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人干专业事,主席大人您放心。”
    直到阿尔法带着贝蒂离开,密谢尔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世界的龙脑袋都这么好用吗?还知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阿尔法交代的事对于密谢尔这个老油条来说不算困难,而且事关苏雅,他很乐意帮帮自己的老乡,也算顺带附送个人情给学生会。
    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密谢尔当然会好好干。回去后,他就开始盘问起跟着自己混得几个好兄弟。
    “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人物的消息,给我看看。”
    密谢尔双腿翘在桌子上,手上拿着小弟送来的牛皮本翻了翻。这个本子上记载了不少不能见人的秘密。
    “这个叫猫杀汤姆的最近很火啊。”他握着笔转了转,“不过你们真的看到他深夜崩溃痛哭吗?他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吗?”
    “不好说,我们猜测他可能是脑袋有问题。”小弟说,“就前天晚上吧,我们看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然后在那用哭腔的声音喊完了,全完了……”
    “黑色安息会干脆改名叫疯子集中营算了。”密谢尔大笔一挥,“反正这组织里就没好人,明天学校头条就决定是他了。”
    “老大,标题怎么起?”
    “笨死了,这还要我教你吗?要学会翻转人设!抓住痛点啊!这样才会有人想看啊!”密谢尔烦躁地摆了摆手,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上一行字。
    《不战而胜?赛前崩溃?慕后操控?真假猫杀疑似实力造假!!!》
    ***
    苏雅走在红色地毯上,这张地毯一直铺向地下,通往位于学校地底的禁闭室。
    就在刚刚赫墨拉院长带她去看望了甘道夫校长,身体近乎痊愈的甘道夫校长又给她倒上红茶,开始和她聊天。
    继续上次没有聊完的话题,甘道夫校长表示为了能减少无端的非议和揣测,如果苏雅愿意,他很乐意成为苏雅名义上的教父,这样就能赌上很多人的嘴。
    在这里,教父相当于第二个亲爹。而能有个皇家魔法学校的校长当教父是件相当牛逼的事!这不仅意味着她以后可以在学校横着走,用赫墨拉院长的话来说,要是这一层关系要是真爆出去,苏雅的名字将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魔法世界。
    这听起来非常诱人。
    但苏雅不想认爹,更不想出名,所以拒绝了。
    听到苏雅的回答,甘道夫校长有些遗憾,然后他又拜托了苏雅另一件事。
    “凯里托斯那孩子之所以行刺,是因为被人用手段控制了。现在他人已经清醒了,但整个人的状态昏昏沉沉的,好像完全丧失了斗志。”
    “用你们那儿的名言,解开铃铛的只能是系上铃铛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开导一下凯里托斯。”
    校长的请托苏雅没法拒绝,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完全没有开导别人的才能。
    让一名剑修去干动嘴皮子的活儿,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禁闭室里安静得像是墓地。
    皇家魔法学校的管理相当人性化,校长本人的教育理念也比较温柔,所以除非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他们才会将学生关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苏雅推开门,要是不仔细看,她都没注意到坐在墙边上的凯里托斯。
    不过几天不见,凯里托斯的变化很大。
    这个之前傲慢不羁的少爷低垂着脑袋,颓废的模样完美诠释了丧家之犬的含义。像是感知到门外的光亮,凯里托斯迟钝地抬起头,当看见来人是苏雅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明显有什么波动了一下。
    但很快又在失神中,黯淡下去。
    苏雅走了过去,也不嫌弃地上的灰尘,在凯里托斯对面盘腿坐下。
    苏雅一言不发,就坐着。
    两人面对面坐了不知道多久,凯里托斯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了。
    “你……来干什么?”凯里托斯的声音嘶哑。
    “是甘道夫校长让我来的。”苏雅开门见山,没有隐瞒来意,“他让我开导你。”
    “让你开导我?”凯里托斯面无表情,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冷笑,“更像是嘲笑我吧。”
    “嘲笑你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凯里托斯咬紧牙关,“你还想怎么样?让我再当面承认一次自己的失败吗?”
    “我没想让你承认自己的失败。”苏雅说,“而且这是事实不需要谁来承认。”
    “你这个女人——”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凯里托斯一把抓住了苏雅的衣领,声音咬牙切齿,像是再极力隐藏自己内心的愤恨。
    和女人置气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失败无能。凯里托斯心里很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丢人现眼,不该再继续做出这种没出息的举动。可是苏雅的话实在太刺耳了,随便一句就能轻易砍断他的控制神经,让他丧失理智,暴跳如雷。
    他真的……看着对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又气又恨。
    “没错,我是输给你了,完全输得彻彻底底。”凯里托斯感觉心里的情绪快要破土而出,“一个只接触了魔法几个月的新手,我输得毫无还手之力。你赢了,苏雅。现在想想那场对决,我都感觉自己是个洋相百出小丑。”
    “苏雅,我讨厌你。”
    “你的存在证明了我才是那个无能的废物。”
    苏雅看着面前逐渐癫狂的青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别以为你能够懂我!”凯里托斯的眼眶发红,“我不需要你居高临下的怜悯——”
    砰的一声巨响!
    没等凯里托斯话说完,苏雅握住了他那只青筋暴起的手腕,以绝对压制的力量,将他直接甩在了禁闭室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没有半点心理准备,谁又能想到那么纤弱的手臂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凯里托斯被苏雅这突然一击摔得脑袋空白。他贴着地的面部胀痛难耐,让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的鼻血在哗哗地往外流。
    耳朵在嗡鸣,凯里托斯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线了。
    他只能隐隐听到苏雅用那一尘不变的声音在对他说着什么。
    “我大概明白你在烦恼纠结什么了。你觉得那天输给我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对吗?”
    凯里托斯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无法回答少女的提问,因为他现在疼得嘴都张不开,他怀疑自己的嘴被摔脱臼了。
    “所以只要让你知道我很强就行了吧。”苏雅看着凯里托斯蓝色的眼眸,“输给远强于自己的人,你就不会感到丢人了。”她顿了顿,“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第八十五章
    “凯里托斯, 今天又学会什么新的魔法了吗?”女人温柔又不失威严地询问。
    “是的,母亲。我现在已经能熟练释放小小火苗术了。”男孩仰着头,迫不及待地向女人展示自己的练习成果, “老师说, 我对火元素的感知力很优秀。”
    咒语声落下, 跃动的火苗出现在小小的掌心上, 男孩期待着女人的夸奖。
    “火光太微弱了。你父亲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小小火苗就已经比拳头大得多了。”女人皱眉。
    “凯里托斯, 你是蓝血。与同类相比, 你的天赋是远远不行的。”
    “所以,你必须更加努力才可以。”
    女人冰冷失望的模样在凯里托斯脑中浮现, 就像是人临死前会看见的走马灯。
    什么鬼?真是让人厌恶。为什么要想起这些呢?这些他避之不及,拼命想要忽视的回忆。
    他的母亲是蓝血, 理所当然,她也是一名受人尊敬的强大巫师。
    “凯里托斯,为什么你的学习进度那么慢?”
    “怎么可能会感到困难呢?身为蓝血,魔法吟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
    “我无法理解你的失误,我和你的父亲都是以年级第一的身份毕业。”
    “你真的是我们生出来的孩子吗?”
    在女人无奈地责备声里, 凯里托斯被一直沉默的男人带去了书房。厚重的樱桃木门被用力关上, 凯里托斯紧绷的身体控制不住打了个颤。
    不等男人开口,他已经习惯性地屈膝跪下。
    “为什么你的成绩会比不过其他孩子?”
    “对不起,父亲。因为我这次复习不够努力……”
    “真的是不够努力的原因吗?”
    “我是大意了, 考试题目比较简单……”
    “按道理来说,你是蓝血, 你付出一分努力就能抵过普通人人十分。”
    “父亲,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凯里托斯没敢抬头看父亲的表情, 他只听到父亲叹息的声音。
    当时那种让人令人窒息的绝望,凯里托斯仍然记忆犹新。因为他说谎了,他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吗?
    不,这并不是他痛苦的根源所在。
    他只是感觉进退两难,从出生被套上“甘道夫”这一姓氏起,他就被迫走上了一根极细的钢丝绳。
    他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底下全是等着看他粉身碎骨的眼睛。
    他想没有比蓝血更不公平的天赋了。
    因为是蓝血,所以做得好是理所应当,做不好是不可理喻。
    简直太不公平了,这意味着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获得一点肯定,而且这还不是最恶心的……
    “起来吧,凯里托斯。我想我能理解了。”父亲的声音放缓和了。
    “父亲……”
    “可能是我们的期待太高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可能去做好了。”
    “不是的,父亲。您相信我,我只要再努力一点……”
    “对于真正的天赋者来说,努力多少一点也不重要。回去休息吧,凯里托斯。”
    最恶心的是……如果你想从那根钢丝上临阵脱逃,那就连仅剩的那点价值也会被一并抹去。
    平庸者里的天赋者?天赋者里的平庸者?
    演来演去,最后也不过是个走钢丝的小丑。
    真是蠢死了,他受够了,不想再演下去了。
    “你……干脆杀……死我好了……”凯里托斯瘫躺在禁闭室里,被苏雅“教育”过后,鼻青脸肿的他已经说话都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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