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长安:“我从一开始就是皇后娘娘的人,若不是皇后娘娘的人,怎么在这般年轻的年纪就坐上内务府大总管的位置?”
    花吟半跪在地上,一双手用力的拍打着牢房的门栏:
    “你这个没心肝的货!你可知婉仪娘娘为了你,去求了皇后娘娘两次啊!”
    万长安躺在草堆里动了动:
    “都这时候了,你还帮着婉仪娘娘说话做什么,一切已成定局。”
    不过他的身子向着花吟那边靠了靠,似等着她的下一句。
    花吟横过袖口抹了抹眼下的泪:
    “婉仪娘娘一直因为做麻将一事牵连了你,让你这般年纪就去了冷宫,
    她心中愧疚不已,所以才亲自去了凤仪宫求皇后下旨。
    这才将你从冷宫洒扫太监的身份给捞了出来。
    其间皇后娘娘并不曾同意,所以大周最冷的那几日,婉仪娘娘又命我悄悄使了银子,给你送去棉被与越冬的衣袍。
    那棉被八斤重,那衣袍是深蓝色的,
    还有那篮子底下甚至还藏了十来根上好的银炭!
    万长安,你脑子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那上好的银炭,在最寒冷的冷天,是冷宫奴才们保命的东西,
    但这东西如果不是有人特意给,是根本不会流去冷宫那样的地方的。
    万长安知道这些,当时是有个小太监给他送东西来着,不过并未说是谁送来的。
    但是为何婵娟会说成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可若真是皇后娘的意思,花吟又怎么会知晓那棉被的重量与衣袍的颜色。
    万长安浑身发抖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白里的血丝开始猩红的蔓延起来。
    花吟哭着道:
    “若这些与婉仪娘娘无关,我又怎会知晓这些,还有那治疗长冻疮的药膏,不是跟瑶华殿的一模一样吗?”
    万长安语声颤抖起来:“我……我……”
    花吟:“婉仪娘娘为了你去求皇后娘娘的第二次,我也知道。
    那时皇后娘娘已经松了口将你从冷宫里放了出来,
    但是由于你从前的身份问题,得罪过内务府里的人,大家都不待见你甚至是欺负你;
    其余宫的娘娘觉得你是从冷宫里出来的,觉得你晦气,没一个人会要你。
    你自己很清楚,从内务府大总管的位置上跌落下来,倘若没有贵人帮你,你多半是去做宫里最惨最累的活儿。
    又是婉仪娘娘的瑶华殿收留了你,还给了你掌事太监的位置,与芝兰姑姑一样的地位。
    倘若皇后娘娘真的对你还有一点主仆情分,怎不自己留着你?
    万长安,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要这么诬陷婉仪娘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万长安眼底续着泪,他知道后宫大多都是没什么情意的人,
    但他的确不知道江云娆为了他一个奴才,居然做到了这个份儿,
    “花吟,我……你怎不早早告诉我啊!”
    花吟哽咽起来:“是因为婉仪娘娘说,不想你心底有负担,说她像是在道德绑架你似的。”
    江云娆是个现代人,提倡人人平等,所以瑶华殿里的宫女太监她向来都是宽容的,
    没事儿时候甚至允许他们自己去摸鱼,不用一直紧绷着。
    殿中上下一直都很和睦,奴才们也愿意过来伺候,这宫里鲜少见到这么个好的主子。
    万长安心底酸涩与苦涩的味道猛地翻腾起来:“那是我该死啊!我对不起婉仪娘娘,我该死!”
    花吟:“万长安,若我能从这里出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处处与你作对!”
    万长安脑子不蠢,花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听得懂。
    但是人,他已经陷害了,此刻已经回天乏术了,
    “往后到了婉仪娘娘的忌日,我一日都不会忘了去。”
    慎刑司的牢房霎时间恢复了宁静,空气里都是发霉的味道,花吟埋着头,眼泪无声的落下。
    好端端的瑶华殿,如今算是要倾塌了。
    后宫里关押出事嫔妃的死牢这边,这一夜也不安生。
    宁如鸢披着黑色的披风去了死牢的最深一层,江云娆规规矩矩的坐在矮桌前,等着她的到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
    她看了宁如鸢一眼,省去了妃嫔之间的敬语,干脆又平静。
    宁如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咱们水火不相容也不是第一天了,本宫能亲眼看着你死,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
    江云娆唇角勾了勾:
    “贵妃是开心的,我懂。没有了我,贵妃娘娘想要的专宠就便都有了。
    不过娘娘也开心不了多久,因为真正的幕后凶手并非是我。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宁如鸢:“你让我来不就是要说幕后真凶是谁吗,那你说啊,本宫听听像不像。”
    江云娆:“是魏皇后。”
    宁如鸢不由得笑了出声:
    “你跟本宫开玩笑吧?
    魏皇后那个柔柔弱弱,整日装个大度持重的端庄模样,她能做个什么?
    她连宫宴都置办不好的人,废物一个,还敢杀人?”
    江云娆忽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后宫的人都说宁如鸢是裴琰的军师,但从这几次接触来看,她这脑子俨然没有点军师的聪慧啊。
    怎看问题是如此的浅薄?
    春棠在一边拉了拉宁如鸢的衣袖:“贵妃娘娘,咱们看人看事,都不能看表面。”
    春棠转身看着江云娆:“婉仪娘娘可有证据指证皇后娘娘?”
    江云娆看了春棠冷静的双眸一眼,便觉这宫女有点东西,语声不急不缓的道:
    “前些阵子宫里传言贵妃要破例晋封为皇贵妃了,你们觉得谁最难受?
    再者,贵妃娘娘生辰宴着的宫装布料格外的吸水,刚好又是遭遇坠湖,你们难道都不曾怀疑过?”
    宁如鸢没怎么听明白:“什么意思啊,本宫的宫装哪点不好了,是那样的好看!”
    江云娆:“……”
    春棠眸色沉了沉:
    “贵妃娘娘过生辰的宫装是内务府特意送来的,那颜色与皇后凤袍极为接近,与皇贵妃的礼服大差不差。
    娘娘您当日一见了这新衣裙便喜爱得不得了,奴婢还劝过您,别太坏规矩了,您当时执意要将新衣给留下来呢。”
    宁如鸢:“对啊,但那宫装吸水是布料的问题,与坠湖有什么关系?”
    江云娆抿了抿唇,苍白的小脸透着一股凉意:
    “吸水的布料穿在身上也是格外的沉重,并不舒坦,
    贵妃娘娘何不猜猜,对方为什么就如此笃定你会留下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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