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常洛耳边说郑家不好的人王文龙绝对不是第一个,王文龙和朱常洛不算熟,继续编排郑国泰也不会有太好效果。
    思索一会儿王文龙转而跟朱常洛聊起了算卦:“太子殿下相信占卜之事吗?”
    朱常洛听到占卜两个字愣了一下,接着他连忙左右看看,见附近没人听得到他们俩人讲话,这才摇头说:“本宫向来不碰巫蛊之事。”
    “殿下小声些,”王文龙道:“我在南阳之时曾和人学习过占卜之术,是以才会对郑都督有所防备,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明说。恕小子直言,此事可能与殿下有关。”
    “郑家?”听到这两字朱常洛哪怕有心不听,却也是被吊起了极大念头。
    王文龙点点头道:“我不敢看皇家面相,但是今日一看郑国泰的面相便觉此人心中有鬼。我敢断言此人数年之内将有射日之举,而以郑家与圣商的关系来看,此事的对象很可能就是殿下你。”
    朱常洛听的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王文龙会说出些难以验证的预言或至少也会模糊处理,却没想到王文龙还真铁口直断,开口就说郑国泰会派人害他。
    对于这个判断,朱常洛哪怕再佩服王文龙却也不敢信,一个外戚刺杀太子?这妥妥是活够了呀?大明开国以来想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此事殿下应能逢凶化吉,但是一定要注意防备。而且据在下所看,郑国泰只有这一次机会,从此之后便会浅身藏行,再不能造成什么伤害了。小子不敢多算,言尽于此。”
    王文龙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而朱常洛看着低头吃羊肉的王文龙,心中惊骇莫名。
    王文龙知道要让大人物对自己留下极深印象,最好的办法就是故弄玄虚。
    朱常洛身边都是东林党的能臣干将,什么有本事的人没见过?他再怎么整都很难让朱常洛感到惊艳,但思来想去朱常洛肯定没见过的也就剩一上来就敢给他算命的奇葩了。
    巫蛊、占卜这种事情在宫庭中绝对是禁忌话题,没有一个好出身的文官会胆子大到这种程度。
    几年前妖书案之所以能够造成那么大轰动,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妖书对皇家“行巫蛊占卜之事”。
    虽然宫中明令禁止,但是贵族们却还是不少都会偷偷豢养阴阳生,毕竟身居高位之人,大都会对虚无缥缈的命运感到恐惧。
    哪怕王文龙在朱常洛面前装神棍,也只敢说他看了郑国泰的面相,而不敢说他看过朱常洛的“龙气”,后者会犯政治错误的。
    王文龙给朱常洛算命属于一个长线生意,需要再等几年才能见效,至于郑国泰会不会在不同的时间线又整出同样的梃击案,王文龙觉得概率很大。
    毕竟事情是人做的,虽然时空不同,但是梃击案的主角还是那几个,其中该蠢、该奇葩的人物,性格也没有改变。
    观操结束。
    朱常洛回到慈宁宫,拉着李文松走进内室,他对李文松说:“玄成公,王建阳居然说郑国泰会派人刺杀我,且还说自己是看面相看出来的,真是太荒谬了!”
    “难道他听说了什么消息?”李文松立刻想到阴谋论。
    “我不知也……”朱常洛也感觉奇怪,一方面他不太相信王文龙说他能相面,而且对自己的预测如此有信心,但另一方面却又因为王文龙说的信誓旦旦而不得不产生丝毫警惕。在回来的路上,朱常洛反复想着郑国泰刺杀他的可能,最开始他是完全不信,但不知如何,越是想到郑国泰的性格,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在增加。也是出于害怕他才把李文松留下来商量。
    李太后一家和朱常洛是绝对的利益同盟。
    朱常洛的母亲当年就是李太后宫里的宫女,万历皇帝那朱常洛的母亲为妃也是李太后的建议,包括后来争国本一事中李太后对万历说:“你也是宫女的孩子”,也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朱常洛当不上皇帝,李文松一家人的政治投资也将失败。
    “殿下莫要太过惊慌,”李文松劝说朱常洛道:“平日里遇事多思索,多防备些,哪怕真有人有那图谋,在这大内之中也是难得能成。”
    朱常洛苦笑自嘲说:“此事我乃行家里手也,我同着母后已经防备了十几年了,无非是将幼时习惯再带到慈宁宫来。”
    “殿下能有这样的洒脱想法就好。”李文松也被逗笑,接着说道:“先前殿下同我说建阳推崇的饮食平衡之法,道也是有理的,这王建阳其人,殿下以为如何?”
    朱常洛笑道:“乃一聪明人也,我想要拉拢,却苦于没有法子。我这太子实实只有一个名头。”
    朱常洛此时实际上所掌握的资源和权力甚至还不如自己的弟弟福王,他也想培养和拉拢自己的势力,但却又怕表现得太过积极,朱常洛知道当太子现在的阶段就是要忍,但是却不知要忍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生怕有一天自己要掌权时手中却没有足够强力的班底。
    李文松闻言却笑道:“殿下这一个名头便已经招来了多少豪杰,有此名头足矣。”
    他建议说:“殿下也该要有自己势力了,哪怕不能明着做事,何不在宫外多设一些资源?有了资源便有位置,还可用来筹佣人脉。”
    朱常洛也想过这事,当下问道:“玄成公以为设什么资源为好?什么资源能够只出名气,不出投资,又能招揽英才,还不会落人口实?”
    李文松道:“这事我一时也想不出,不过有人能想,殿下不是想要招揽王文龙吗?何不直接去找他?”
    王文龙当天傍晚坐着滑杆回到徐光启家,洗澡水刚烧上,便收到朱常洛口信信。
    拿几两银子打发了送信太监,王文龙一脸懵:要我帮忙想招?这事儿和我有啥关系?
    夜深,春雨淅沥沥的下起来,王文龙的房中油灯却一直亮着,灯光都在春天的湿气之中浸的发洇。
    王文龙正在苦心思索,怎么给太子出主意,这真是个非常难搞的事情。
    朱常洛是极强的一支政治潜力股,无论是东林还是三党,只要能巴上朱常洛的人,在之后的待遇都不会差,哪怕朱常洛早死也是一样。
    王文龙不会长期待在京城,本来很难搭上朱常洛这条线,但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帮朱常洛建言做事的机会,王文龙知道只要把事情办好,哪怕日后他远在天海角,以朱常洛的为人都会念他这份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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