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眉心深锁,轻轻地摇了摇头。
    “商小姐,实话说,情况并不太乐观……”
    程千帆仅仅听这么几个字,眼白一翻,人就要晕厥过去。
    “舅舅,别担心……”
    商满月帮按压着他的人中,又取来药油给他涂太阳穴。
    程千帆只顾着哭了。
    他才五十来岁出头,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还没来得及享福呢,怎么能甘心。
    “满月啊,你一定要救救舅舅啊,我不想死啊……”
    “我还没见到臭小子娶老婆生娃,你也还没找到男人照顾你,要是我不在了,你们可怎么办呐!”
    “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他几乎是嚎啕大哭,跟个孩子似的。
    商满月担心的同时也是头大,男人永远长不大这一点,她在他舅舅这儿是体会得够够的了。
    她温声细语地安抚了他好一会儿,就差指天发誓一定找医生给他治疗,他才勉强平静下来。
    之后商满月又去了一趟医生诊室,仔细地了解了一番他的情况。
    医生的大致意思是,胃癌中期,必须及时进行手术治疗,存活率是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
    术后做好护理和复查工作,只要没有明显的复发迹象,结果就是好的。
    但若选择保守治疗,不动手术的话,之后情况会渐渐恶化,体内癌细胞也有可能会扩散,影响身体其他部位。
    目前程千帆的情况,越早进行手术,机会就越大,当然,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家属需要谨慎考虑。
    从诊室出来,商满月并没有立即回病房,而是站在走廊处,眺望着蓝天白云,眉宇间略显疲惫。
    生老病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可抗力,却也是人生最大的无奈。
    舅舅也才壮年,若就这样被病魔夺走了生命,别说他自己接受不了,连她和阿让都无法接受。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商满月拿起手机,是顾羡之打来的。
    她连忙接听,“顾医生,我正想着打电话给你呢,你就打过来了。”
    顾羡之温润一笑,“是不是你舅舅出结果了?”
    “嗯。”她嗓音微微沙哑,“他的情况不太好,需要找最好的医生为他动手术。”
    厉害的医生,能够提高成功率。
    就像当初庄院士为她和允琛力挽狂澜一样。
    只是这种顶级的医生资源也是一个难求,她只能请求顾医生帮忙寻找了。
    毕竟他在医院的圈子里,知道的比她多。
    “好,你把你舅舅的病例和片子都整理好,发到我的邮箱,我们会找到最好的医生的,别怕。”
    顾羡之永远都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商满月心下一定,不由地说:“顾医生,谢……等我回去了,给你带港城的花生酥。”
    顾医生不喜欢她总说谢谢,她想起他喜欢吃花生酥,于是就改了口。
    那边,顾羡之温柔地笑了笑,“好,我等着你回来。”
    顿了下,他的声音压低了些,“满月,你回去……有见到璟博吗?”
    若不是他这边正在进行一个封闭式的医学研究走不开,他也不会放任商满月独自回港城的。
    何止是见到,短短两天就见了两面了,还吵了两架……
    想起狗男人她就头疼,也不想顾羡之担心和分心,她干脆就不说了,“没有,港城哪有这么小啊,更何况我们都离婚了,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了。”
    顾羡之悬着的心缓缓落下,“你也注意身体,允琛这边你也放心,我让人照拂着呢,你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嗯。”
    电话那边,有人在喊顾医生。
    商满月不好耽误他时间,“顾医生,我没事儿了,你去忙吧。”
    话落,径直挂断了。
    顾羡之听着手机里面传出来的嘟嘟嘟的忙音,无奈失笑。
    这三年,他一直陪在商满月的身边,并未进一步,一则她刚遭遇了那样一场情伤,还无法接受新的感情,二则作为新手妈妈,她见到儿子之后,全副身心都放在允琛身上了,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思给他。
    好在,允琛渐渐长大,她稍微有了点自己的时间,重新投入事业,也一点点放下曾经那段感情,开始积极向上的人生。
    原本他打算,这次的医学研究结束后就向她表明心扉的,岂料又突然间出现了她舅舅那个事。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有不安。
    希望只是他多心了吧……
    晚间,程让来换班。
    虽说请了护工,但程千帆现在处于心灵极度脆弱的时期,没有亲人在旁边看着,他都无法睡得安稳。
    商满月躺在床上,却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除了拜托顾医生打听医生的事,她自己也在筛选,国内能做这个手术的医生不少,但能给你拍着胸脯说能有好结果的,基本上是零。
    楼下,灰暗路灯下,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宅子门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霍璟博坐在驾驶座上,他缓缓降下车窗,看着房间里亮起的灯。
    他知道她在愁些什么。
    她的软肋,自始至终都清晰明了,从无改变过。
    但只要她愿意,她所有的烦恼,他都能为她抚平。
    霍璟博点燃了一根烟,仰靠着椅背,轻轻地吐着烟圈。
    或许……满月湾很快就会等到女主人的回归……
    …
    次日清晨,商满月收到了顾羡之发来的医生资料。
    与以往不同,上面只有仅此一位医生,连一个备选都没有。
    郝强医生,如他的名字一样非常地强,曾经是天才少年,年纪轻轻就在医学领域获得巨大的成就,之前一直在d国的医院工作,前两年被一大财团资助,带着他的团队回国成立了自己的医学工作室。
    也就是说,想走正常途径挂他的号请他看诊是不可能的了,必须得有私人关系才能联系得上他。
    好在顾羡之和他曾经在交流会见过几面,彼此惺惺相惜,所以有他的联系方式,也提前和他打了招呼,也同意了。
    商满月大大地松了口气,她按照那个号码打过去,想与郝医生约时间见面,好好聊一聊舅舅的病情。
    不料郝医生却一直没接电话。
    等她多打了几个后,竟还关机了。
    商满月怔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她下楼随便吃了两口早餐,就叫了辆计程车准备去医院,才走出门口,一辆车子便驶到了她的面前。
    后车座的车窗一点点降低,霍璟博英挺的侧脸轮廓映入她的眼帘。
    男人举动优雅,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他不似前两日那般冲动沉不住气,此时的他风度翩翩,像极了克己复礼的绅士。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上车吧,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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