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就有人报了官。
    祁景安叫了秦夜泊出府转了一圈,倒也是听说了,擂台上死了两个人,是相互斗殴的。
    “他就是擂台上的青衣书生。”秦夜泊远远看着他的尸体,倒也没有太多的反应。
    祁景安只是点了点头,他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昨夜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动静,却是无一人出手。这是别人恩怨,牵扯进去就是惹祸上身,实在是没有必要。
    那名女子,也正是鬼离煞,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个青衣书生,到底是谁?只怕现在也是无从得知了。
    这些疑惑的问题,都不甚重要。
    天下之事何其烦忧,纷纷扰扰皆是愁恼。秦夜泊叹了口气,是谁都不重要了,只是既然看到了,还是有些可惜的,好端端的人命
    秦夜泊捏着眉心,道:“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轻飘飘的八个字,实则沉重得压的人喘不过气。
    什么算为国?什么算为民?苏彦这样的皇帝,怎么可能让他们为国?
    打压江湖,生怕皇位落于他人之手,把这个位置看得这般重,又如何把百姓看得重?
    秦夜泊自诩见惯了不平事,而更多的事情,他只是旁观者。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怎么去救别人?
    小七也是为了救人孤注一掷,反而害了三哥的命,还引来了鬼门的追杀。
    到底是造化弄人,这世间事,半份由不得自己。
    “快走吧。”秦夜泊拉着祁景安衣袖,又道:“估计宋河会来看一看。”倒也不是惧怕撞见宋河,只是这个时刻,还是不要徒生岔子为好。
    祁景安也是明白的,也是没有犹豫,回府去收拾了随身细软。
    “也没有什么可带的。”祁景安把玩着两张柜坊凭信,道:“带着银子就好了。”
    秦夜泊挑了挑眉,感叹了一声,我怎么就不是富家少爷。当下便道:“景安,我听说抄家最是容易赚来银子,你看,本教能不能把祁府抄了?”
    祁景安摇摇头,道:“我觉得不太行。”
    “这样,景安,你和沈亦先去金陵,我和哥哥,加上时绍星,隔日便到。”秦夜泊知道时绍星不适合连日奔波,才放缓了速度,至于秦青岚,不分昼夜快马加鞭赶回上党,他才不用担心。
    时绍星却突然道:“不必了,一起走便好。”他又不是没游走在生死边缘过的人,赶路什么的,倒也无妨。
    见时绍星开口,秦夜泊点点头道:“也好。”
    几个人也算得上是兵贵神速,前往金陵自然是不在话下。
    时绍星倒也是坦然,道:“我在金陵还有府邸,一直交给小声打理,他也不会经常回府,干脆先去府中暂住。”
    秦夜泊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我也该在各处修建个秦府?”细细想来,他似乎还没有自己的府邸?这不成,改日定将祁景安的祁府挂上秦府的牌子。
    祁景安只觉得一阵恶寒,看了秦夜泊一眼,问道:“你在打我祁府的主意?”
    “没有,不是。”
    已经过了晌午,秦夜泊趁着天色未黑,牵着马去了漫园。
    苏逸早就回到了金陵,除了护送时绍星一事,眼下的当务之急他还是要把漫园彻底隐藏在染灵教之下。
    当初苏逸让秦夜泊刺杀沈青的时候,就已经说要以漫园为酬金了。
    说好听一点是酬金,说得难听了,是为漫园找了一个可以替他们瞒过苏彦的势力。毕竟,单单一个漫园,还不足以让清君门有所忌惮,甚至会被清君门连根拔起。
    苏逸自然也是有应对之法的,但如今秦夜泊的染灵教,不才是最好的选择么?
    等到苏彦查到了他的三弟,正是漫园的园主,不知那时候,苏彦脸上的表情又是何等的精彩。就算是早就怀疑,只怕那时候,苏逸羽翼丰满,苏彦也没有办法抹杀他了。
    几个人刚刚到了时绍星府邸,便是匆匆收拾了一下随身的东西。月无双不在府中,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时绍星也不担心他,剑术无双,没人会拿他怎么样的,就算是清君门,也不可以。
    漫园倒是低调得很,金陵的秦淮河畔,不失为好去处。
    大门前倒是仅有一人,秦夜泊下了马,向着大门拱手作揖,道:“在下秦夜泊,身有要事,烦劳通禀。”
    守在门前的人倒也是没有多问,只道了一声:“您稍等。”转身便去了内园。
    漫园但是低调得很,杀手组织,几乎都是群出群入,即便真的有人要寻仇,只怕是无从下手。
    杀一人过于可以拼命,可面对众多杀手,又如何报的了这仇?只会无端送了性命。
    可苏逸又是怎么将鬼门建在此处二十年的?
    此处与鬼门倒是不同,鬼门易守难攻,而漫园,似乎根本不想守。秦夜泊环顾了一下四周,若是以寒云教那般势力强攻,只怕分刻间便踏为平地。
    “秦教主,园主有请。”
    秦夜泊回了身,道了声谢,便跟了进去。
    倒是有几分园林的感觉。
    领路的人解释道:“漫园之所以是漫园,皆因大水漫过此处,住在这儿的人无一幸免,才将此处定位凶地。”
    大水漫过,故称漫园。
    领路的人将秦夜泊带至门前,便道:“就是此处了,秦教主请。”
    推门而入,苏逸已经泡了茶,笑道:“教主,坐,你我之间不必客气了。”
    纵然如此,隐匿在这里,苏逸眉宇间依旧有一种威震天下的气质。即便他表现得再是玩世不恭,也依旧掩盖不了他的野心。
    就是野心,秦夜泊敢笃定,苏逸这个人,一定是要做皇帝的,只是不知是谁这般惨烈,能够辅佐此人登位。
    辅佐他到皇位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
    “苏逸兄,今日我的确是有一事相求,不知,漫园可否方便?”
    苏逸闻言,竟是轻笑一声,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有事但讲无妨,我漫园,能做的,一定会做到。”
    这一点秦夜泊绝对相信,漫园做的事,从无失手。至于漫园做不做,全凭漫园心情了。
    “前些日子,寒云教土崩瓦解,但却是名亡实存,童符为首的那部分余党,只怕是和清君门勾结在了一起。”
    苏逸这般人,仅仅是听了这一句话,就大致明白了整个事情。
    童符归顺了清君门,就好比时绍星加入了染灵一般。如今清君门是何等货色,苏逸岂能不知?而秦夜泊今日来此,说到这个份上,他便知道了秦夜泊想做什么。
    秦夜泊是想要童符的命。
    “可秦兄知不知,就算杀了童符,寒云教已经归顺了清君门,那已经不是杀一个童符能够解决的了。”苏逸依旧悠闲,他不信秦夜泊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道理,自然是明白的,只是,童符这个人必须死在我们手上,何况,我们还有童符叛国的证据。”秦夜泊轻轻抿着嘴,继续道:“只要童符死在我们手上,消息一旦传出,那清君门便是办事不力,叛国一事牵扯颇多,苏彦应该坐不住了。”
    秦青岚一开始算计的,便不是童符一人,而是苏彦对清君门的猜忌。连一个秦夜泊都能拿到叛国铁证,那清君门会没有察觉?
    如果真的没有察觉,那清君门也算是吃白饭的废物了,苏彦亲自组建的势力,能够有废物么?
    要的,便是苏彦对清君门的猜忌。
    猜忌这种东西一旦开始,便是不死不休。所谓的证明清白,不过是死的快一点罢了,皇帝的疑心有多重?只要有了怀疑,便再也无法全然信任了。
    可,苏彦仰仗清君门二十年,已经不是能够轻易拔出的了。即便如此,清君门行事,也该有所收敛,毕竟,秦夜泊是毫无顾忌,大刀阔斧直接收下了时绍星。而张庚衍,就不得不考虑如何瞒天过海了。
    苏逸点点头,果然,秦夜泊的眼光,不仅仅是停在了童符一个人身上。
    当下便道:“我会派人刺探消息,不会太久,今夜就可以行动了。”
    今夜么?秦夜泊摩挲着下巴,已经快暮分了,现在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漫园看来是把握十足。
    还是说,苏逸早就想到了这些事,只是没有动手罢了。
    秦夜泊宁可相信,苏逸是早就想到了的。那番问他的话,不过是想看秦夜泊究竟能不能想清楚利害关系。
    随后,苏逸唤了人,在他耳边低声了几句,又坐直了身子,道:“去办吧。”
    “是。”接到任务的男子回答的恭恭敬敬。
    “秦兄在这儿等等消息吧,来尝一尝这茶?”
    寒云教已毁,山脚下更是一片废墟,一把火是烧的干干净净。
    童符能去哪里?清君门现在敢收了童符?
    夜幕降临,蕴藏杀机的永远都是黑夜。漫园的消息与动作都十分迅速,童符还在寒云教中,东西太多了,尤其是与大凉联系的书信凭证,务必要处理干净。
    何况,谁会料到他们还在此处?
    秦夜泊的确是没有想到,童符还会留在这里,若不是漫园消息灵通,只怕会错过良机。
    这周围都是漫园的杀手,时绍星与沈亦留在了府邸,这等打打杀杀的场面,时绍星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秦青岚倒是悠闲自在,望着寒云教,心中也没多少担忧,今日童符必死无疑。
    “秦兄,漫园可以动手了。”苏逸有些玩味得看向寒云教,童符这个人,当真是有意思,明明心有叛国一事,居然还敢和皇家势力勾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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