,必须是经验老道的探子。
    “实话说吧!你们是来找人的吧?”徐恩勋道。
    一下子轮到我们两个傻眼了,这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从进门开始,每一场对话在脑海中再次一一翻过,他所说的每个内容都回忆一遍。
    我去,被他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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