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阿兄送她的鹤羽长裙,王族的婚服,鹤兰因不知道就算了,
    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如此羞辱于她,此番再无半点情意可讲。
    拓跋朔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对准了鹤兰因的心脏:“出城令牌,给我。”
    鹤兰因冷淡的眉眼里也有了水的纹路,遍布波澜:“不准走。”
    长剑一瞬便破开了他的衣衫,刺入胸膛,零星一点的血色从他胸口的衣衫里显现了出来。
    鹤兰因眉心拧成一条竖纹:“你我的婚姻,是两国联姻,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拓跋朔兰笑意里泛着杀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的两国和平与体面是吧?”
    鹤兰因两眼赤红的看着她,身子却未移动:“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拓跋朔兰笑着将长剑再次没入他的胸口,鲜血开始加大蔓延他的锦袍,鹤兰因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吼道:“一句国家,一句母亲,你可真会捆绑!鹤兰因,今日你不将出城的令牌给我,我就杀了你!”
    隐休着急了起来,可这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这公主是真的要杀人的样子。
    他吼道:“大人,您倒是说一句有用的啊!”
    为了明日的顺利,鹤兰因不能说,不能挡着苏媚怜的面去解释,所以他用国家与孩子在压她。
    只要拓跋朔兰留下来,只需几日,他便能解释一切。
    隐休忍不住了,那长剑没入胸膛再多一分,鹤兰因是真会死的。
    他高呼道:“夫人,不是这样的,是……”
    鹤兰因打断他的话:“住口!”
    隐休握着长剑,手腕发抖,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开恩,大人是大周中书令,若真的死于您手,皇上知道了,怕是要在两国掀起不安了。
    求夫人冷静,大人他为国为民,是个好官呐!”
    鹤兰因的身子有些摇晃起来,胸口的血渍已经狰狞遍布。
    他如月的眉眼,泛红的凝视她: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好官,但我不是个好夫君。你若是恨毒了我,先杀我,再离开。”
    拓跋朔兰:“将令牌给我,我最后再说一遍!”
    鹤兰因那双低压的眉眼,看谁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鲜血都蔓延整片胸膛了,他还能温柔笑着:
    “我就这句话,我死了,你才能走。”
    苏媚怜神色闪现了一丝诧异,鹤兰因这样子,是真的只是为了两国体面吗?
    隐休手腕发抖,大人他疯了,若今日真的死在夫人手里,来日夫人若是知道了真相,定会自责痛苦。
    拓跋朔兰一时也看不懂他:
    “你既对我无半分情意,何必惺惺作态强留于我?
    鹤兰因,我这个人你是最了解的,冲动起来做事,就是不过脑子,你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鹤兰因伸手握住了那长剑,又往自己胸口里刺了一部分:“那就别犹豫。”
    拓跋朔兰惨白着面色,手腕发抖起来,忽的又从鹤兰因手中抽回长剑。
    剑锋凌冽,划破了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掌,鲜血从掌心化开,像一朵红色的血莲。
    鹤兰因身形有些不稳,向后退了半步,又立马稳住身子:
    “两国和亲岂是儿戏,你今日杀我归去,来日皇上与单于问责,也是你匈奴有错在先。”
    拓跋朔兰咬牙切齿的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话啊,鹤兰因。”
    她忽的笑了出来,将那长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那这样呢,这样将来问责的时候,两国又会如何说?”
    乌日娜心急火燎起来:“公主,错的人,负心之人又不是你,你莫要冲动,不值当啊!”
    拓跋朔兰只觉自己的心是真的彻底的死掉了,她瘦了不少的身量在月光下有些摇晃:
    “我只想回家,回我自己的那个家。”
    那长剑开始用力,鲜血从她的修长的玉颈上渗了出来:
    “鹤兰因,你不给我出城令牌,我真的会死在你面前。”
    鹤兰因头皮止不住的发麻起来,鲜血似练成线一般从他手掌滑落。
    胸口传来的痛不是从伤口那处传来的,而是从来心底呼喊咆哮出来的。
    他看着拓跋朔兰彻底冰冷下去的眼神,下定决心,甚至以死来换离开的神情的时候,他呼吸都快静止了。
    鹤兰因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是这样的难受。
    拓跋朔兰鼓足了力气,划拉了一下,是真的走不掉就准备去死了。
    宁死,不能折辱于她,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鹤兰因无奈退让:“好,我答应你。”
    他满是鲜血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袖袍里,手腕颤抖着将一块带血的牌子递给了她。
    拓跋朔兰一把抓过令牌:“乌日娜,我们走!”
    乌日娜将弯刀插入腰后的刀鞘,连忙过来扶着拓跋朔兰转身就出了别院。
    紫苏与芙蕖愣眼又心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芙蕖小声的说:“夫人伤口还没好呢,怎能连夜走?”
    鹤兰因眼神定定的看着紫苏,像月光凝成的令牌似的,让她接收。
    紫苏连忙拖着芙蕖,就跟着拓跋朔兰的马车跑掉了。
    一行人离开后,鹤兰因才将目光慢慢收回。
    苏媚怜楚楚可怜的走了过来:
    “大人,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穿这鹤羽长裙的,是妾身不懂匈奴习俗,给您惹祸了。”
    鹤兰因扶着满是鲜血的胸口,温和的笑着:“这里是大周,你想穿,穿便是。”
    苏媚怜见他笑了,心底稍稍安心下来:“那好,妾身便穿着了。”
    鹤兰因道:“你将羽裙换下来,明日穿这身入宣武殿,怕是不合适。”
    苏媚怜有些惊讶:“啊,大人,您都受伤了,还要继续办事吗?”
    此刻的鹤兰因立在霜白的月色下,像一只孤鸣的鹤,每一根羽毛似要幻化成利箭:
    “你先歇息,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来接你。”
    苏媚怜怔怔的站在原地,很是委屈的道:
    “大人,您是不是生妾身的气了啊,妾身也不知道夫人为何知道的。”
    鹤兰因神色恢复温柔和煦:
    “没有,政治联姻而已,国家层面有些为难,不过都是小问题。
    明日你助我立功,此困局可破。待事办完,我便接你回鹤府。”
    苏媚怜见他依旧温柔,一点都没发脾气的样子,便安心下来,却又说了一句:
    “那大人,您今夜还去追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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