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枫终于跟随章新从一条狭窄的通道中走出,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方才章新带他出来,并未跟之前一样,蒙上他的双眼。
    他看到了一块块药田。
    药田的中间仅融一条狭长的通道供他们通过,两边都是生长茂盛的灵药。
    这些灵药生长在山洞中,没有天然的光照,却依旧生长得极好,看得出来是被精心养护着的。
    外界百万灵石难求一株的七叶重魂草,这里有一整片药田。
    在这片药田中,杨枫甚至看到了外界传言已经绝迹的灵药,那些药草的药龄已经超过百年。
    再往前走,似是一面冰冷的石壁,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与世界隔绝。
    然而,当杨枫跟着章新一步步靠近石壁的瞬间,天旋地转,一阵微芒刺眼。
    似是通过了一个阵法,再次睁眼,眼前景色一变。
    放眼望去,眼前一片残垣断壁,头顶是一片由枯枝裂空构成的天空,脚下则是腐根纠缠而成的土地。
    蟋蟀般的虫子在残壁间爬行跳跃,偶尔在草叶间振翅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里的光线昏暗,几乎是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从树梢间透过的一阵阵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如同海水的阴潮触感,杨枫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他之前猜错了。
    他不是在山洞中,而是在这片残败土地的地下。
    “跟紧我。”章新的语气冷淡,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他没有解释任何其他的事情,只是轻轻捻出一股灵气,这股灵气在空中飘荡,最终落在了他们身侧的一处空地上。
    灵气落地的瞬间,穹顶上出现了一片血红之色,这片血红之色逐渐扩散,将整个天空都染红。
    血红苍穹之上,繁琐符文,时隐时现,如同吃人的巨兽,盘旋在顶上,随时落下,给人致命一击。
    杨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种强烈的危险气息袭来,充满着杀戮和毁灭的气息,这是——九杀阵。
    杨枫看过的阵法大全中,没有关于完整的九杀阵记载,传音此阵法早已失传。
    杨枫注意着章新的脚印,紧跟章新的步伐。
    他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就将落入杀阵中。
    杨枫的精神高度紧绷,又跟着走了十多步。
    突然,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章新的行走轨迹,毫无规律可言,似乎很随意。
    他们好像只是一直在往前走,像是脚下有一条他所看不到,而章新看得见的路。
    杨枫的脚步稍稍一顿,他侧过头,目光投向前方。
    那里,也是一片残垣断壁,黑灰色的碎石与砂砾散落一地。
    他目光环顾四周,所见之处尽是一片焦黑颓败,荒凉至极。四周的景象如同被烈火焚烧过一般,残破不堪。
    就在这时,杨枫眼前一阵恍惚,面前的场景似乎发生了变化。
    他看到了年久失修的联排木屋,杂草丛生,荒凉破败,护院的围栏发腐,腐败的木桩上爬满了爬满了苔藓和藤萝,它们肆无忌惮地生长,几乎掩盖了木桩的原本面貌。
    隐约能看到木桩底下,裸露出黑灰色的泥土,这泥土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所侵蚀过,显得干裂而脆弱,仿佛一触即碎。
    眼前这个场景,给杨枫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不是因时间流转,无人打理而造成的颓败,而是刻意营造的荒废气息。
    就在木屋的前面,一垄垄田地内,灵药肆意生长,郁郁葱葱,灵药上方,似有绿色气息环绕。
    然而,田垄的间隔之间,瘦骨如柴的修士,正在以自身的血肉,喂养着一株灵药。
    他的手上,溢出携带精血的灵气,悉数被灵药给吸收。
    一位身着白袍的修士,立在木屋前,他的手中持着一根长鞭,长鞭上血迹斑斑。
    忽然,那白袍修士侧眸看了过来,目光冷冽。
    杨枫连忙低下头,跟上章新的步伐。
    若说他看到的是幻象,可他为何能感知到另一白袍修士的目光,凌厉,带着煞气。
    杨枫走了好几步,再抬眸往左侧看去,一片焦黑的土地,碎石,如蟋蟀般跳跃的小虫。
    他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
    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可忽然,眼前又出现了模糊而扭曲的画面,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中。
    药田里,那个眼窝凹陷的男修,竟是之前与他交换过斧钺的男子!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那人脸上痛苦的神情,被压榨出气血时,颤抖的手臂,突起的青筋,落下的汗珠,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可再一眨眼,又是一片焦黑的土地。
    杨枫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让他心生寒意。
    冷不丁的,杨枫察觉到一道冷戾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一抬头,就见章新面色不善盯着他。
    “你在看什么?”章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杨枫低声道:“没看什么,只是我感觉体内灵气透支,有些不适。”
    杨枫跟着章新继续往前,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一般,在他胸膛里嘭嘭嘭地震天响。
    杨枫对阵法一道的钻研并不深,但他能感知出来,在这个杀阵之下,还有几重阵法。
    他方才所看到的景象,很可能就是这个地方的真实情景。
    而面前这一片焦黑,恐怕是才他身在阵法中所看到的幻象。
    这残垣断壁,一片焦黑,不是真的,而那被困的修士,以自身气血浇灌灵药,才是真实的画面。
    方才在地下,他所看到的上百年灵药,也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很可能也是这般让修士以气血浇灌而孕育出来的,开在血之上的花,以血为引的药。
    到这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已经清晰了。
    他会在石室内多次闻到药香,包括他做菜的石槽,也有一股药香,很可能曾经就是为处理药材所用。
    而在西荆洲,一片焦黑残败的地方,且还能培育出众多珍稀灵药的地方,杨枫心中涌现出了一个答案——药王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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