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奶奶问我有没有打算回去和父母住时,我拒绝了:我同你住就行。
    反正奶奶也一个人,我俩搭个伴,挺好的。
    奶奶对这回答不满,往我碗里夹肉的筷子磕了下碗沿做提醒,我不可能养你一辈子。
    我有手有脚,不用人养。
    你现在还住在这。
    好吧,我理亏,索性站起身,那我走。
    流浪,四海为家,沿街乞讨也成。
    我没有太大的抱负,也不知道人活一世疲于奔命为了什么,只盼着平稳度过余下的日子,或者哪天平静死去,烂死在泥里。
    一听我这话,奶奶气得眼睛都瞪圆了,骂我一句犟骨头,一掌拍在桌面上,坐下。
    将她呼吸起伏剧烈,我见好就收,识相坐回原位、也不能真把她气坏了,毕竟她对我不差,我这样任性,良心不安。
    低头认错:我错了,对不起。
    奶奶罕见地没再对我进行一番教育,摆摆手: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
    重新动筷,她慢腾腾嚼着菜,另起话头:你也快到结婚的年纪了,最近我帮你看了几个合适的。
    原来铺垫这么多,在这等着我呢。
    村里女孩大多早结婚,像我这般大的,兴许已经在家人撮合下和男生谈着恋爱,再过两年,也差不多到了结婚生子这一步。
    可我才十九岁
    我格外抗拒这一提议,我没有想要组建家庭的想法,但我无法说明白,这在保守传统,强调成家立业、延续香火的家族里,是相当离经叛道的想法。
    奶奶神色不悦,劝道:试着处一处,你总得嫁的,找个人照顾你也好,等后面孩子生下来,我就得帮忙去照顾了,顾不了你。
    我一直认为奶奶虽嘴硬,对我还是好的,这件事说白了是出于对我的后半辈子考虑。既然反驳不了,我躲得起。
    还是先别了,我现在看到男的容易犯恶心,我怕见了面,忍不住吐人身上。
    奶奶拧起眉,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
    我埋头把最后一口饭扒完后起身,随便扯了个理由,含混着:男的有汗臭味不喜欢
    奶奶没听清,我转过身假装很忙的样子,把碗筷放洗碗的盆里,脚已经往大门口挪了,当即溜之大吉。
    有东西落在玉眉那了,我出门一趟,碗留给我洗。
    终于逃出了家门。我暗暗许愿最好在回家之前,奶奶已经睡下了。
    去玉眉那是借口,我更想一个人呆着。漫无目的走着,走了很久,最终来到一处田间地头。
    放眼望去,时值农忙,风吹麦浪,起伏不止,簌簌响,风中掺着淡淡麦子清香。近脚边则是被镰刀割得齐整的麦茬,散落很多收割时落下的金黄麦子。
    布鞋底子偏薄,不时被石子、麦秆咯得疼。偶尔刺痛一下,无奈今天月亮隐于厚重的云层,我草草看了眼左脚,只有模糊的布鞋轮廓。跺跺脚,也没有特别疼,便继续前行。
    秋季寒凉,吹来的风缓解了燥热和烦闷心绪。
    行至麦浪中心,半人高的麦子不时挠着我的腰间,很痒,惹得我不停去拨开。忽然,不远处传来几声嬉闹,麦子的簌簌声变得杂乱不规律,我抬头望去,发现有三个围着蓝花布围裙、戴头巾的女人身影,正挎着几个篮子往我这儿来,其中有一个瘦瘦高高的,两股黑亮的漂亮麻花辫绕成椭圆,系着熟悉中的红绳。
    不是玉眉还能是谁。
    正巧她回头来,发丝凌乱,发间插着零碎几根干枯麦草。看见了我,抬手眯眼仔细辨认,神色一喜,冲我这儿跑,使劲挥手:叹铃!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随便走走,她扑过来时刹不住脚,只能抱着我不停往前踉跄,差点双双摔倒在地。
    被她拖了两米远才勉强站稳,我无奈道: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玉眉把我当柱子抱得稳稳的,被我数落一句也不恼,傻呵呵的,这不是和你久没见面嘛。
    和她同行的两个姐姐在旁边看得直笑,问玉眉,我是不是她嘴里常提的城里朋友,玉眉说是,前阵子刚回来的。
    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的圆脸姐姐顺手捏捏我的手臂,好奇又惊奇:你生得真水灵,不愧是城里人,皮肤比玉眉还好。
    我被说得不好意思,扯了个尴尬的笑容说也没有啦,往玉眉身边凑。
    玉眉拿开她的手,把我往背后啦:哎呀,元姐姐,你们别打趣她啦,人脸皮薄的。
    两个姐姐笑得更大声了,忙说好了好了,她们准备回家看小孩去,不打扰了。
    送走了两个姐姐后,近路灯下,玉眉不知道干嘛,往地上看了一眼,然后尖叫一声,你脚怎么流血了!
    我循声望去,借着光,这才看见左脚大脚趾上渗出血,将布鞋一角染红了。
    玉眉问:脚流血你没感觉的吗?
    可能咯到石头了,最开始有点疼,后面又不疼了,我以为没事的。
    她问,要去医院或者诊所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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