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药局已是日上三竿,林安的手表显示,从遇见草药师到仪式完成从头到尾大约只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
    真是一次迅速的接头。
    回到酒店的路上,林安快速检查了一遍ranger系统的“与开发者沟通”,暂时没人发现他今早去了一趟姆班布卡城镇。
    第一封报告通常来自兢兢业业的梅耶,她说迁移雨林部落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在阿普的带领下,第一批共计500名部落人顺利渡过库巴河,来到姆班布卡,被安置在了大酒店的三到五层。
    其次,她提到了大酒店员工出现了一些跑路和罢工的现象,若不是害怕被米苏鲁挂在墙壁当“晴天娃娃”,这种影响恐怕还会进一步扩大。
    林安来自雨林,手下又以部落人居多,和【红罂粟商会】截然不同的管理模式惹来了不少窃窃私语,常年受到商会雇佣的人很难接受世界树的虚拟货币和id卡。
    于是林安回复,让梅耶继续沿用商会的结构,稳定人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潜移默化地推行改革。
    所幸商会留下了一些刀乐,足够对付两三个月。
    第二封报告来自米苏鲁,他征召了在袭击战中表现优异的黑猫,收编他成为军队的小队长之一,刚出发去找姆班布卡黑老大们的麻烦了。
    林安让他小心行事,姆班布卡城内共有80万人口,郊区则是30万,按照“柯默思”当前的觉醒比例估计,这里起码隐藏着至少200名以上的神秘者。
    且不论辐射值和评级,神秘者因神灵介质不同,各个的手段诡异莫测,米苏鲁刚接触“柯默思”的世界不久,凡事应该小心。
    我当初弱小时过得非常小心谨慎,每次遇到冲突时能躲就躲,只有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会试探性地接触其他神秘者,更别提没有一点基础的你了。林安在回复栏叮嘱道。
    米苏鲁很快回复:真的吗?我不信……
    林安一下子有点汗流浃背了,见他又发来一条信息:放心吧,林,作为一名合格的猎人,我最擅长的事就是等待——充分观察、策划路线,直到一击毙命。
    他接着说:只有足够了解你的猎物,才能确保每次狩猎后平安归来。相信我,虽然每次打猎时我都抱着必死的心,但我真正想要的是事后带着猎物回来,和我的家人重聚。
    居然和父亲说了同样的话。
    林安还想调侃一句,却不知为何一个字也想不出来了。
    正如每次面对林海南时,哪怕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总是沉默以对。
    看来米苏鲁应该自有分寸。林安将数据移到一边,脚下矮山的斜坡渐渐平稳,兰布里奇大酒店的轮廓出现。
    挑了一条不起眼的路回到办公室,林安没有急着投入破译文件的日常工作,往沙发上一倒,检视起了前不久得到的“先知传承”。
    一根创世神的手指指节……
    林安第一次得到来头这么大的古物。
    根据扎伊的介绍,【四活神】的巫术师nganga继承的是“受孕”的手指,这个词意源自 vanga,意为“制作”,可以翻译为“操作者”。
    扎伊向林安介绍,“巫术师”可以通过咒文恩基西n'kisi或与恩基西相关的某种物体(某种应该有灵魂居住的物质事物)作为中介施展咒语。
    他们也有草药师之称,通常是治愈类型的咒语,也懂一些占卜和预言的咒术。
    不出意外的话,“巫术师”应当是位农耕之神介质的神秘者。
    第二根手指“尘世间”的继承人是酋长mfumu,能控制一把叫mvwala的代表权杖,可以击败巫术,或“看到”人心中的邪恶。
    与其他手指的继承人不同,酋长不能受到与魔法和符咒的联系的污染。
    他的觉醒仪式很有趣,需要杀死自己最亲近的一个侄子,根据古典民族志的记录,酋长职位总是与谋杀kanda氏族成员有关,因此渴望王位的人可以借此证明他的权威。
    “战争皇帝”或“审判长”二选一么。
    由于齐赛迪克就是“酋长”,林安更希望这根手指的倾向是“审判长”,而非“战争皇帝”,前者只是战力优异,后者却有操控傀儡、调动军队之力。
    一旦开战,战争皇帝的神秘很容易给林安的势力造成不可磨灭的损失。
    齐赛迪克既是【四活神】之主,又是班图的总统,尽管麾下的神秘者数量未知,但国际官网可查询的现役士兵数量足足有13万4千多人。
    倘若把他们全部转化为傀儡的话……
    林安还真不是对手。
    至于第三根手指的继承人,扎伊称作“女巫ndoki”,他们掌握着生与死标准的交叉点。
    ndoki一词源自班图土语的词根 loka,指的是酋长和女巫共有的智慧和知识,这种力量本质上并不代表邪恶。
    南洲民俗学家蒙泽勒引用的文字中说,“女巫是一个拥有隐藏知识的隐居者或流浪者,丰富的知识使他们掌握了秘密使用的巫力makani,被他们选中的人会成为女巫的同类。”
    听他的描述,林安觉得女巫要么是“欲望之母”,要么是“求知者”,和他的神秘百科大全很是相配。
    可惜这一代的女巫死于齐赛迪克的手下,她的手指也被抢走了。
    【四活神】的最后一位是先知,他继承了指向“冥府”的手指,掌握着揭示隐藏事物的力量。
    和前三者不同,他施展咒语时无需借助草药、魔法仪式或恩基斯符咒,因为这根手指给与了他神性化身的结果,是恩赞比最隐蔽的灵知。
    换句话说,无论女巫、巫术师或者酋长操纵的都是有意识的、外在的的力量,只有先知掌握着一种无意识的,内在的超自然神性。
    扎伊的描述很模糊,林安觉得“先知”介质是“预言家”或“幻想家”。
    唯独这两个介质最唯心主义。
    一边回忆扎伊和他提到的【四活神】各自继承的手指特点,他一边摸索那股收缩膨胀、能量流转、朦胧晦涩的灵光。
    很难用言语形容这个仅存于精神的东西,它没有具体的形状,犹如一扇拉上窗帘的窗户,窗户的另一侧是无尽的知识。
    目前为止,窗户的“构建”尚未完成。
    说起来,【全视之眼】历史记录的图案除了中间的眼珠,还有一个举起手掌并张开手指的基座。
    米利暗之手,又叫法蒂玛之手……
    说不定我能用创世神恩赞比的手指,完善这个传说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全视之眼】。
    只是大拇指……好像没有获取途径。      林安花了将近一小时检测,确认手指和圣裹尸布一样,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古董”。
    只是仍有一个问题在他的心头萦绕不散。
    扎伊就这么轻易地把【四活神】的至宝之一赠予他了?
    诚然,两人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因为接收了先知的手指后,林安就不得不和齐赛迪克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别无他眩
    对于走投无路、几近覆灭的先知派而言,借助林安的力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但他总觉得扎伊对他实在太好了。
    信不过的林安使用了《魔法大全第一册》的【原始化身的赐福】,选择了“自由意志”,重新将之前的疑虑考虑了一遍。
    扎伊的行动逻辑没有问题,我自身并未遭到“预言家”的误导,手指确实属于“提灯女神”的古物……
    难道真是想多了吗?
    结束了赐福,林安眉头紧锁。
    脑海中扎伊从头至尾沉默不语,仿佛并不在意林安这点微妙的不信任,直到后者主动发问。
    “牧师老哥,我是不是每天都要去那座药局接受你的仪式,以完善这根指向了冥府的创世神手指?”
    “没错,持续六天。”扎伊终于开口。
    “为什么不能一次性给我?”
    “恩赞比的遗藏蕴含着宇宙万物的秘密知识,倘若直接交给你,我怕你因一次性得到的信息太多,从而陷入疯狂。”扎伊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你现在不妨试着先适应一番已有的指节。”
    他言之有理,林安无从反驳。
    “况且。”扎伊补充道,“当初我为了预防齐赛迪克开启【四活神】的宝藏,特意将我的‘先知’手指分成了七分,让他的神格更难完善。”
    于是,林安接下来的每个清晨前往药局,在那名草药师和助手们咿咿呀呀的歌声中,得到“先知手指”的一部分,连续一周。
    最终在第七天的时候,继承仪式终于完成。
    这个古董是纯粹的“柯默思”能量,比起“手指”,它更像一颗塞满了各种知识的大型图书馆,每一本收藏都能对应上班图或南洲中部的某个神秘学原理。
    全部学完后,估计我就成班图神秘百科大全了吧。林安想,以后开启树状图时,再也不用看见问号了。
    可惜,古董的“提灯女神”已被先知吸取,此刻只剩下知识的空壳。
    当晚林安睡了个绵长的懒觉,清晨推开窗户时,意外看见一片雾蒙蒙的景色,遍地是倾盆大雨留下的痕迹。
    奇怪的是,他昨晚明明听到外面下的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班图的太阳很毒辣,这种程度的水分在清晨的三四个小时就能全部蒸发了。
    “呱。”
    小小的红蛙响亮地叫了一声,从窗框跳到了墙壁,林安眨眨眼睛,这情景似乎有些既视感。
    班图的生态系统欣欣向荣,哪怕在姆班布卡现代化的酒店内,他这几天也经常在房间各处和青蛙、毒蛇、猴子、蜥蜴、蜘蛛等动物不期而遇。
    它们早已和人类为邻生活了几百万年。
    目送红色青蛙消失,林安习以为常地拉上纱窗,开灯开电脑一气呵成。
    这几天他养成了固定的时间生物钟,清晨先去药局,上午处理“和开发者交流”的信息,中午参悟恩赞比的手指,下午破译商会文件,晚上巡视一圈六大部门。
    计划稳步进行,米苏鲁和当地的黑帮军阀进行了交涉,说服三个街区接受世界树系统的安排。
    期间米苏鲁遇见了三名自由神秘者,全是怪谈级别,并非他的对手。
    第一批部落人则在梅耶的安排下拥有了住所和财产,都是好心的黑帮和军阀见米苏鲁太过热情,献出去作为保护费的战利品。
    这些人是【世界树】系统的使用者,作为虚拟社区的一员,他们和米苏鲁征服的三个街区开始了漫长的磨合。
    阿普又返回雨林,准备带第二批共计800名部落人前往姆班布卡。
    漫长的雨季将至,再不快些迁徙,库巴河涨水后就很难跨越了。
    爱德华前不久通过广播,向姆班布卡的居民们宣布了林安的到来,点燃了轩然大波。
    据说当时街头各处都在喷涂【护林人】的头像涂鸦,有的写道“这是一切问题的答案”,也有的写,“外来邪恶入侵的象征1。
    不过没有政府的支持,民众们群龙无首,掀不起波澜。
    这段时间爱德华承担了宣传工作,他和傅斌深入姆班布卡城市的大街小巷,前者传播林安的正面消息,压下反对;后者则在民意调查。
    傅斌告诉林安,其实大多数民众不在意林安是谁,为什么赶走红罂粟商会,他们关心的只有柴米油盐、以及长远的衣食住行。
    只要满足要求,他们甚至不在乎你是个外星人,哈哈。他自以为冷幽默地笑了笑。
    真会说话。
    林安默默地想:这莫非就是你被老板派到南洲的理由。
    等待电脑开机时,林安打开系统,绿色数据蝴蝶般环绕周身,“和开发者沟通”中多了一条米苏鲁的消息。
    “林,我在乌迪姆街道抓住了一位野生的神秘者。你要就地鉴定一下他的神秘原型吗?我也可以带到大酒店。”
    “我去看看吧。”林安回复,“要不要给你带一双雨靴?”
    “不必,今天还算干燥。”
    林安看了一眼窗外潮湿的地面,眉头一蹙,没有多言。
    “马上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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