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罗虎先去解决卢海的事。那名出言调戏佟楚宁的士兵是个夜不收,昨晚也是喝多了,见到一建奴女子才出言不逊。
    虽然那夜不收做得不对,罗虎也不喜欢,或者说不想助长军中的痞气,但这事是卢海出手在前,罗虎关了他禁闭,让他好好反省,卢常捷又亲自去看望了那名受伤的士兵,给了银子这事才算过去。
    四月三十日,大军出海,朝山海关进发。
    辽东之行结束了,罗虎的心情也和这眼前风景一样,晴空万里,海天广阔。
    山海关保住了,他完成了之前的战略构想,可对中原土地觊觎了几十年的满清集团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罗虎还猜不透。
    海上波澜不惊,李雪竹出来又是给罗虎加衣服,又是奉茶,甜甜蜜蜜的,羡煞旁人。只是这一路也不都是风平浪静,刚出獐子岛不久,海面上就出现了几十艘板屋船。
    “怎么回事,旗语手发信息,看是谁的船队,赶拦咱们的去路,不想活了吗?”
    旗语手收到罗虎的命令赶紧朝对面的船队发信息,这时姜超走上前来,对罗虎道:“看起来像朝鲜国的水师,应该是东虏没有能制约我们的水师,所以驱使高丽人来拦截我们的。”
    罗虎放眼望去,这些板屋船船体方正,行动基本靠桨,是一种远远落后于福船的航海设备。
    “朝鲜在抗倭之时出了个李舜臣,不过他也就只能欺负一下更落后的日本船。”了解历史的罗虎知道,那些朝鲜的板屋船也好,甚至是被吹上天的龟船也好,其实远远不是福船的对手,他甚至敢说这样的话,二千七百斤红夷火炮可以一炮解决一艘对面的海船。
    “将军,对方确实是朝鲜国的船。”这时旗语手在望斗上朝下禀报道。
    “告诉他们,给老子让出一条路来,不然就把他们全都轰到海里去喂鱼。”罗虎面对这一群不知死活的高丽人,开始露出愠怒之色,而一旁的李雪竹却发现“机会来了”。
    “慢着。”她赶紧说了一句,然后小步快跑进船舱,把费珍娥绣好的那面“明”字战旗拿了出来。
    “姜参将,把这面旗帜升上去。”李雪竹道。
    姜超看到是一面“明”字旗有点为难。
    “这……”姜超看向罗虎,想了解他的想法。
    罗虎点点头,他也想知道大明的影响力是否还在。
    姜超得令后让水兵升上旗帜,顿时,对面的板屋船开始向两边移动,然后罗虎的舰队在两边朝鲜板屋船的瞩目下大摇大摆地继续向前行进。
    在经过那些板屋船的时候,罗虎用千里镜看了那些板屋船上的朝鲜水兵,他们神色庄重,对自己的舰队充满了敬意。
    罗虎看向李雪竹,道:“你竟然能料定升上大明的旗帜,朝鲜人就不会攻击我们。”
    李雪竹自信地笑道:“朝鲜把大明当作父母之国,是问谁人会攻击自己的父母呢?”
    罗虎未答话,似乎陷入了深深思考。
    李雪竹把殷红的小嘴贴向罗虎的耳朵说道:“老爷,之前给你说的事,你决定了吗?”
    罗虎想起了李雪竹给他说过的“营救太子,归顺大明”的建议,马上道:“雪儿,我们舱里说话。”
    罗虎牵着李雪竹的小手来到船舱,关上门,继续道:“看来你对大顺的仇恨是忘不了了。”
    李雪竹笑道:“仇是一回事,老爷的前程又是另一回事,‘大顺民心尽失’这话可是老爷自己说出来的,既然知道他们长久不了,何不弃暗投明,以拥立太子的大功,去换取一世的名声。”
    罗虎闭上眼睛,他想起了方才的一幕——朝鲜人对升起了明旗的舰队肃然起敬;他又想起了卢常捷,五十岁的老汉了,仍把自己当作大明的子民,脑袋里想的是收复大明在辽东的失地。
    哪怕在前世,他不是个标准的明粉,可内心也是对这个“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王朝有深深敬意。
    穿越一回,看来还是得走扶明路线。
    “行,我答应你。不过,我有很多兄弟怕一时不能转变态度,我们暂时不要提归顺大明的事,先把太子救下再说。”
    李雪竹见罗虎答应了自己,几乎喜极而泣,她马上点点头,心中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
    两天前,也就是四月二十八日那天,李自成带领前锋急行军到达三营屯附近,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多尔衮并未急于攻击北京城,而是在遵化驻扎了下来。
    一来他的队伍十几天来都在急行军,现在要喘口气休整一下,二来他打算在野战中击败李自成。
    只要有自信,野战才是打垮对方主力的最好办法。
    当然李自成在野战方面也相当出色。他有一套成熟的骑兵战术,叫作“三堵墙”。打仗时,列马三万,名三堵墙。史载:临阵,前者返顾,后者杀之。战久不胜,马兵佯则诱官兵,步卒长枪三万,击刺如飞,马兵回击,无不大胜。
    应该说这种战术是有一定风险的,骑兵和其他部队距离极近的情况下佯败诱敌,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大规模的溃退,所以需要组织者具备极强的战场控制能力。不过与明军作战的实践证明:李自成是具备超高指挥能力的。
    而多尔衮手上不仅还有八旗主力,而且蒙八旗和孔有德等人的汉军旗也悉数到场,加上有吴三桂为前驱,实力仍相当惊人。
    双方在三营屯遭遇,历史由于罗虎的搅和使双方本该发生在山海关的战斗变得相对公平。吴三桂实力削弱,多尔衮没有了自己直接掌控的两白旗,双方实力差距被缩小了。
    唯一对李自成不利的是他远道而来,而且后续队伍还在路上,而多尔衮是连续休整了三天,以逸待劳。
    三营屯的上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李自成凝望清方阵营,只见大军旌旗飘扬,战马在细雨中嘶鸣,钢刀在手,弓箭上弦,一派肃杀之气。
    李自成看着清军庞大而整齐的军阵,心中反倒是没了之前的底气,前几日和阿济格交战,兵力数倍于敌却丝毫占不了上风,清军的强悍可见一般,今日自己三万精锐骑兵列阵,而对方人数却远远多于己方,他决定先结营自保,等待后续部队跟上后再做打算。
    清军这边,洪承畴在给多尔衮建言献策,他和李自成是“老朋友”了,自然对这个对手十分了解。
    “李自成善用骑兵,不知吴三桂能撑多久。”洪承畴给多尔衮建言道:若能抵挡住李自成的前几轮冲阵,后发制人,便能打乱对方阵型,一举击溃。
    多尔衮已准备让吴三桂打头阵,若挫其锐气更好,不可,也能消耗其体力,等待八旗对两翼的攻击。
    李自成扎营后,苦苦思索着清军不打北京的用意,清军的自信反倒让他有点担心和自卑。按理说他们占领遵化,就应该立即挺进兵力空虚的京师,京师现在只有老弱病残不过万人,更不要说通州和蓟州,改朝换代之后那两座城形同虚设,根本不堪一击。
    李自成对多尔衮准备一口吃掉自己的战略意图着实恐惧。本来他是自信满满,但阿济格用了五天时间就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东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听说那个自己一直打不赢的洪承畴就在清军那边出谋划策,他可是个把自己揍成了只剩十八骑的狠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打不过东虏,还被俘虏了,然后可耻地剃掉头发给人家当降臣。
    大顺皇帝想谨慎行事,他现在的前锋有三万人,盲目开打只会损兵折将,还是等后续部队来了再做定夺,反正东虏也不想这么快进攻北京城。
    李自成在三营屯附近扎营休整了一天,二十九日后续部队陆续赶到,三十日这天,大顺和满清的决战正式开始。
    这天天气已经放晴,交战双方各色战旗交错移动,战马的嘶鸣声和将士的呼喊此起彼伏。李自成抬头仰望天空,天气很好,他感觉一阵晕眩,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拉住了马缰。
    双反的战鼓几乎是同时擂响,惊天动地的鼓声冲天而起,犹如在睛空的霹雳,激励着双方将士奋勇向前。
    炮声如雷,箭矢如雨,战斗开始了。
    吴三桂率领关宁精锐,一马当先杀向大顺军,他们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所以来往冲杀格外勇猛,虽然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但气势上绝不输。
    惨烈的搏杀延续了一个多时辰。李自成的“三堵墙“战法开始发挥作用,一轮轮的冲击,把吴三桂彻底包围在阵中,吴军形势极为危急。
    多尔衮见吴三桂撑不下去了,他立刻决定出击,阿礼哈超哈营的铁骑开始对李自成的两翼发起了攻击。
    清军铁骑越来越快,越来越猛,有如排山倒海,震撼大地的马蹄声挟带着吼叫声铺天盖地砸了过来。
    负责包围两翼的长枪兵和刀盾兵严阵以待,只见两军相撞之时,有的战马高高跃起,腾空飞越了第一排的盾牌兵,有的不幸被长矛洞穿而死,还有的栽倒在人堆里,惨叫声、痛嘶声响成一片。但是悍不畏死的清军铁骑还是冲散了顺军的阵型,一场屠杀开始了。
    顺军有很多人的长枪折断了,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有人被战刀砍断了手,有人头颅划着弧线飞向天空,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遭受了清军的夹击,李自成派精兵支援两翼,数不清的人纠缠在一起厮杀,拉扯,倒地,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惨叫,在疼痛和恐惧中死去……双方僵持了一阵,白山黑水中锻炼出的强人显然更加勇猛,顺军渐渐不支,李自成只好收缩阵型,先把生力撤往大营。
    顺军营盘前设置了数层防御,拒马、壕堑、火炮、鸟铳弓矢。多尔衮见李自成要撤退,命令部队追击。清军踏着顺军的尸体前进,皮靴踏过血泊,一边收割人头,一边把顺军彻底赶回营垒。
    此战上午一直打到傍晚,残阳落山之时,双方才罢兵休战,余晖和血液融合在一起,上下天地全是红色。
    此战李自成损失较重,正面硬刚显然还是满清更胜一筹。
    回到大营,李自成身边的将领李过、郝摇旗、刘芳亮等人是满身染血,相比于明军,他们见识到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军事集团,这才明白大明连续几朝为辽东头疼的原因。
    李自成并不善罢甘休,闹了十几年的革命,终于杀进了北京城,现在却被东虏鞑子给捡了便宜,要是丢了京师,他这些年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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